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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九

  廣知博識(二)

  ◆廣知博識(二)

  北岳

  海子園

  雨盤治鹽井

  ■〈矛暴〉槊

  字學

  百藥枕

  濕紙化為菌

  疥有五德

  皂莢壞鐵

  葉縣石刻

  熊館

  慎火木

  末厥

  何樓

  瓚

  音韻之學

  杜子美

  邵謁詩

  僧贊寧

  能萬卷

  錢昱

  杜文正

  楊文舉

  陶尚書

  竇仁惠

  胡秘監

  韓溥

  王貽孫

  劉吉

  ○北岳

  北岳常山,今謂之大茂山者是也,半屬契丹,以大茂山分脊為界。岳祠舊在山下,石晉之後,稍遷近裏,今其地謂之神棚,今祠乃在曲陽。祠北有望岳亭,新晴氣清,則望見大茂。祠中多唐人故碑,殿前一亭,中有李克用題名云:『太原河東節度使李克用,親領步騎五十萬,問罪幽陵,回師自飛狐路,卻歸雁門。』今飛狐路在茂之西,自銀冶寨北出倒馬關,度虜界,卻自石門子、冷水鋪,入缾形、梅回兩寨之間,至代州。今此路已不通,惟北寨西出承天關路,可至河東,然路極峭狹。太平興國中,車駕自太原移幸常山,乃由土門路,至今有行宮在。

  ○海子園

  鎮陽池苑之盛,冠於諸鎮,乃王鎔時海子園也。鎔嘗館李正威于此,亭館尚是舊物,皆甚壯麗。鎮人喜大言,矜大其池,謂之潭園,蓋不知昔嘗謂之海子矣。中山人常好與鎮人相雌雄,中山城北園中亦有大池,遂謂之海子,以壓鎮之潭園。予熙寧中,奉使鎮定,時薛師正為定帥,乃與之同議,展海子直抵西城中山王塚,悉為稻田。引新河水注之,清波瀰漫數里,頗類江鄉矣。 【 並筆談。】

  ○雨盤治鹽井

  陵州鹽井,深五百餘尺,皆石也。上下甚寬廣,獨中間稍狹,謂之杖鼓腰。舊自井底用柏木為幹,上出井口,自木幹垂綆而下,方能至水。井側設大車絞之,歲久,井幹摧敗,屢欲新之,而井中陰氣襲人,入者輙死,無緣措手,惟候有雨入井,則陰氣隨雨而下,稍可施功,雨晴復止。後有人以一木盤滿中貯水,盤底為小竅,釃水一如雨點,設於井上,謂之雨盤。令水下終日不絕,如此數月,井幹為之一新,而陵井之利復舊。

  ○■〈矛暴〉槊

  宣獻宋公著鹵簿記,至■〈矛暴〉槊,不能得其始,徧問諸儒,無知者。予後十餘年方始得其義,故顏之推說云:『江左有瓝槊,以首大如瓝,故云。』

  ○字學

  唐末,文籍亡散,諸儒不知字學,江南唯徐鉉、徐鍇,中朝郭恕先,此三人,信其博也。鍇為說文繫傳,恕先作汗簡、佩觿。時蜀有林氏作小說,然狹於徐、郭。太宗朝,句中正亦頗留意。予頃請刻篆楷二體九經於國學,予友高敏之笑之。

  二

  李陽冰深於篆隸,而名作冰 【 音凝。】 故參政王公堯臣但讀冰字曰陽凝。元義唯陽冰有不冶之語。

  三

  周大臣王朴,名朴 【 平豆反。】 而自謂樸。案說文,朴無樸音,俗以朴為樸耳。

  四

  唐玄宗改尚書古文作今字,學者始不識古文。予見秘閣學士校書,有乩 【 音稽。】 古字以墨點其處,曰疑。 【 已上見景文公筆記。】

  ○百藥枕

  益州有藥市期,以七月七日,四遠皆集,其藥物多,品甚眾,凡三日而罷,好事者多市取之。淳化中, 【 原作『之』,據明抄本改。】 有右正言崔邁,任峽路轉運,邁苦多病,素有柏枕,方令齎萬錢,遍市藥百餘品,各少取置柏枕中,周環鑽穴以徹其氣。臥數月,得癩病,眉鬚盡落,投江水死。說者以為藥力薰發骨節間疾氣。

  ○濕紙化為菌

  錢若水言,壬午年洛中大水,室廬多汙瀦。太師之第,屋木有存者,視書屋牀榻尚在,無復卷冊,悉化為菌,熟視尚有墨痕文字,若可識,蓋楮之變也。 【 並楊公談苑。】

  ○疥有五德

  世言疥有五德,不上面,仁也;喜傳於人,義也;令人叉手揩擦,禮也;生指鏬骨節間,智也;癢必以時,信也。予嘗患此,自十一歲至十九歲方愈。今六十有六復患,知五德為最詳,故錄之。

  ○皂莢壞鐵

  鐵碪以鍛金銀,雖百十年不壞,以椎皂莢,則一夕破碎。鞭以箠馬,則愈久而愈潤澤堅韌,以擊貓,則隨節折裂矣。 【 並東齋記事。】

  ○葉縣石刻

  汝州葉縣大井涸,忽有一石,上刻四句云:『葉邑之陰,汝海之東,茲有國寶,永藏其中。』葉人大惑,謂之神石,寘於縣祠中,享禱日盛。貪夫至有濬井掘田,願求國寶者,累歲未已。忽一客因遊仙鳧觀北極殿,有一礎為柱所壓,柱稜外鐫四句,猶可見,曰:『賦世永算,享國巨庸。子賢而嗣,命考而終。』其客徐以廟中神石之句合之,其韻頗協,量之復長短無差。白邑宰,取其礎觀,乃唐開成中一中郎將墓誌銘爾。安礎時,欲取其方,因裁去餘石,棄井中,後得之,遂惑焉。 【 湘山野錄。】

  ○熊館

  山民云:熊於山中,行數千里,悉有跧伏之所,必在石巗枯木中,山民謂之熊館。惟虎出百里外,則迷失道路。

  ○慎火木

  酉陽雜俎云:『廣州有慎火木,大三四圍。慎火,本草一名景天,俗亦名護火,多以盆缶植之,置屋上,其花紅白細錯如錦。』予嘗兩至番禺,段成式所謂慎火,乃烽火木耳,又名龍骨。其幹葉若慎火,斷之有白汁,著人肌膚,遂成瘡痏。亦無花,蓋不識者誤傳也。 【 並倦遊雜錄。】

  ○末厥

  歐陽尚書記陶尚書詩語『末厥兵』,不曉其義。予謂今人呼禿尾狗為厥尾,衣之短後者亦呼曰厥,然則此兵正謂其末賤爾。但今人不以末厥相連言之,其義則是也。不然,亦不可以對卑凡字。

  ○何樓

  世人語虛偽者為何樓,似是汙濫之稱,其實不然。國初,京師有何家樓,其下賣物皆汙濫者,故人以此目之。今樓已廢,語猶相傳。俳優人言河市樂,說者謂起石駙馬在南都,其家樂甚盛,詆誚南河市中樂人,故得此名。其實不然,唐元和燕吳行記,其中已有河市字,大都是不隸名軍中,在河市者,散樂名也。

  ○瓚

  又人謂事之陳久為瓚。本緣五代時,有馬瓚者,為便幕官,其人魯戇,有所聞見,它人已厭熟,而已甫以為新奇而道之。故時人見有似者,輙號馬瓚云。 【 劉貢父詩話。】

  ○音韻之學

  音韻之學,自沈約為四聲,及天竺梵學入中國,其術漸密。觀古人諧聲,有不可解者,如玖字、有字多與李字協用,慶字、正字多與章字、平字協用。詩:『或羣或友,以燕天子』,『彼留之子,貽我佩玖』,『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終三十里,十千維耦』,『自今而後,歲其我有,君子有穀,貽爾孫子』,『陟降左右,令聞不已』,『膳夫左右,無不能止』,『魚麗于罶,鰋鯉,君子有酒,旨且有』,如此極多。又如『孝孫有慶,萬壽無疆』,『黍稷稻粱,農夫之慶』,『維有其章矣,是以有慶矣』,『則篤其慶,載錫之光』,『我田既臧,農夫之慶』,『萬舞洋洋,孝孫有慶。』易云:『西南得朋,乃與類行。東北喪朋,乃終有慶。』『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班固東都賦:『彰皇德兮侔成周,永延長兮膺天慶。』如此亦多,今廣韻中慶一音卿,然如詩之『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式臧。』『誰秉國成,卒勞百姓,我王不寧,覆怨其正。』亦是柄正與寧平協用,不止慶而已,恐別有理。 【 筆談。】

  二

  豩字呼關切,頑也,當在山字韻。劉夢得有『盃前膽不豩』,趙勰有『吞船酒膽豩』之句,而禮部韻不收,唐韻亦無,何也? 【 漢皋詩話。】

  今之姓胥姓雍者,皆平聲,春秋胥臣,漢雍齒,唐雍陶,皆是也。蜀中作上聲去聲呼之,蓋蜀人率以平為去。 【 出筆談。】

  ○杜子美

  杜子美和裴迪早梅詩,有『還如何遜在揚州』之句,注云:『梁史何遜傳,不見揚州事。』蓋遜早梅詩云:『兔園摽物序,驚時最是梅。衝霜當路發,映雪擬寒開。枝橫卻月觀,花遶凌風臺。知應早人落,故逐上春來。』 【 漢皋詩話。】

  二

  老杜云:『長鑱長鑱白木柄,我生託子以為命。黃獨無苗山雪盛,短衣數挽不揜脛。』往時儒者不解黃獨是何,本草赭魁注:『黃獨,肉白皮黃,巴漢人蒸食之,江東謂之土芋。』余求之江西,謂之土卵,煮食之,類芋魁云。 【 後山居士詩話。】

  三

  往年,有人於洞庭湖中得一石,刻一詩云:『蛟室圍青草,龍堆隱白沙。護江蟠古木,迎棹舞神雅。破浪南風正,收帆畏日斜。雲山千萬疊,底處上仙槎?』或持問諸作者,云:『此老杜詩也。』近有管城士大夫家藏唐本題杜東美一卷,皆子美詩。其中一首云:『惠二還東溪,因置一送:「惠子曰魚瘦,歸溪惟病身。黃天無老眼,空谷滯斯人。崖蜜松花熟,山盃竹葉春。柴門了無事,黃綺未稱臣。」』今子美集中所無。而用字亦多不同,如『故園楊柳今搖落,何得愁中曲盡生?』作『卻盡生』,意味遠矣。

  ○邵謁詩

  余亡友李秉彝德叟嘗為余曰:『家藏唐邵謁詩八十篇,甚工。謁選於吏部,部中牓此詩曰:「有能過此者,當先注官。」眾無間言。如李太白云:「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世以為工矣。謁詩云:「不知天上月,曾照幾多人?」造語尤更省力,余欲借傳,因循不果。』此事不載於唐書,野史小說中皆未嘗見之。唐文藝傳中有邵悅,無邵謁也。 【 李希聲詩話。】

  ○僧贊寧

  僧 【 湘錄作『僧錄』。】 贊寧有文學,洞古博物,著書數百卷,王元之禹偁、徐騎省鉉疑則就質焉,二公皆拜之。柳仲塗開因曰:『余頃守維揚郡,堂後菜圃,纔雨陰則青燄夕起,觸近則散,何耶?』寧曰:『此燐 【 力振切】 火也,兵戰血或牛羊馬血,著地則凝結,遂為此氣,雖千載不散。』柳遽拜之曰:『掘之,皆斷鏘折鏃,乃古戰地也。』因贈以詩,中有『空門今日見張華』之句。

  二

  江南徐諤知 【 『徐諤知』,湘錄作『徐知諤為』四字。】 潤州,節度使溫之少子也。美姿度,喜蓄奇玩。蠻商得一鳳頭,乃飛禽之枯首也。綵翠奪目,朱冠紺毛,金嘴如生,正類大雄雞。廣五寸,其腦平正,可為枕。諤償錢五十萬。又得畫牛一軸,晝齧草欄外,夜則歸臥欄中。諤獻後主煜,煜持貢闕下,太宗張後苑,以示羣臣,俱無知者。惟僧錄贊寧曰:『南倭 【 烏和切】 海水或減,則灘磧微露,倭人拾方諸蚌,臘 【 湘錄作『胎』。】 中有餘淚數滴者,得之和色,著物則晝隱而夜顯。淚兼 【 『淚兼』,湘錄作『沃焦』。】 山時,或風燒飄擊,忽有石落海岸,得之,滴水磨色染物,則晝顯而夜晦。』諸學士皆以為無稽,寧白見張騫海外異記,後杜鎬檢三舘書目,果見於六朝舊本書中載之。 【 並湘山野錄。】

  三

  徐常侍鉉仕江南日,嘗直澄心堂,每襆被入直,至飛虹橋,馬輙 【 玉壺作『留』。】 不進,裂鞍斷轡,箠之流血,掣韁卻立。鉉貽 【 玉壺作『寓』。】 書於餘杭 【 玉壺作『杭州』。】 沙門贊寧,答云:『下必有海馬骨,水火俱不能毀,惟漚以腐糟,隨毀者乃是。』鉉斸之,去土丈餘,果得巨獸骨,上脛可長五尺,膝而下長三尺,腦骨若段柱,積薪焚,三日不動,以腐糟纔漚之,遂爛焉。 【 楊文公談苑。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十。】

  ○能萬卷

  餘杭能萬卷者,浮圖之真儒,介然持古人風節,有奧學,著典類一百二十卷。天禧中,秘館求書,王冀公欽若時請附焉。冀公尤 【 原作『左』,據明抄本及湘錄改。】 所禮重,其居延慶寺,在大慈塢,時儒皆抱經授業。師居嘗喜閱唐韻,諸生常竊笑,一日出題於法堂曰:楓為虎魄賦,其韻曰:『脂入于地,千載成虎魄。』諸生皆不諭,固請之,不悅。凡月餘,檢經史殆百家,會聚小說,俱無見者,閣筆以聽教。師曰:『聞諸君笑老僧酷嗜唐韻,茲事止在東字韻第二板,請詳閱。』諸生檢之,果載楓字,註中云:『黃帝殺蚩尤,棄其桎梏,變為楓木,脂入地,千年化為虎珀。』後諸生始敬此書。又有云:『松液入地為虎魄者,唐李嶠詩詠魄詩有:「曾為老茯苓,本是寒松液。蚊蚋滿其中,千年猶可覿」之句。』未知孰是?余頃見虎魄中蚊蚋數枚,凝結在內,信嶠詩不誣。 【 湘山野錄。】

  ○錢昱

  錢昱,忠獻王佐長子也,讀書強記,在故國,與贊寧僧錄迭舉竹數束,得一事抽一條,昱得百餘條,寧倍之。昱著竹譜三卷,寧著笋譜十卷。昱輕便美秀,太祖受禪,伯父俶遣持貢入閣,賜後苑宴射。時江南使者已先中的,令昱解之,應弦而中,賜玉帶旌賞之。歸朝,願以刺史求試,乞換臺閣,送學士院試制誥三篇,格在優等,改秘書監。尤善書牘,太宗取閱,深愛之,謂左右曰:『諸錢筆札,多學浙僧亞栖書,體格浮軟,其失仍俗,獨此兒不類。』以御書金花扇及行草寫急就章賜之。後南郊,當增秩,上曰:『丞即德星象,昱王孫也,操檢無守,不宜應之。』授郢團,蓋慎惜名器也。

  ○杜文正

  長安一巨冢壞,得古銅鼎,狀方而四足,古文十六字,人莫之曉。命句中正辨其篆,曰:『此鳥迹文也。其詞曰:「太王遷洛,岐酆錫公,秦之幽宮,鼎藏於中。」』命杜鎬考其事,曰:『武王克殷,都於酆鎬,以雍州為王畿。及平王東遷洛邑,以岐酆之地,賜秦哀 【 玉壺作『襄』。下同。】 公,篆曰:「岐酆錫公」,必秦哀之墓也。』後耕人果得折豐碑刻云:『秦哀公墓。』中正有字學,篆隸行草盡精,與徐鉉校定說文又同。

  ○楊文舉

  吳楊文舉撰雍熙廣韻,遂直館篆,太宗神主藏太室西壁,及篆謚寶,遂賜金紫。益州華陽人也。

  ○陶尚書

  乾德三年再郊,范魯公質為大禮使,以鹵簿青油隊舊有甲騎,盡取於武庫,磨鏗堅厚,精明可畏,於禮容有所不順。陶穀尚書為禮儀使,出意蕝之,以青緣盡 【 『緣盡』,明抄本及玉壺並作『綠畫』。】 黃絕為甲紋,青布裹之。綠 【 明抄本作『緣』。】 青絕為下裙,絳皮為絡,長短至膝,如 【 玉壺作『加』。】 珂紋,銅鈴遶前膺及後鞦,至今用焉。穀本姓唐,避晉祖諱,易之。明博該敏,尤工曆象,時偽晉虜勢方熾,謂所親曰:『五星數夜連珠於西南,已累累大明,吾輩無左衽之憂,有真主已在漢地。觀虜帳騰蛇氣纏之,虜主必不歸國。』未幾,德光薨於漢。又孛東起,芒侵於北,穀 【 原作『谷』,據玉壺改。】 曰:『胡雛非久,自相吞噬,安能亂華?』後皆盡然。

  ○竇仁惠

  竇禹鈞生五子,儀、儼、偁、偘 【 玉壺作『儀儼侃偁僖』】 等相繼登科,馮瀛王贈禹鈞詩,有『靈椿一樹老,丹桂五枝芳』,時號 【 玉壺有『竇氏』二字。】 五龍。昆仲材業,儀、儼尤著,儀為禮部侍郎,太祖欲相之,趙韓王自寡學,忌儀該博,亟引薛居正參大政,以塞之。弟儼,素蘊大 【 玉壺作『文』。】 學,為周世宗所重。判太常寺,校管籥鍾磬,辨清濁上下之數,分律呂還相之法,去京房清宮一筦調之,二年方合天 【 玉壺作『大』。】 律。又善樂章,凡三 【 明抄本及活字本均作『二』。】 絃之阮, 【 『阮』玉壺作『通』。】 七絃之琴,十三絃之箏,二十五絃之瑟,三漏之籥,七漏之笛,八漏之篪,十七管之笙,二十三筦之簫,皆立譜調,按通而合之,器雖異而均和不差,編於歷代樂章之後,目曰『大周正樂譜』,樂寺掌之,依文教習。尤善推步星曆,與盧多遜、楊徽之同在諫垣,預謂二公曰:『丁卯歲,五星當連珠於奎,奎主文,又在魯分,自此天下始太平,二拾遺必見之,老夫不與也。』果至乾德丁卯歲,五星連珠於奎。太宗時,鎮兗海。 【 以下十二字玉壺作『其明博如此』五字。】 致仕於家,八十三終,謚仁惠公。 【 玉壺清話。】

  二

  太祖欲改元,謂宰相等曰:『今改年號,須古來未有者。』時宰相以乾德為請,且言前代所無。三年正月平蜀,蜀宮人有入掖庭者,太祖因閱其奩具,得鑑背字云:『乾德四年鑄。』大驚曰:『安得四年所鑄乎?』出鑑以示宰相,皆不能對,乃召學士陶穀、竇儀,奏曰:『蜀少主曾有此號,鑑必蜀中所鑄。』太祖大喜,因歎曰:『作宰相須是讀書人。』自是大重儒臣矣。 【 劉貢父詩話。】

  ○胡秘監

  夏英公鎮襄陽,遇大赦,賜酺宴, 【 原作『寔』,據明抄本及湘錄改。】 致仕高年,各賜束帛。時胡大監旦瞽廢在襄,英公依詔旨,選精縑十疋贈之。胡得縑,以手捫之,笑曰:『寄語舍人,何寡聞至此?奉還五疋,請檢韓詩外傳及服虔賈誼諸儒所解「束帛戔戔,賁于丘園」之義,自可見證。』英公檢之,果見三代束帛束脩之制,若束脩則十挺之脯,其寔一束也。若束帛則卷其帛 【 湘錄有『屈』字。】 為二端,五疋遂見十端,表王者屈折於隱淪之道也。夏亦少沮。 【 湘山野錄。】

  二

  楊庶幾孜言,胡秘監旦退居襄陽,鑱大硯以著漢春秋,書成,瘞其硯。每聞大臣名士薨卒,必作傳以紀其善惡,然世不傳。 【 明抄本有『揚』字。】 庶幾亦有所述。 【 春明退朝錄。】

  ○韓溥

  韓溥,長安人,唐相休之裔孫。博學,善持論,詳練臺閣故事,多知唐朝氏族,與人談,亹亹可聽,號為近世肉 【 明抄本作『內』。】 譜。

  ○王貽孫

  王貽孫,字象賢,溥之子。太祖嘗問趙普,拜禮何以男子跪,婦人不跪。徧問禮官,無有知者,貽孫曰:『古詩云:「長跪問故夫」,即婦人古亦跪也。唐天后朝始拜而不跪。』普問其所出,對大和中,幽州從事張建章渤海國記。以溥藏書萬卷,貽孫遍覽之。 【 范蜀公蒙求。】

  ○劉吉

  劉吉護治京東河決,時張去華任轉運使,巡視河上,方會食,坐客數十人,鱠鯉為饌。去華顧謂四坐曰:『南人住水鄉,多以魚為食,殊不厭其腥也。』意若輕鄙南土,吉奮然對曰:『運使舉進士狀元,曾不讀書,何自彰其寡學?尚書:「禹決九川,有魚鱉,使民鮮食,淮夷蠙珠暨魚。」易,姤之九二:「庖有魚」,又下繫「庖犧氏以畋以漁,蓋取諸離。」周官,人:「掌以時獻,為梁辨魚物,供王膳羞。」詩載嘉魚、魚藻、九罭之篇,小雅云:「炰鱉膾鯉」,張仲孝友國風云:「豈其食魚,必河之魴?」又曰:「誰能烹魚?溉之釜鬵。」戴記云:「小潦降,不獻魚鱉。不中殺,不鬻於市。居山者,不以魚鱉為禮。」「三月,天子乘舟,薦鮪于寢廟。孟秋,天子食稻與魚。又食魚者,去乙。」孔子,魯人,云:「魚餒不食。」趙盾,晉人,魚飱。田文,齊人,其上客皆食有魚。子產,鄭人,而人獻生魚。子公,亦鄭人,解黿染指於鼎。公父文伯,魯人,羞鱉致客,怒而出。大舜漁於雷澤,呂望釣於渭濱,又何必皆南州之人?况今太官之盛饌,宗祊之備物,皆薦是品,而商旅販鬻,閭閻啖食,其濟民食廣矣。何談之容易?』去華色沮,不能酬其言。 【 楊文公談苑。】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五十九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

  風俗雜誌(一)

  ◆風俗雜誌(一)

  辰砂

  膋羹

  華清宮

  白石碑

  虎畏橐駞

  石魚

  沸沙

  石燕

  陽朔石峯

  南海啖檳榔

  蟻鮓

  杭人好飾門窗什器

  木饅頭

  嶺南人相呼

  閩人稱呼

  西域山水

  洛陽貢花

  海仙花

  硯

  墨

  鰐魚

  法相院矮檜

  慈航院

  瓊花

  茶

  取碑碣為塔材

  威州

  西溪寺石

  烏魚骨毒牡丹

  陳太丘碑

  古銅魚符

  日本扇

  齊南陵古鑑

  羽陽古瓦

  椰子木

  ○辰砂

  辰州朱砂,嘉者出蠻峒錦州界狤獠峒老鴉井,其井深廣十丈,高亦如之。欲取砂,必聚薪于井,俟滿,火燎之,石壁迸裂,入火者既化為煙氣矣,其偶存在壁者,方得之,乃青色頑石。有砂處,即有小龕,龕中生白石床如玉,床上乃生丹砂,小者如箭鏃,大者如芙蓉,光如磬玉可鑑,研之如猩血。砂洎床大者重七八斤,價十萬,小者五六萬。晃州亦有赤色,如箭鏃,帶石者得自土中,非此之比也。

  ○膋羹

  真宗時,有人奉使交趾,以膋羹配籠餅而食,羹中血皆如皂莢子,雖味不甚佳,莫知其何以致然。洎迴,苦求其法,乃取牛蜱瀹而去其皮耳。

  ○華清宮

  故華清宮在繡嶺之下,山半有玉蘂峯,天聖末,予為學于山之嶺,所謂朝元閣者。峯側有夾柱,作王母之像,雖小有損腐之處,而丹青未甚暗昧。其御階,甃以蓮花塼千餘步,則栽一石柱,端有孔,相傳云:開元、天寶中,貫以紅綿,宮女攀援而上。慶曆中,再游,論 【 明抄本作『詢』。】 王母之像,失之已久,石柱孔已為庸道士燒為灰而塗壁矣。嶺之陰,溫泉湧流,嶺之南,有丹霞泉者,極寒冽,予嘗夏盥于彼。

  二

  唐華清宮,今靈泉觀也。七聖殿之西隅,十數步間,有皂莢一株,合數人抱,枝幹頗瘁。相傳云:明皇洎貴妃,共植于此,每歲結實,必有十數莢合歡者。京兆尹命老卒數人守視之,移接于他枝,則不復合歡也。杜大監植嘗言:南方無好羊洎酪,惟魚稻為嘉,故南人嗜之。北方魚稻不多,而肉麵嘉,故北人嗜之。易地則皆然,不必相非笑也。 【 董刻本有案語云:杜大監以下,疑係他條羼入。】

  ○白石碑

  江陵北四十里,有白石碑驛,其西有疎陂,東有鴨陂,白碑亦當作陂澤之陂也。蓋驛側數里,有後梁宣、明二帝墓。唐相蕭嵩為其祖立碑于驛之北,因此人以陂為碑,誤也。

  ○虎畏橐駞

  天禧中,有武臣赴官青社齊州北境,時河水漸退,葭菼阻深。武臣以橐駞十數頭負囊篋,冒暑宵征。有虎蹲於道右,駞既見,鳴且逐之,虎大怖駭,棄三子而走。役卒獲其子而鬻之。

  ○石魚

  隴西地名魚龍,出石魚,掘地取石,破而得之,多鯽洎鰍,亦有數尾相隨者,如以漆描畫,鱗鬣肖真,燒之尚作魚腥。魚龍,古之陂澤也,豈非魚生其中,山 【 原誤作『出』,據明抄本改。】 頹塞漸久,而土凝為石,故破之有魚形。今衡州有石魚,無異隴州者。杜甫詩有『水落魚龍夜,山空鳥鼠秋』,正謂隴州也。

  ○沸沙

  荊江自湖口而上,有沸沙。舡行或屹然而止,其下即沙,水湧沸,舟子無以施其力,俄頃即至湮溺。為蘆簟五七番,置油米于其上,挑之舡下,乃得行。

  ○石燕

  零陵出石燕,舊傳遇雨則飛。嘗見同年謝郎中鴻云:『向在鄉中山寺為學,高巗石上有如燕狀者,因以筆識之。石為烈日所暴,忽有驟雨過,所識者往往墜地,蓋寒熱相激而迸落,非能飛也。』予向過永州,有人贈一石板,上亦有燕形者在焉,土人呼為燕窠。

  ○陽朔石峯

  桂州左右,山皆平地拔起數百丈,竹木蓊鬱,石如黛染。陽朔縣尤佳,四面峯巒駢立,故沈水部彬嘗題詩曰:『陶潛彭澤五株柳,潘岳河陽一縣花。兩處爭如陽朔好,碧蓮峯裏住人家。』

  ○南海啖檳榔

  南海地氣暑濕,人多患胸中痞滯,故常啖檳榔,日數十口。以勃樓藤洎蜆灰同咀之,液如朱色。程師孟知番禺,凡左右侍吏啖檳榔者,悉杖之,或問其故,曰:『我惡其口唇如嗽血耳。』

  ○蟻鮓

  嶺南暑月欲雨,則朽壤中白蟻蔽空而飛,入水翅脫,即為蝦。土人遇夜於水次秉炬,蟻見火光,悉投水中,則以竹簁漉取,摶之如合捧,每摶一兩錢,以豚臠參之為鮓,號天蝦鮓。又有大赤蟻,作窠於木杪,有數升器者取其卵并蟻,以糝洎薑鹽釀為鮓,云味極辛辣。

  ○杭人好飾門窗什器

  熙寧八年,淮浙大旱,米價翔踴,人多殍餓。杭人素輕夸,好美潔,家有百千,必以太半飾門窗,具什器。荒歉既甚,鬻之亦不能售,多斧之為薪,列賣于市,往往是金漆薪。

  ○木饅頭

  木饅頭,京師亦有之,謂之無花果,狀類小梨,中空,既熟,色微紅,味頗甘酸,食之大發瘴。嶺南尤多,州郡待客,多取為茶床高飣,故云:『公筵多飣木饅頭。』或謂嶺南諸州,刻木作饅頭狀,底刻字云:『大中祥符年,一樣造五十隻』,談者之過也。 【 並倦遊雜錄。】

  ○嶺南人相呼

  嶺南風俗,相呼不以行第,唯以各人所生男女小名呼其父母。元豐中,余任大理丞,斷賓州奏案,有民韋超,男名首,即呼韋超作父首,韋遨男名滿,即呼韋遨作父滿,韋全女名插娘,即呼韋全作父插,韋庶女名睡娘,即呼韋庶作父睡,妻作嬸睡。

  ○閩人稱呼

  閩人謂子為囝,謂父為郎罷,故顧況有囝哀閩一篇曰:『囝生閩方,閩吏得之,乃絕其陽,為臧為獲,致金滿屋,為髠為鉗,如視草木。天道無知,我罹其毒。神道無知,彼受其福。郎罷別囝,吾悔生汝,及汝既生,人勸不舉,不從人言,果獲是苦。囝別郎罷,心摧血下,隔地絕天,及至黃泉,不得在郎罷前。』蓋唐世多取閩童為閹奴以進之,故況陳其苦以諷焉。 【 並青箱雜記。】

  ○西域山水

  昔人文章用北狄事,多言黑山。黑山在大漠之北,今謂之姚家族,有城在其西南,謂之慶州。予奉使,嘗帳宿其下,山長數十里,土石皆紫黑,似今之磁石,有水出其下,所謂黑水也。胡人言,黑水原下委高,水曾逆流,予臨視之,無此理,亦常流耳。山在水之東,大底北方水多黑色,故有盧龍郡,北人謂水為龍,盧龍即黑水也。黑水之西,有連山,謂之夜來山,其山極高峻。契丹墳墓在山之東南麓,近西有遠祖射龍廟,在山之上,有龍舌藏于廟中,其形如劍。山西別是一族,尤為勁悍,惟啖生肉血,不火食,胡人謂之山西族。北與黑水胡,南與韃靼接境。 【 見筆談。】

  ○洛陽貢花

  洛陽至京六驛,舊未嘗進花,李文定公留守,始以花進。歲差府校一人,乘驛馬,晝夜馳至京師,所進止姚黃、魏紫三四朵,用菜葉實籠中,籍覆上下,使馬上不動搖,亦所以禦日氣。又以蠟封花蔕,可數日不落,迄今歲貢不絕。

  ○海仙花

  胊山有花類海棠,而枝尤長,花尤密,惜其不香,無子。既開,繁麗裊娜如曳錦帶,故淮南人以錦帶目之。王元之以其名俚,命之曰海仙,而為詩曰:『春憎窈窕教無子,天為妖嬈不與香。』又曰:『錦帶為名太卑俗,為君呼作海仙花。』

  ○硯

  南唐後主,留心筆札,所用澄心堂紙,李廷珪墨,龍尾石硯,三物為天下之冠。自李氏亡,龍尾石不復出。景 【 澠錄作『嘉』。】 祐中,校理錢仙芝知歙州,訪得其所,乃大溪也。李氏嘗患溪深不可入,斷其流,使由它道。李氏亡,居民苦溪之回遠,導之如初,而石乃絕。仙芝移溪還故道,石乃復出,遂與端溪並行。

  二

  淄州淄川縣梓桐山石門澗,有石若 【 澠錄作『曰』。】 青金色 【 澠錄有『青』字。】 黑相雜,其文如銅屑,或曰即自然銅也。理極細密,范文正公早居長白山,往來于此,常見其石。皇祐末,鎮青, 【 『鎮青』,澠錄作『公知青』。】 遣石工取以為硯,極發墨,頗類歙石。今東方人多用之,或曰范公石,然不耐久,久則石乃 【 『石乃』,澠錄作『不免』。】 斷裂。 【 並澠水燕談。】

  三

  余為兒童時,見端溪硯有三種,曰岩石,曰西坑,曰後歷。石色深紫,襯手而潤,幾於有水,叩之聲清遠。石上有黯青綠間暈,員小而緊者,謂之鸜鵒眼,此乃岩石也,採於水底,最為土人貴重。又其次則石色亦赤,呵之乃潤,叩之有聲,但不甚清遠,亦有鸜鵒眼,色紫綠,漫而大,此乃西坑石,土人不甚重。又其下者,青紫色,向明側視,有碎星光點,如沙中雲母,石理極慢,乾而少潤,扣之聲重濁,亦有鸜鵒眼,極大而偏斜不緊,謂之後歷石,土人賤之。西坑硯三當巗石之一,後歷硯三當西坑之一,則其品價相縣可知矣。自三十年前,見士大夫亦得端巗石硯者,予觀之,皆西坑石也。邇來士大夫所收者,又皆後歷石也。豈唯世無巗石,雖西坑者亦不可得而見矣。 【 東軒筆錄。】

  四

  唐彥猷,清簡寡欲,不以世務為意。公退, 【 澠錄有『居』字。】 一室蕭然,終日默坐,唯吟詩臨書,烹茶試墨,以此度日。嘉祐中,守青社,得紅絲石於黑山,琢以為硯,其理紅黃相參,又 【 明抄本及澠錄並作『文』。】 如林木,或如月暈,或如山峯,或如雲霞花卉。石自有膏潤,浮泛墨色,覆之以匣,至數日不乾。彥猷作硯錄,品為第一,以謂自得此石,端溪、龍尾,皆置不復視矣。

  ○墨

  莆陽蔡君謨嘗評 【 澠錄有『李廷珪墨能削木墜溝中經月不壞』十四字。夏校云:『庫本黃校無。』】 李超,易水人,唐末與子庭珪度江, 【 『度江』二字澠錄作『亡』。】 至歙州,以其地多美松,因留居,以墨名家。本姓奚,江南賜姓李,珪或為邽,弟庭寬、庭實,男承晏, 【 澠錄有『承安』二字。無上『庭實』二字。】 男文 【 澠錄作『乂』。】 用,皆有聞易水。江南又有朱君德、柴珣、柴成務、李文遠,皆 【 澠錄作『張』。】 遇陳贇,著名當時。其製有劍脊圓餅握 【 澠錄作『拙』。】 墨、進貢墨、供堂墨,面多為龍紋,其幙 【 音漫】 有宣府字,或止云宣城,著姓氏,或別州府。今人間亦有 【 上二字澠錄作『已少』。】 傳者。仁宗嘉祐中,宴近臣于羣玉 【 澠錄無『羣玉』二字。】 殿,嘗以其墨賜之, 【 澠錄有『其文』二字。】 曰新安香墨。其後翰林諸君承賜者,皆庭珪 【 澠錄無『庭珪』二字。】 雙脊龍樣,尤為佳品。

  ○鰐魚

  咸平中,陳文惠公謫官潮州,時潮人張氏子濯于江邊,為鰐魚食之。公曰:『昔韓吏部以文投惡溪,鰐魚為吏部遠徙。今鰐魚賊 【 『賊』,澠錄作『既含』二字。】 人,則不赦矣。』乃命吏督漁者,網而得之,鳴鼓告其罪,戮之于市。圖其形,為之贊,至今人多傳之。鰐大者數丈,或玄黃,或蒼白,似龍而無角,類蛇而有足,睅目利齒,見之駭人。卵化山谷間,大率為鰐者十二三焉, 【 澠錄作『其』。】 餘或為黿,或為龜也。喜食人畜,其食必以尾卷去,如象之任鼻也。

  ○法相院矮檜

  亳州法相禪院矮檜,高纔數尺,偃亞蟠屈,枝葉繁茂,不可圖狀。唐大中年,李待價石記云:『圓蔭三丈餘』,距今又三百餘年,廣袤五六丈,為一郡之珍翫。士人目其寺曰『矮栝』。真宗祀老子,嘗駐驆其下,今御榻尚在,故 【 澠錄有『陸』字。】 子履詩曰:『先皇玉座親臨地,故老于今涕泫然。』

  ○慈航院

  通州狼山廣教寺,在唐為慈航院,院在江中山上。昔人有詩曰:『飛來靈鷲嶺,化在寶陀山。』山前後乃江海相接處,舟出二山間,水湍礙石,率多覆溺。昔有僧率其徒,操楫以護之,舟免觸石之患,故有慈航之名。近年江水南徙,山之前後皆陸田,後人又有詩曰:『昔年船底浪,今日馬蹄沙』, 【 澠錄作『痕』。】 皆紀實也。

  ○瓊花

  揚州后土廟有瓊 【 澠錄無『瓊』字。】 花一株,潔白可愛,歲久,木大而花繁,俗目為瓊花,不知實何木也。世以為天下無之,唯此一株。孫冕鎮維揚,使訪之,山中甚多,但歲苦樵斧野燒,故木不得大,而花不能盛,遂不為人貴。孫傷之以詩曰:『可憐遐僻地, 【 『僻地』,澠錄作『地產』。】 常化燎原灰。』近 【 澠錄有『年』字。】 京師亦有之,或云:乃李文饒所賦玉蘂花也。 【 並澠水燕談。】

  二

  揚州后土廟有瓊花一株,或云自唐所植,即李衞公所謂玉蘂花也。舊不可移徙,今京師亦有之。 【 李學士家談。『家』字據活字本增。明抄本作『談藪』。】

  ○茶

  建茶盛於江南,近歲製作尤精,龍鳳團茶最為上品,一斤八餅。慶曆中,蔡君謨為福建轉運使,始造小團,以充歲貢,一斤二十餅,所謂上品龍茶者也。仁宗皇帝尤珍惜,雖輔相未嘗輒賜,唯郊禮致齋之夕,兩府各四人,共賜一餅。宮人剪金為龍鳳花,貼其上,八人分畜之,以為至寶, 【 澠錄作『奇玩』。】 不敢輒試。時有佳客出而傳玩,歐陽文忠公云:『茶為物之至精,而小團又其精也。』 【 澠水燕談。】

  二

  建州,陸羽茶經尚未知之,但言福建等十二州未詳,往往得之,其味極佳。江左日近方有蠟面之號,李氏別令取其乳作片,或號曰京挺的乳,及骨子等,每歲不過五六萬斤,訖今歲出三十餘萬斤。凡十品,曰龍鳳茶、京挺的乳、石乳、白乳頭、金蠟面、頭骨、次骨,龍茶以供乘輿及賜執政親王長主,餘皇族學士將帥皆得鳳茶,舍人近臣賜京挺的乳,館閣白乳。龍鳳、石乳茶皆太宗令坐江左,乃有研膏茶供御,即龍茶之品也。丁謂為北苑茶錄三卷,備載造茶之法,今行於世。 【 楊文公談苑。】

  三

  臘茶出於福建,草茶盛於兩浙,兩浙之品,日注為第一。自景祐已後,洪州雙井白芽漸盛,近歲製作尤精,囊以紅紗,不過一二兩,以常茶十數斤養之,用辟暑濕之氣。其品遠出日注上,遂為草茶第一。 【 青箱雜記。】

  ○取碑碣為塔材

  長安故都多古碑石,景祐初,章獻太后遣中使建塔城中,時姜遵知永興,盡力於塔,悉取碑碣以為 【 以上六字澠錄脫。】 塔材,漢唐公卿墓石十亡七八。 【 澠錄作『八九』。】 楊大年談苑敍武 【 澠錄作『五』。】 行德金石厄事,宋有天下百餘年,長安碑刻再厄矣,惜哉! 【 澠錄重『惜哉』二字。】

  ○威州

  唐李衞公 【 澠錄有『云』字。】 維州,吐蕃得之, 【 澠錄作『得之土蕃』。】 號曰無憂城。景祐中,或以其與濰州名相亂,郵置文字率多往來住滯,乞改其名,仁宗曰:『此足以威西戎』,乃改曰威州。

  ○西溪寺石

  華陰楊褒,好古博物,家雖貧甚,而書畫奇玩,充實巾 【 澠錄作『中』。】 橐,家姬數人,布裙糲食,而歌舞妙絕。故歐陽公贈之詩曰:『三脚木床坐調曲』,蓋言褒之貧也。褒,皇祐中,宿華州西溪寺,夜闌燈滅,於閽中有光燁然,旦起視之,石也。詢寺僧,云:『西溪華下 【 澠錄有『最』字。】 勝處,郡僚宴集之地,每 【 澠錄作『故』。】 以此石鎮內耳。』至夜,褒移至它處,光復在焉。意其蘊玉,因求得之,輦至都下,使玉工視之,以為然,剖之,得玉徑數寸,溫潤純粹,光彩燦然。工人驚曰『至寶』,曰『金玉』, 【 以上三字澠錄作『也今王』。】 府中未有其比。會朝廷求良玉琢鎮國寶,褒因獻之,遂以為璽。鎮國,華州軍額,朝廷以名與璽同,乃改曰鎮潼軍,此亦異也。余叔 【 澠錄有『父』字。】 博士,早為華州幕官,故知其詳,或以為褒所獻,琢為蒼璧,未審孰是。

  ○烏魚骨毒牡丹

  洛陽牡丹,歲 【 澠錄有『久』字。】 蟲蠹則開稍小,園戶以硫黃簪其穴,蟲死,花復盛大。其園戶相妬,則以烏 【 澠錄有『賊』字。】 魚骨刺花樹皮中,花必死,蓋牡丹忌烏魚骨。

  ○陳太丘碑

  熙寧中,余為亳之蒙城主簿,聞酇縣北,睢水之陽,漢太丘長陳寔廟前,有蔡中郎太丘碑,詢土人云:『無有也。』一日,沿牒過其地,與邑令丹陽姚存訪得之,已為村人鑱為橋脚矣。唯方趺在水涘,因舁至祠下,石五段,字正隸,皆訛缺不可讀,僅有一二存者。獨碑陰故吏姓名差完,其東數里,復得漢富春丞張君墓碑二,因教吏磨墨模本,將以獻歐陽公,以助集古,未果而公薨,至今以為恨。

  ○古銅魚符

  李文邵推官,於壽光縣東境稻田中,得古銅魚左符以遺余,銅正赤, 【 明抄本有『長』字。】 二寸許,背刻為魚頭尾,鱗鬐具,面刻一同字,深二分許,所以合信也。環字刻刺史官氏云:『左雲麾將軍行磨,美州刺史持節磨米,州諸軍事高從政。』鐫刻極工,字小訛,筆法精妙,類歐陽率更書。按唐貞觀中,平高麗,裂其地為十二州,各因其酋長以為刺史,磨米其一也。左符乃所頒者,當在其國,不知緣何遺於此也。壽光,青屬邑,其東瀕海矣。

  ○日本扇

  熙寧末,余遊相國寺,見賣日本國扇者,琴漆柄,以鴉青紙厚 【 『厚』字原作空格,據明抄本增。】 如餅,揲為旋風扇,淡粉畫平遠山水,薄傅以五彩,近岸為寒蘆衰蓼,鷗鷺佇立,景物如八九月間,艤小舟,漁人披蓑釣其上。天末隱隱有微雲飛鳥之狀,意思深遠,筆勢精妙,中國之善畫者,或不能也。索價絕高,余時苦貧,無以置之,每以為恨。其後再訪都市,不復有矣。

  ○齊南陵古鑑

  熙寧末,齊南陵耕者破塚得古圓鑑,大小二,徑六七寸,明徹驚人,非它鑑比。其背郭皆有詞可讀,大為小篆,小為正隸,附篆為流水芙蕖,茂林叢竹,又為孤雲野鶴,下有老人倚杖岸幘,逍遙其間,似非世間人,有飄逸不可攀之高致。蓋昔之高人逋客,能自放於寂寞之鄉,有足以寓意寫懷者,未嘗遺物鑑,所以寄一時之適耳。豈良工巧冶所能知耶?附麗亦為雜花,皆古簡不可識。元豐初,終南仵磐艮翁得其一,而小者尚藏民家,南陽賈黯大年,求得之。一日,相遇於臨淄阿育寺,出二鑑示客,客請命而為一,使二鑑不相去,遂并以歸大年。鳳凰雙鎖南金裝,陰陽合為配, 【 活字本作『配為』。】 日月兩相會,白玉芙蓉匣,翠羽瓊瑤帶,同心人,心相親,照心照膽保千春。煉形巧冶,營質良工,如珠出匣,似月停空。當戶寫翠,對臉傅紅,綺窗繡幌,俱含影中。

  ○羽陽古瓦

  秦武公作羽陽宮,在鳳翔寶雞縣界,歲久,不可究知其處。元祐六年正月,直縣門之東百步,居民權氏濬池得古筒 【 活字本、明抄本並作『銅』。】 瓦五,皆破,獨一首完而 【 澠錄『首』作『瓦』,『而』作『面』。】 徑四寸四分,瓦面隱起四字,曰『羽陽千歲』,篆字隨勢為之,不取方正,始知即羽陽舊地也。其地北負高原,南臨渭水,前對羣峯,形勢雄壯,真勝地也。武公之初年,距今千有七百八十八年矣。武功游景叔,方總秦鳳刑獄,摹刊于石,置之岐陽憲臺之瑞豐亭,以貽好事者。

  ○椰子木

  椰子生安南及海外諸國,木如椶櫚,大者高百餘尺,花白如千葉芙蓉,一本花不過數十,房實不過三五顆,其大如斗,至熟乾差小,外有黃毛軟皮,中有殼,正類檳榔。故有人戲為詩曰:『百果之中爾最尊, 【 澠錄作『珍』。】 檳榔應是爾雲 【 澠錄作『玄』。】 孫。』沈佺期亦有題椰子詩曰:『叢生雕胡 【 『胡』字據澠錄增。】 首,園實檳榔身。』殼上有二穴,芽出穴中,殼肉類蘿菔,皮味苦,而肉極甘脆,蠻人甚珍之。中有汁,大者一二升,蠻人謂之椰子酒,飲之得醉。交州記 【 澠錄有『以為』二字。】 漿者是也。治消濁,塗髭髮立黑。皮煮汁,止血療吐逆。肉益氣去 【 澠錄作『生』。】 風。 【 並澠水燕談。】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一

  風俗雜誌(二)

  ◆風俗雜誌(二)

  犀

  酒令

  採珠

  鴿寄書

  俗謂州郡事簡者為道院

  仕宦嶺南

  舉子投贄

  泉水

  芋蘿蔔

  小窑李

  蓬莪荗

  魚

  菩薩石

  鳳凰

  鴆鳥

  物性相感

  沈香木

  麝裂臍狨犛牛斷尾

  鼃變為鶉

  猩猩

  鸕鷀捕魚

  病癭

  土厚水深無病

  白鹿洞藏書

  建州多佛剎

  ○犀

  犀之類不一,生邕管之西 【 澠錄作『內』。】 及交趾者,角文如麻實,理燥少溫潤。來自舶上,生大食者,文如茱萸,理潤而綴,光彩瑩徹,甚類犬鼻,若傅以膏。其有花文而尤異者,曰通天犀,或如日星,或如雲月,或如葩花,或如山水,或成飛走,或成魚龍,或成神仙,或成宮殿,至有衣冠眉目杖屨, 【 明抄本及澠錄並作『履』。】 羽毛鱗角完具,若繪畫然,為世所貴,其價不貲,莫知其所以然也。或以為犀愛一物,玩之久,則 【 澠錄有『物』字。】 形潛入角中,是又不可以理推之者。其文有正插者,有倒插者,有腰鼓插者,其類不一。方其在角未解也,雖海人亦未知其為異也,故波斯以象牙為白暗,犀角為黑暗,以其難別識也。犀之有通天花文者,自顧其影則怖,常飲濁水,不欲照見其角也。海人之取犀也,多於山麓,植木如列羊棧,久則木朽,犀前足短,止則依木而立,朽折,犀倒,不能自立,因格殺之。犀歲 【 澠錄有『久』字。】 亦退角,掊土埋僻處,海人偵知,為木角易取之。西域謂犀為朅伽,角為毗 【 原誤作『略』,據澠錄改。】 沙孥,言一角也。 【 澠水燕談。】

  ○酒令

  唐人飲酒,喜以令為罰,韓吏部詩云:『令徵前事為』,白傅詩云:『醉翻襴衫拋小令。』今人以絲管歌謳為令者,即白傅所謂大都欲以酒勸,故始言送,而繼承者辭之,搖首挼舞之屬,皆卻之也。至八遍而窮,斯可受矣。其舉故事物色,則韓詩所謂耳。近歲有以進士為舉首者,其黨人意侮之,會其人出令,以字偏旁為率,曰金銀釵釧鋪,次一人曰絲綿綢絹綱, 【 明抄本作『網』。】 至其黨人,曰鬼魅魍魎魁。俗有謎語,曰:『急打急圓,慢打慢圓,分為四段,送在搖前。』初以陶瓦乃為令耳。 【 劉貢父詩話。】

  二

  酒令謂飲酒有舞手者,遠起於堯民也。既醉以酒,浩然陶情,不覺鼓腹手舞,蓋無事醉飽,樂極則然也。常聞風俗間言,飲酒欲歡,無由自醉,得勸則沈湎矣。乃有設舞手,即解之時,欲以酒屬前人,則舞手招之,前人辭之,則舞手拂焉。又以手作期刻之勢,以慍其不飲,前人不受,作叩頭之狀。如是則有招也、拂也、期也、頭也,而後機巧生焉。以四字合為章段,伺其手舞不及樂拍,不合律者,皆謂為犯酒家令也,主者以分數罰之。然詩中稱『取彼兕觥』,又云:『不醉無歸』,不醉而出,是不親也。其來不近矣。東漢賈景伯著酒令九篇,始形載籍,然終尋未見。唐高宗朝,鄧弘慶飲酒,以平索看精為令始也。及天寶已來,海內無事,京師人家多聚飲,樂歌令新奇,故穆宗好聲妓,觀教坊樂,問丁公著曰:『比間 【 明抄本作『聞』。】 公卿士庶,屬為酣讌,皆極歡娛,亦可為慰。』公著曰:『此事誠不可嘉,且言賓讌之禮,不繼以淫。前代名士,或清譚雅論,詠歌獻酬,不至於亂。天寶之末,風俗奢靡,沈湎諠譁,由是官務多廢,聖心求理,安得不勞神慮?』帝深嘉其言。後皇甫松撰醉鄉日月一卷,言醉樂如入壺中天也,亦無舞手飲禮之法爾。次有崔端己著庭萱譜,今之所出,象有旅系也。言萱草一名忘憂也,謂折俎解體,恕其縱放,則忘憂也。然則賈逵濫觴於其前,皇崔波瀾於其後。梁元帝宴集屬,不二為酒令,規曰:『江左已來,未有此舉。』蕭琛、傅詔謂為知言也。吳都賦曰:『里讌巷飲,飛觴舉白。』白,犯令者罰之,故詩曰:『振振鷺鷺于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樂兮。』 【 贊寧要言。】

  ○採珠

  嶺南雜錄云:『海灘之上,有珠池,居人採而市之。』予嘗知容州,與合浦密邇,頗知其事。珠池凡有十餘處,皆海也,非在灘上。自某縣岸至某處,是某池,若靈淥、囊村、舊場、條樓、斷望,皆池名也,悉相連接,在海中,但因地名而殊矣。斷望池接交趾界,產大珠,而蜑往採之,多為交人所掠。海水深數百尺已上,方有珠,往往有大魚護之,蜑亦不敢近。 【 倦遊雜錄。】

  二

  劉鋹據嶺南,置兵數 【 澠錄作『八』。】 千人,專以採珠為事,目曰媚川都。每以石磉其足,入海至五七百尺,溺而死者相屬也。久之,珠璣充積內府, 【 澠錄作『庫』。】 所居殿宇梁棟簾箔,率以珠為飾,窮極華侈。及王師入城,一火而盡。藝祖詔廢媚川都,黥其壯者為軍,老者放歸田里,仍詔百姓不得以採珠為業,於是俗知務農矣。 【 澠水燕談。】

  ○鴿寄書

  古詩云:『袖中有短書,欲寄雙飛鷰。』詩意以燕春來秋去,似可寄書,故偶然耳。今人馴養家鴿通信,皆非虛言也。攜至外數千里,縱之,輒能還家。蜀人以事至京師者,以鴿寄書,不旬日皆得達,及賈人舶舡浮海,亦以鴿通信。陸機使黃耳寄書,此殆不然,自洛至吳,更歷江淮,犬何能浮水?必從舟楫渡,犬豈能諭意涉人也?若此犬通神,不可測度,則不從言說耳。或者陸氏有奴名黃耳,因此以為真狗也。 【 劉貢父詩話。】

  ○俗謂州郡事簡者為道院

  江陰軍,北距大江,地僻,鮮過客, 【 澠錄有『無』字。】 將迎之煩,所隸一縣,公事絕少。通州南阻江,東北瀕海,士大夫罕至,居民以魚鹽自給,不為盜賊,訟稀事簡。仕宦二州者,最為 【 澠錄有『優』字。】 逸,故士大夫謂江陰為兩浙道院,通州為淮南道院。 【 澠水燕談。】

  ○仕宦嶺南

  嶺南諸州多瘴毒,歲閏尤甚。近年多選京朝官知州,及吏部選授三班使臣,生還者十無二三,雖幸而免死,亦多中嵐氣,容色變黑,數歲發作,頗難治療。舊日小郡及州縣官,率用土人,攝官涖之,習其水土。後言事者以為輕遠任,朝廷重違其言,稍益俸入,加以賜賚,貪冒之徒,多亦願往,雖喪軀不悔也。 【 楊文公談苑。】

  ○舉子投贄

  國初,襲唐末士風,舉子見先達,先通牋啟刺字,謂之請見。既與之見,它日再投啟事, 【 澠錄有『謂之謝見,又數日,再投啟事』十三字。】 謂之溫卷。或先達以書謝,或有稱譽,即別裁啟事,委曲敍謝,更求一見。當時舉子之於先達者,其禮如此之恭,近歲舉子,不復行此禮,而上官亦鮮有延譽後進者。 【 澠水燕談。】

  二

  先公嘗言,近日舉子,多衣紫皂衫,乘馬以虎豹皮裝飾鞍,謁見士大夫,並不以牋啟為先容,往往仍不具襴鞹,甚無謂也。吾不敢以遠事言之,只記後唐明宗朝,公卿大僚皆唐室舊儒,務以禮法相尚。其時進士明經,皆衣紵布襴衫,藍鐵帶,著靴乘驢。 【 ■〈馬登〉角木,不施■〈革夸〉■〈革盍〉。】 重帶書筒照袋, 【 書筒乘啟狀,照袋貯筆硯紙墨,照袋制已具先說。『先』,明抄本作『前』。】 每見公卿門,並數步外下驢整衣冠,斂僕馭,然後躬趍門下,求執事者通牋啟刺字請見。既得見,它日復投啟事,謂之謝見。又數日,始袖文卷,以授執事閽者,不更求見。又數日後,投啟事,謂之溫卷。大都見不可數,數則黷,黷則見待之禮懈矣。或大僚有書題謝卷,他處聞有稱譽之言,則別裁啟事,委曲敍感,方可更求一見。當時進士,各以所業,止投一卷至兩卷,但於詩賦歌篇古調之中,取其最精者投擲,行兩卷,號曰雙行,謂之多矣。故桑魏公維翰只行五首賦,白少李相愚只行五首,但取大名,以至大位,豈必以多為貴哉!裴說補闕只行五言十九首,至來秋復行舊卷,人有譏之者,裴曰:『只此十九首苦吟,尚未有人見知,何假別行卷哉?』識者以為知言。故兵部侍郎祐,狀元徹之子,其父與桑魏公同年。祐既幼孤,文章有天才,纔弱冠,以啟投桑公,其文約數千字,桑公一見大驚賞,繇是聲價溢於輦下。以此言之,益知愜心者貴當,又愈以見不在多行之驗也。明宗晚年,重榮為羣小所誤,稱兵向闕,洛下甚驚擾, 【 活字本、明抄本並作『憂』。】 旬餘日,方寧靜,猶市肆未開,居人閉門不敢出。時有舉子數人,乘驢著開大袴白衫,戴皂紗帽,往來於通衢間,居人見無不笑之。是知敦尚儒雅,乃升平之美事耳,間關之際,猶以此卜治亂,况他事哉? 【 李學士家談。】

  ○泉水

  河中府舜泉坊,二井相通,所謂匿空旁出者也。祥符中,真宗祀汾陰,駐蹕蒲中,車駕臨觀,賜名廣孝泉井, 【 澠錄作『并』。】 以名其坊,御製贊紀之。蒲瀕河,地鹵泉鹹,獨此井甘美,世以為異。

  二

  皇祐中,范文正公鎮青,龍興 【 澠錄作『興龍』。】 僧舍西南洋溪中有醴泉湧出,公創 【 『創』,澠錄作『搆一』二字。】 亭泉上,刻石記之。其後青人思公之德,目之曰范公泉。環泉古木蒙密,塵迹不到,去市鄽纔數百步,而若在深山中。自是幽人逋客,往往賦詩鳴琴,烹茶其上,日光玲瓏,珍禽上下,真物外之遊,似非人間世也。歐陽文忠公、劉翰林貢父及諸名公,多賦詩刻石,而文忠公乃囑武公蘇唐卿篆石榜之亭中,最為營丘佳處。元祐中,青守以其地與王氏為水磑,稍復完葺。

  三

  青州城西南皆山,中貫洋水,限為二城。先時跨水植柱為橋,每歲六七月間,山水暴漲,水與柱鬬,率常壞橋,州以為患。明道中,夏英公守青,思有以捍之,會得牢城廢卒,有智思,疊巨石固其岸,取大木數十相貫,架為飛橋,無柱,至今五十餘年,橋不復壞。慶曆中,陳希亮守宿州,以汴橋屢壞,率常損官舟,害人命,乃法青州所作飛橋,至今沿汴皆飛橋,為往來之利,俗曰虹橋。

  四

  齊州城西,張意諫議園亭,有金線泉,石甃方池,廣袤丈餘,泉亂發其下,東注城壕中,澄徹見底。池心南北有金線一道,隱起水面,以油滴一隅,則線紋遠去,或以杖亂之,則線輒不見,水止如故,天陰亦不見。齊為東方名郡,而張氏濟南盛族,園池乃郡之勝遊。泉之出百年矣,士大夫過濟南,至泉上者,不可勝數,而無能究其所以然,亦無一人題詠者。獨蘇子瞻有詩曰:『槍旗攜到齊西境,更試城南金線奇。』然亦不辨泉之所以有金線也。 【 並澠水燕談。】

  五

  雍熙二年,鳳翔奏岐山縣周公廟有泉湧,舊老相傳,時平則流,時亂則竭。 【 湘錄有『唐』字。】 安史之亂,其泉竭,至大中年,復流,賜號潤德泉。後又涸,今其泉復湧,澄甘瑩潔,太宗嘉之。 【 湘山野錄。】

  ○芋蘿蔔

  江東居民,歲課種藝,初年種芋三十畝,計省米三十斛,次年種蘿蔔二十畝,計益米三十斛,可知蘿蔔消食也。爾雅:葖蘆萉,郭璞注:『萉為菔,蘆菔蕪芋屬,紫花大根,俗呼雷葖。』更始敗,掖庭中宮女數百人,幽閉殿門內,掘庭中蘆菔根食之,今蘿蔔也。

  ○小窑李

  許州小窰出好李,太常少卿劉蒙正有園在焉,多植之。每遣人負擔歸京師,以遺貴要,竊得嘗之,絕大而味佳,所未曾知也。 【 並楊文公談苑。】

  ○蓬莪荗

  嶺南青薑,根下如合捧,其旁附而生者狀如薑,往往大於手,南人取其中者乾之,名蓬莪朮,北人乃呼為蓬莪荗。字書亦無荗字。名之為朮,乃是土人病洩痢者,取青薑磨酒煮服之,多愈,蓋蓬莪朮和氣耳。

  ○魚

  河豚魚有大毒,肝與卵,人食之必死。每至暮春,柳花墜,此魚大肥,江淮人以為時珍,更相贈遺。臠其肉,雜■〈艹閭〉蒿荻牙,瀹而為羹。或不甚熟,亦能害人,歲有被毒而死者。南人嗜之不已。嶺南有五臠魚,百五斜紋,色如虹,或云與蛇為牝牡,春時食其卵,亦能殺人,啗其肉,必致嘔洩。又有抱石魚,狀類科斗,生急灘石上,自廬陵、南康、雄韶人,皆取之釀酢瀹羹,以為奇味。今之通遠軍,乃古渭州之地,渭源出焉。中有水虫,類魚,鳴作覔覔聲,見者即以梃刃擊之,多化為石,可以為礪,名曰覔石。長尺餘,直一二千,兵刃經其磨者,青光而不鏽,亦奇物也。 【 並倦遊雜錄。】

  ○菩薩石

  嘉州蛾眉山有菩薩石,人多采得之,色瑩白,若太山狼牙石,上饒水晶之類。日光射之,有五色,如佛頂圓光。 【 楊文公談苑。】

  ○鳳凰

  南恩州北甘山,壁立千仞,有瀑水飛下,猿狖不能至,鳳凰巢其上,彼人呼為鳳凰山。所食亦蟲魚。遇大風雨,或飄墮其雛,小者猶如鶴,而足差短,南人截取其嘴,謂之鳳凰盃。古書謂鳳凰生於丹穴。丹穴,即南方也,蓋此禽獨出塵寰之外,能遠羅弋,所以為羽族之長者,以其智能遠害,逢時而出也。本朝嘗集清遠合歡樹。

  ○鴆鳥

  至和中,予赴任邕,至金城驛一郵置早膳,聞如以手答腰鼓者,問郵卒曰:『何處作樂?』曰:『非也,乃鴆鳥禁蛇耳。』 【 並倦遊雜錄。】

  ○物性相感

  金橘產於江西,以遠難致,都人初不識。明道、景祐初,始與竹子俱至京師,竹子味酸,人不甚喜,後遂不至,而今金橘香清味美,置之尊俎間,光彩灼爍,如金彈丸,誠珍果也。都人初不甚貴,其後因溫成皇后尤好食之,由是價重京師。余世家江西,見吉州人甚惜此果,其欲久留者,則於菉豆中藏之,可經時不變云。橘性熱,而豆性涼,故能久也。 【 歸田以下另為一條。】 凡物有相感者,出於自然,非人智慮所及,皆因其舊俗而習知之。今唐鄧間,多大柿,其初生澀,堅實如石,凡百十柿以一榠樝置其中,榅桲亦可,則紅熟爛如泥而可食,土人謂之烘柿者,非用火,乃用此爾。淮南人藏鹽酒蟹,凡一器數十蟹,以皂筴半挺置其中,則可藏經歲不沙。至於薄荷醉猫,死猫引竹之類,皆世俗常知,而翡翠屑金,人氣粉犀,此二物則世人未知者。余家有一玉罌,形製甚古而精巧,始得之梅聖俞,以為碧玉。在潁州時,嘗以示僚屬,坐有兵馬鈐轄鄧傑 【 歸田作『保』。】 吉者,真宗朝老內臣也,識之,曰:『此寶器也,謂之翡翠云。』禁中寶物,皆藏宜聖庫,庫中有翡翠盞一隻,所以識也。其後予偶以金鐶於罌腹信手磨之,金屑紛紛而落,如硯中磨墨,始得翡翠之能屑金也。諸藥中,犀最難搗,必先鎊屑,乃入眾藥中搗之,眾藥篩羅已盡,而犀屑獨存。余偶見一醫僧元達者,解犀為小塊子,方一寸半許,以極薄紙裹置於懷中,近肉 【 原作『內』,據明抄本及歸田改。】 以人氣蒸之,候氣薰蒸浹洽,乘熱投臼中,急搗,應手如粉,因知人氣之能粉犀也。然今醫工皆莫有知者。 【 歸田錄。】

  ○沈香木

  沈香木,嶺南諸郡悉有之,瀕海諸州尤多。交榦連枝,崗嶺相接,數千里不絕。葉如冬青,大者合數人抱,木性虛柔,山民或以創茅廬,或為橋梁,為飯甑尤佳。有香者百無一二,蓋木得水方結香,多在折枝枯榦中。或為沈,或為煎,為黃熟。自枯死者謂之水盤。今南恩高竇等州,惟產生結香,蓋山民入山見香木之曲榦斜枝,必以刀斫之成坎,經年得雨水所潰,遂結香,復以鋸取之,刮去白木,其香結為斑點,亦名鷓鴣斑,燔之極清烈。沈之良者,惟在瓊崖等州,俗謂角沈,乃生木中,取者宜用薰裛。黃沈乃枯木中得者,宜入藥用。依木皮而結,謂之青桂,氣尤清。在土中歲久,不待刓剔而精者,謂之龍鱗。亦有削之自卷,咀之柔韌者,謂之黃蠟沈,尤難得。 【 倦遊雜錄。】

  二

  嶺南雷州及海外瓊崖,山中多香樹,山中夷民斫來賣與人,其一樹出香三等,曰沈香,曰箋香,曰黃熟香。沈箋皆二品,曰熟結,曰生結。熟結者,樹自枯爛而得之,生結,伐仆之,久爛脫而剔取。黃熟有三品,曰夾箋,其破者為黃散香。夷民率以香樹為槽,以飼雞犬。鄭文寶詩曰:『沈檀香植在天涯,賤等荊衡水面槎。未必為槽飼雞犬,不如煨燼向豪家。』

  ○麝裂臍狨犛牛斷尾

  公嘗言,商汝山多羣麝,所遺糞,嘗就一處,雖遠逐食,必還走之,不敢遺迹他所,慮為人獲,人反以是求得,必掩羣而取之。麝絕愛其臍,每為人所逐,勢且急,即自投高巗,舉爪裂出其香。就縶而死,猶拱四足保其臍。李商隱詩云:『投巗麝退香』,許渾云:『尋麝採生香』是也。狨類鼠而大,尾長而金色,生川峽深山中,人以藥矢射殺之,取其尾,為臥褥鞍被坐毯之用。狨甚愛其尾,既中毒,即齒斷其尾以擲之,惡其為身患。杜甫詩云:『狨擲寒條馬見驚』,蓋輕揵善緣木,猿狖之類也。犛牛出西域,尾長而勁,中國以為纓,人或射之,亦自斷其尾。蓋左氏所謂雄雞自斷其尾,而莊周以牛之白顙,豬之亢鼻與自痔病者,巫祝不以適河,乃無用之為大祥也。

  ○鼃變為鶉

  至道二年夏秋間,京師鬻鶉者積於市,諸門皆以大車載而入,鶉纔直二錢。是時雨水絕,無鼃聲,人有得於水次者,半為鶉半為鼃 【 明抄本有『乃鼃』二字。】 之變也。列子天瑞篇曰:『鼃變為鶉』,張湛注云:『事見墨子』,斯不謬矣。又曰:『鼠亦變為鶉』,蓋物之變,非一揆也。

  ○猩猩

  猩猩,南中獸。山海經云:『如豕而人面。』汲冢周書云:『狀如黃狗,人面,頭如雄雞。』酈元水經云:『形如黃狗,而面目端正,善與人言,聲音妙麗,如婦人對語,聞之無不酸楚。其血可以染紈素,尤為絕好。』太祖平嶺南,求得猩猩,如雄鴨而大,取其血以染,色如渥丹,與傳記所載不類。 【 並楊文公談苑。】

  ○鸕鷀捕魚

  士人劉克,博觀異書,杜甫詩有『家家養烏鬼,頓頓食黃魚』,世之說者,皆謂夔峽門, 【 明抄本作『間』。】 至今有鬼戶,乃夷人也,其主謂之鬼主,然不聞有烏鬼之說。又鬼戶者,夷人所稱,又非人家所養。克乃按夔州圖經,稱峽中人謂鸕鷀為烏鬼。蜀人臨水居者,皆養鸕鷀,繩繫其頸,使之捕魚,得魚則倒提出之,至今如此。予在蜀中,見人家養鸕鷀,使捕魚,信然。但不知謂之烏鬼耳。 【 筆談。】

  ○病癭

  夫頸處險而癭,今汝洛間多,而浙右閩廣山嶺重阻,人鮮病之者。按本草:『海藻昆布,主癭瘤。』注云:『凡海菜,皆療瘤結氣。青苔紫菜亦然。』蓋被海之邦,食其惟錯之味,能療之也。

  ○土厚水深無病

  公嘗言,春秋傳曰:『土厚水深,居之不疾。』言其高燥。予往年守郡江表,地氣卑溼,得痔漏下血之疾,垂二十年不愈,未嘗有經日不發。景德中,從駕幸洛,前年從祀汾陰,往還皆無恙。今年,退臥潁陰濱,嵩少之麓,井水深數丈,而絕甘,此疾遂已。都城土薄水淺,城南穿土尺餘已沙濕,蓋自武牢已西,接秦晉之地,皆水土深厚,罕發痼疾。

  ○白鹿洞藏書

  江州廬山白鹿洞,李氏日常聚書籍,以招徠四方之學者,有善 【 明抄本作『膳』。】 田數十頃給之。選太學中通經者,授以他官,領洞事,以職教授,自江南北,為學者爭湊焉,常不下數百人,廚廩豐給。太平興國初,洞主明起建議,以田入官,而齒仕籍,得蔡州褒信簿。既乏供餽,學徒日散,室廬隳壞,因而廢焉。

  ○建州多佛剎

  公言,吾鄉建州,山水奇秀。梁江淹為建安令,以為碧水丹山,靈木珍草,皆平生所至愛,不覺行路之遠,即吾邑也。而巖谷幽勝,土人多創佛剎,落落相望。偽唐日州所領十一場縣,後分置邵武軍,割隸劍州。今所管六縣,而建安佛寺三百五十一,建陽二百五十七,浦城一百七十八,崇安八十五,松溪四十一,關隸五十二,僅千區,而杜牧江南絕句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六朝帝州之地,何足為多也! 【 並楊文公談苑。】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一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二

  風俗雜誌(三)

  ◆風俗雜誌(三)

  汜水關有唐高祖太宗像

  象祠

  五丈河

  太常寺

  赫連城

  田

  開冰

  仙

  燕王好坐木馬子

  鬼神

  劉溫叟不聽樂

  孔■〈日為〉射虎

  老杜墳

  列子廟

  綠髹器

  錢忠懿貢奉之物

  諸郡樓

  長沙三絕

  唐白文公集

  李太師手抄書

  李邯鄲虛宅待夏公

  孔目官王仁魯知三館故事

  大夫字

  磬虀

  霓裳曲

  喪禮

  名諱

  唐故事

  皂羅屏風

  罨畫流蘇鍚銷

  嶺南嗜好

  俚俗之語

  李虞部說

  嬉遊

  ○汜水關有唐高祖太宗像

  汜水關東北十餘里,即等慈寺,乃唐太宗擒竇建德時下營之地也。關之西峯曰昭武廟,有唐高祖、太宗塑像,共處一殿。高祖狀貌如五十許人,儀狀博碩,而不甚長,幅巾縷金,赭袍玉帶,躡t合瓜,西南嚮立蓮花上。太宗狀如十七八少年,風骨清瘦,衣淺黃縷金袍,玉帶,手捧冠,制度類遠遊,露首東北向,跣立蓮花上。詢諸士大夫,竟不知其儀制之由。廟乃會昌中所毀佛寺之殿也,至今不傾圮。 【 倦遊雜錄。】

  二

  孟州汜水縣有武牢關,城內有山數峯,一峯下有唐昭武廟。按李德祐 【 當作『裕』。】 會昌一品集載,昭武廟乃神堯太宗塑像,今殿內有二人立而以冠傳付之貌。或云失二帝塑像,而但存侍者故也。 【 李學士家談。】

  ○象祠

  道州永州之間,有地名鼻亭,窮崖絕徼,非人迹可歷。其下乃瀟水,無湍險,俗謂之麻灘,去兩州各二百餘里,岸有廟,即象祠也。孟子曰:『舜封象於有庳,所以富貴之也。』噫!既遠不可考知,其以今揆之,此地非遷,孰有肯居也? 【 倦遊雜錄。】

  ○五丈河

  京水自滎陽來至于汴。有陳承昭者,本江南節度使,將兵淮上,為世宗所擒,以為上將軍,習知水利。國初上言,可導京水入,踰汴東北注為河,通山東之漕,遂遣按行京東地。任下,遂調民穿渠,貫曹鄆入于黃河,以大木架汴流上,道京水以過,將引流,車駕臨觀。兩淮未合,聯木施芻草氊絮,塗茭泥,水即隨過,北流為河,其廣五丈,號五丈河。歲運京東諸州芻粟五十萬斛,商旅交湊,至今賴其利。 【 楊文公談苑。】

  ○太常寺

  太常寺,舊在興國坊,今三班院是也。景祐初,燕侍郎肅判寺廳事,畫寒林屏風,時稱絕筆。其後為判寺好事者竊取之。嘉祐八年,徙寺於福善坊,其地本開封府納稅所。英宗在藩邸,判宗正寺,築為廨舍,既成,而已立為皇子,遂為太常所請焉。 【 李學士家談。】

  ○赫連城

  延州故豐林縣城,赫連勃勃所築,至今謂之赫連城。緊密如石,斸之皆火出,其城不甚厚,但馬面極長且密。予親使人步之,馬面皆長四丈,相去六七丈,以其馬面密,則城不須太厚,人力亦難兼也。予曾親見攻城,若馬面長,則可反射城下攻者,兼密,則矢石相及,敵人至城下,則四面矢石臨之,須使敵人不能到城,乃為良法。今邊城雖厚,而馬面極短且疎,若敵人可到城下,則城雖厚,終為危道。其間更多到其角,謂之團敵,此尤無益,全藉倚樓角以發矢石,以覆護城脚,但使敵人備處多,則自不可存立,赫連之城,深可為法也。 【 湘山野錄。】

  ○田

  兩浙有葑田,蓋湖上茭葑相樛結,積久,厚至尺餘,潤沃可殖蔬種稻,或割而賣與人。有任浙中官,方視事,民訴失蔬團, 【 疑『園』之誤。】 讀其狀甚駭,乃葑園為人所竊,以小舟撐引而去。 【 楊文公談苑。】

  ○開冰

  國朝,開冰祭司寒,常以四月,蓋取豳詩『四之日,獻羔祭韭』,殊不知四之日,乃今之二月。秘書監李至上言,引典故請改正。太宗曰:『今四月,韭可以苫屋矣。何謂薦新?』詔從之。 【 筆談。】

  ○仙

  華岳張超谷,巖石下有僵尸,齒髮皆完。春時,遊人多以酒瀝口中,呼為臥仙,好事者作木榻以薦之。嘉祐中,有石方十餘丈,自上而下,正塞巖口,豈非仙者所蛻,山靈不欲人之褻慢?

  二

  平涼西有崆峒山,乃廣成子修道之所。山之絕壁有石穴,謂之皂鶴洞,鶴頂如丹,毛羽皆黑,日照之,金色粲然,故其下有金衣亭,歲不過一二出。今其地乃為僧徒所據,鶴或見,則僧必死亡,反初者。 【 並倦遊雜錄。】

  ○燕王好坐木馬子

  故觀察使劉從廣,燕王壻也。嘗語余,燕王好坐木馬子,坐則不下,或飢則便就其上飲食,往往乘興奏樂於前,酣飲終日,亦其性之異也。 【 歸田錄。】

  ○鬼神

  歐陽少師為河北都轉運,冬月,按部滄景間,宿於野亭。夜半,聞車旆兵馬之聲,幾旦不絕,問彼處人,云:『此海神移徙,五七年間一有之。』

  ○劉溫叟不聽樂

  先公嘗言,故御史中丞劉公溫叟敢,尚名節,遵守禮法,乃士林之龜鑑也。父名岳,平生不聽絲竹之音。然亦好歡,遇賓朋款狎,輒舉板小謳。時有譏之者,劉答曰:『絲竹金石,陳之於懸,?歸於一字,吾所不忍聞也。至於謳者,乃詠歌之聲,予何避哉?』然則禮不諱嫌名,二名不偏諱,劉不登嵩華之岳則可矣,而諱岳不聽樂,無乃過當乎? 【 李學士家談。】

  ○孔■〈日為〉射虎

  孔■〈日為〉,魯山處士■〈日攵〉之弟也,為順陽令,有虎來至城南,■〈日為〉帥吏卒往逐之,■〈日為〉最居其前。虎據地 【 涑水作『山』。】 大吼,吏卒皆失弓槍偃仆,虎來搏,■〈日為〉有小吏執研趍當其前,虎銜以去。■〈日為〉取獵戶毒矢挺身逐之,左右諫不可,■〈日為〉曰:『彼代我死,何忍不殺 【 涑水作『救』。】 之?』逐虎入山十餘里,竟射中虎,奪小吏而還,小吏亦不死。 【 涑水紀聞。】

  ○老杜墳

  杜甫終耒陽,藳葬之,至元和中,其孫始改葬於鞏縣,元微之為誌。而鄭刑部文寶謫官衡州,有經耒陽子美墓詩,豈但為誌而不克遷,或已遷而故冢尚存耶?

  ○列子廟

  列子廟在鄭州圃田,其地有小城,廟貌甚古,相傳有唐李德裕、王起題名,而前輩留紀甚多。景祐中,王文惠公為章惠太后園陵使,還請葺之,於是舊迹都盡,今其牓陳文惠之筆。

  ○綠髹器

  綠髹器始於王冀公家,祥符天禧中,每為會,即盛陳之。然製自江南,頗質朴,慶曆後,浙中始造,盛行於時。

  ○錢忠懿貢奉之物

  忠懿錢尚父,自國初歸朝,其貢奉之物,著錄行於時。今大宴所施塗金銀花鳳狻猊壓舞茵、蠻人,及銀裝龍鳳鼓,皆其所進也。凡獻銀絹、綾錦、乳香、金器、玳瑁、寶器、通天帶之外,其銀香、龍香、象、師子、鶴、鹿、孔雀,每隻千餘兩。又有香囊、酒甕諸什器,莫能悉數。祥符天聖,經火,多爇去。今太常有銀飾鼓十枚,尚存。

  ○諸郡樓

  唐成都府有散花樓,河中府有薰風樓、綠莎廳,揚州有賞心亭,鄭州有夕陽樓、有千岩樓,今皆易其名,或不復見。 【 並李學士家談。】

  ○長沙三絕

  長沙人常自?吾州有三絕,天下不可及。貓兒頭?,一枝重秤;?黑潭取魚,一網踰千斤;巨艦漕米,一載萬石。 【 倦遊雜錄。】

  ○唐白文公集

  唐白文公自勒文集,成五十卷,後集二十卷,皆寫本,寄藏廬山東林寺,又藏龍門香山寺。高駢鎮淮南,寄語江南西廉使,取東林集而有之,香山寺經亂,亦不復存。其後履道宅為普明僧院,後唐明宗子秦王從榮又寫本寘院之經藏,今本是也。後人亦補東林所藏,皆篇目次第非真,與今吳蜀摹板無異。

  ○李太師手抄書

  先公嘗言,先伯太師仕後唐明宗朝,為著作佐郎、集賢殿直學士,精於史學。嘗手抄三史書,自撰三史要義一千首。其手抄三史書,屬兵火亂離,多亡失矣,今尚存十數卷。

  二

  吾顯德初任左拾遺,充集賢殿修撰,本院孔目官李延遇,年六十餘,即伯父太師直學士院時書吏也。亦衣朱紱來參謁,展賀既畢,又敍致奕世趨事之幸。吾聞其言,不覺感愴,且喜其知禮也。今集賢院有伯父太師親校後漢書一部尚在,青褾白卷者是也。

  ○李邯鄲虛宅待夏公

  夏鄭公為宣徽使、忠武軍節度使,自河中府徙判蔡州,道經許昌,時李邯鄲為守,乃徙居他所,虛宅以待之,夏公以為知體。

  ○孔目官王仁魯知三館故事

  先公嘗言,吾周廣順初,丁先大師憂,服滿,再授校書郎。故相馮瀛王道為昭文館大學士,引為直館。本館孔目官王仁魯,唐昭宗朝,長安故吏也。年七十餘,衣朱紱執笏,率其屬來參,吾以新進,下位,不敢當其庭趨之禮,使人卻之,將以賓禮見。仁魯援引典故,且言中書令與兩畿簿尉雖名位不等,皆三館學士也。某等人吏,豈有不拜本館學士?吾聞其言,遽出見之。仁魯等立於庭,俟吾座,然後旅拜,重疊敍致,頗有風采。自是朔望,必詰旦至第舘中。故事,吾就仁魯而質焉。吾顯德初任左拾遺,充集賢殿修撰,本院孔目官李延遇,年六十餘,即伯父太師直學士院時書吏也。亦衣朱紱來參謁,展賀既畢,又敍致奕世趨事之幸。吾聞其言,不覺感愴,且喜其知禮也。 【 並李學士家談。】

  ○大夫字

  古者,大夫字便用疊畫寫之,以夫有大音故也。莊子及李斯嶧山碑如此。

  ○磬虀

  樂石有磬,今浮屠持銅鉢,亦名磬。世人不識樂石,而儒者往往不曉磬折義,故不識磬,不能知鉢。臼擣辛物作虀,南方善之,所謂金虀玉鱠者。古說虀臼曰受辛,是臼中受辛物擣之。今北土謂寒葅為虀,故不曉受辛義,恨所不見也。 【 景文公雜記。】

  ○霓裳曲

  王建霓裳詞云:『弟子歌中留一色,聽風聽水作霓裳。』霓裳曲,今教坊尚能作其聲,其舞則廢不傳矣。人間又有瀛府、獻仙音二曲,云此其遺聲也。霓裳曲,前世傳記論說頗詳,不知聽風聽水為何事也。白樂天有霓裳頗亦無風水之說,第記之,或有遺亡者爾。 【 廬陵歸田錄。】

  ○喪禮

  居喪之禮,近世滅裂。予嘗知辰州,居與蠻獠雜居,其俗,父母喪,不啗粱鹽酪飛走之肉,惟食藜實蕎豆魚菜而已,雖未合于古禮,而諸夏閭里之民不逮也。失禮則求諸野,信哉!

  ○名諱

  山藥,按本草本名署預,唐代宗名豫,故改下一字為藥,今英廟諱犯上一字,若卻取下一字呼蕷藥,於理無害。

  二

  錢武肅王諱鏐,至今吳越間謂石榴為金櫻,劉家、留家為金家、田家,留住為駐住。又楊行密據江淮,至今民間猶謂蜜為蜂糖。滁人猶謂荇溪為菱溪,則俗語承諱久,未能頓易故也。 【 並青箱雜記。】

  ○唐故事

  京師風物繁富,而士大夫牽於事役,良辰美景,罕或宴遊之樂。其詩至有『賣花擔上看桃李,拍酒樓頭聽管絃』之句。西京應天禪院有神御殿,蓋在水北,去河南府十餘里。歲時,朝拜官吏常若晨興,而留守達官簡貴每朝罷,酒三行,不交一言而退。故其詩曰:『正夢寐中行十里,不交言處喫三杯。』其語雖淺近,皆兩京之實事也。 【 澠水燕談。】

  ○皂羅屏風

  凡視五色,皆損目,惟黑色,於目無損。李氏有江南日,中書皆用皂羅糊屏風,所以養目也。王丞相在政府,亦以皂羅糊屏風。

  ○罨畫流蘇鍚銷

  昔之:詩小說,多言罨畫流蘇者,詢之朋游,莫知其狀。予嘗知廣南恩州,恩有匠人求見,問其所能,曰:『某善鍚銷』,亦不曉其事,再詰之,則曰:『今京師所謂銀泥者是也。』又問更有何藝,曰:『亦能罨畫』,遽以小兒衣試之,乃今之生色也。又向在京師,常到州西,過一委巷,憩茶肆中,對街乃賃凶具之家,命其徒拆卸卻流蘇,乃是四角所繫盤線繪繡之毬,五色,昔謂之同心,而下垂者。流蘇帳者,古人係帳之四隅以為飾耳。

  ○嶺南嗜好

  嶺南人好啖蛇,其名曰茅鱓,草蟲曰茅蝦,鼠曰家鹿,蝦蟇曰蛤蚧,皆常所食者。 【 並倦遊雜記。】

  ○俚俗之語

  司馬君實論九旗之名,與旂相近,緩急何以區別?小雅:『庭燎向晨,言觀其旂。』左傳:『龍尾伏辰,取虢之旂。』然則此旂,當為芹音耳。關中人言清濁之清,則不改清字,丹青之青,則為萋音。又以中為烝、虫為塵,不知旂本是芹音,亦周人語轉,如青之言萋也。五方語言若是者多,閩人以高為歌音,荊楚人以南為難,荊為斤。文士作歌詩亦多不悟者,真宗時,試清明象天賦,有閩人破題云:『天道如何?仰之深高』,考官亦閩人,遂以中選。又荊南舉人為雪詩,始用先字,其後又云『十二峯巒旋旋添』,以添為天也。向丞相敏中鎮長安,士人不敢賣蒸餅,云觸諱。

  二

  古詩云:『袖中有短書,欲寄雙飛鷰』,詩意以鷰春來秋去,似可寄書,故偶然耳。今人馴養家鴿通信,皆非虛言也。攜至外數千里,縱之輒能還家。蜀人以事至京師者,以鴿寄書,不旬日皆得達。及賈人舶舡浮海,亦以鴿通信。陸機使黃耳寄書,此殆不然,自洛至吳,更歷江淮,犬何能浮水,必從舟楫渡,犬豈能諭意涉人也?若此犬通神,不可測度,則不從言說耳。或者陸氏有奴,名黃耳,因此以為真狗也。 【 此條已見卷六十一『鴿寄書』條引劉貢父詩話。】

  三

  南方之人,謂水皆曰江,北方之人,謂水皆曰河,隨方言之便,而淮濟之名不顯。司馬遷作河渠書,并四瀆言之。子虛賦曰:『下屬江河』,事已相亂,後人宜不能分別言之也。

  四

  汾晉之間,尊者呼左右曰咄,左右必諾。而司空圖作休休 【 景文筆記有『亭』字。】 記文用之。修唐書,學士劉義叟為予言,晉書『咄嗟而辦』,非是,宜言『咄諾而辦』。然『咄嗟』,前世文章多用,或自有義。

  五

  古今語無雅俗,唯世之罕道者似雅,如古以大為大 【 音如舟拖之拖。】 則言大雅、大夫、大閱、大舉類,不及今人言大之為雅。古以車 【 音居。】 為車 【 昌遮反。】 漢已來乃言車 【 居】 。俗間曰車 【 昌遮反。】 今縉紳大夫語必曰車 【 居】 。與俗人語則曰車 【 昌遮反】 。則今語為雅。 【 並景文公筆記。】

  六

  京師食店賣酸餡 【 歸田作『■〈酉兼〉』。】 者,皆大出牌,牓於通衢,俚俗昧於字法,轉酸從食,餡從酉。 【 歸田作『■〈酉兼〉從臽』,并有『有』字。】 滑稽子謂人曰:『彼家所賣餕餡 【 音俊,歸田有『陷』字。】 不知為何物也。』飲食四方異宜,而名號亦隨時俗言語不同。至或傳者傳失其本。湯餅,唐人謂之不托,今俗謂之餺飥矣。 【 歸田有『晉』字。】 束皙餅賦有『饅頭簿持,起溲牢九』 【 歸田作『丸』。下同。】 之號,惟饅頭至今名存,而『起溲牢九』皆莫曉為何物。『簿持』,荀氏又謂之『簿夜』,亦莫知何物也。 【 此條今見歸田錄卷二。】

  ○李虞部說

  天聖中,李虞部略出知榮州,予自京師從行以歸,至望喜驛,綱角滿前,才能通人過往。公顧而歎曰:『民之於財利,如魚之於水,水深則魚蕃滋遊嬉,各得其性,竭則相濡以濕,豈暇於遊嬉?財利饒裕,則民樂於為生,苟不足,則盜賊爭訟不可禁止,尚何責其孝弟為哉?蜀平,距今六七年,輦輸不絕,民間可見矣。』予嘗誦服斯言。自公之歎,又四十餘年,有預買紬絹、橫科絹帛筒鹽之類,不可具紀,則民間又可知也。初,蜀人無出身者,不得任鄉里官,公獻呂文靖公生辰詩,其卒章曰:『此身若得西歸去,猶勝開籠放雀兒。』公笑而甚憐之,未幾得榮州。 【 並湘山野錄。】

  ○嬉遊

  風俗,舊以二月二日為踏青節,都人士女絡繹游賞,緹幕歌酒,散在四郊。歷政郡守,慮有彊暴之虞,乃分遣戍兵於岡阜坡冢之上,立馬張旗卓望之。公曰:『慮有他虞,不若聚之為樂。』乃於是日,自萬里橋,以錦繡器皿結綵舫十數隻,與郡僚屬官分乘之,妓樂數船,歌吹前導,命曰遊江。於是郡人士女駢集於八萬里間,縱觀如堵,抵寶曆寺橋,出醼于寺內。寺前堦一蠶市,縱民交易,嬉遊樂飲,復倍於往年。薄暮方迴,公於馬上作歌,其略曰:『我身豈比狂遊輩?蜀地重來治凋瘵。見人非理則傷嗟,見人歡樂生慈愛。』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二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三

  談諧戲謔(一)

  ◆談諧戲謔(一)

  詩嘲

  蘇協

  石資政

  ○詩嘲

  寇萊公與張洎同為給事中,公年少氣銳,嘗為庭雀詩玩張洎,曰:『少年挾彈何狂逸?不用金丸用蠟丸。』譏洎在金陵圍城中,嘗為其主作詔,內蠟丸中,追上江救兵也。

  二

  潁上常夷甫處士,以行義為士大夫所推。近臣屢薦之,朝廷命之官,不起。歐陽公晚年治第于潁,久參政柄,將乞身以去,顧未得謝,而思潁之心日切,嘗自為詩云:『笑殺汝陰常處士,十年騎馬聽朝雞。』後公既還政,而處士被詔赴闕,為天章閣待制,日奉朝請,有輕薄子改公詩以戲之,曰:『卻笑汝陰常處士, 【 以上三字澠錄作『歐少保』。】 幾年騎馬 【 以上四字澠錄作『新來處士』。】 聽朝雞。』

  三

  余元豐元年調博州高唐縣令,時黃夷仲廉為監察御史,余往別焉。夷仲口占一絕句見謔,曰:『高唐不是那高唐,風物由來各異鄉。若向此中求夢雨,只應愁殺楚襄王。』蓋譏河朔風土人物之質朴也。

  四

  荊國王文公,以多聞博學為世宗師。當時學者,得出其門下者,自以為榮,一被稱與,則往往名重天下。公之治經,尤尚解字,末流務為新奇,浸成穿鑿,朝廷患之,詔學者兼用舊傳注,不專治新經,禁援引字解。於是學者皆變所學,至有著書以抵公之學者,又諱稱公門人。故張芸叟為挽詞曰:『今日江湖從學者,人人諱道是門生。』盛傳士林。及後詔公配享神廟,贈官賜謚,俾學者復治新經,用字解,昔之從學士,稍稍復稱公門人。有無名子改芸叟詩卒句曰:『人人卻道是門生。』 【 並澠水燕談。】

  五

  楊叔賢郎中異,眉州人,言頃有眉守初視事,三日大排,樂人獻口號,其斷句云:『為報吏民須慶賀,災星移去福星來。』新守頗喜,後數日,召優者問前日大排,樂詞口號誰撰,甚 【 湘錄作『其』。】 工。對曰:『本州自來舊例,祇用此一首。』 【 湘山野錄。】

  六

  朱貞白,江南人,不仕,號處士。子銑,舉進士,至知制誥。貞白善嘲詠,曲盡其妙,人多傳誦。詠刺蝟云:『行似針氊動,臥似栗裘圓。莫欺如此大,誰敢便行拳。』嘗謁一貴公,不甚加禮,廳事有一格子屏風,貞白題詩其上云:『道格何曾格,言糊又不糊,渾身總是眼,還解識人無?』又題棺木云:『久久終須要,而今未要君。有時閑憶著,大是要知聞。』題狗蚤云:『與虱都來不較多,■〈扌暴〉挑筋鬬大婁羅。忽然管著一藍子,有甚心情那你何?』詠月云:『當塗當塗見,蕪湖蕪湖見,八月十五夜,一似沒柄扇。』建師陳晦之子得誠罷管沿江水軍,掌禁衞,頗患拘束,方宴客,貞白在坐,食螃蟹,得誠顧貞白曰:『請處士詠之。』貞白題曰:『蟬眼龜形脚似蛛,未嘗正面向人趨。如今飣在盤筵上,得似江湖亂走無?』眾客皆笑絕。又詠鶯粟子,其警句云:『倒排雙陸子,稀插碧牙籌。既似柿牛妳,又如鈴馬兜。鼓搥并瀑箭,直是有來由。』

  七

  李濤相國,性滑稽,為布衣時,往來京洛間。汜水關有一僧舍,曰不動尊院,院中有不出院僧,十餘載,濤每過嘗憩其院,必省其僧。未幾,寺為火所焚,僧眾皆徙他所,濤後過,但門扉猶在,題詩其上云:『走卻坐禪客,移將不動尊。世間顛倒事,八萬四千門。』

  八

  韓浦、韓洎,晉公滉之後,咸有辭學。浦善聲律,洎為古文,意常輕浦,語人曰:『吾兄為文,譬如繩樞草舍,聊庇風雨。予之為文,是造五鳳樓手。』浦性滑稽,竊聞其言,因有親知遺蜀牋,浦題作一篇,以其牋貽洎曰:『十樣蠻牋出益州,寄來新自浣溪頭。老兄得此全無用,助爾添修五鳳樓。』 【 並楊文公談苑。】

  九

  張鑄,河北轉運使,緣貝州事降通判太平州。是時葛源初得江東西提點銀銅坑冶,欲薦鑄,而移文取其脚色。鑄不與,但以詩答之曰:『銀銅坑冶是新差,職比催綱勝一階。更使下官供脚色,下官蹤跡轉沉埋。』

  十

  嘉祐中,禁林諸公皆入兩府,是時包孝肅公拯為三司使,宋景文公守益州,二公風力久次,最著人望,而不見用。京師諺語曰:『撥隊為參政,成羣作副樞。虧他包省主,悶殺宋尚書。』明年,包亦為樞密副使,而徐 【 東軒作『宋』,下不重『景文』二字。】 以翰林學士承旨召景文。景文道長安,以詩寄梁丞相,略曰:『梁園賦罷相如至,宣室釐殘賈誼歸。』蓋謂差除兩府,足方被召也。為承旨,又作詩曰:『粉署重來憶舊遊,蟠桃開盡海山秋。寧知不是神仙骨,上到鼇峯更上頭。』 【 並東軒筆錄。】

  十一

  彭齊,吉州人,才辨滑稽,無與為對。未第時,常謁南豐宰,而宰不喜士,平居未嘗展禮。一夕,虎入縣廨,咥所畜羊,棄殘而去。宰即以會客,彭以預召,翌日,彭獻詩謝之曰:『昨夜黃斑入縣來,分明蹤跡印蒼苔。幾多道德驅難去,些子猪羊便引來。令尹聲聲言有過,錄公口口道無災。思量皆解開東閤,留得頭蹄設秀才。』南方謂押司錄事為錄公,覽者無不絕倒。齊以大中祥符元年姚曄下及第,仕至太常博士卒。 【 青箱雜記。】

  十二

  景祐元年九月二日,詔先朝免解者,候將來省試,與特奏名。時有無名子,改王元之昇平詞以嘲曰:『舊人相見問行年,名說真宗更已前。但看綠衫包裹了,這迴含笑入重泉。』

  十三

  參政趙侍郎宅,在東京麗景門內,後致政,歸睢陽舊第。宋門之宅,更以為客邸,而材植雄壯,非邸可比,時謂之無比店。李給事師中保釐西京,時駝馬市有人新造酒樓,李乘馬過其下,悅其壯麗,忽大言曰:『有巴 【 京師諺語以美好為有巴】 。』時人對曰:『梁苑叔平無比店,洛陽君賜有巴樓。』

  十四

  吳善長郎中,儀狀恢偉,頗肖富丞相,文學之譽,則未聞焉。有輕薄子贈之詩曰:『文章卻似呼延贊,風貌全同富相公。』國初,有武臣呼延贊者 【 原誤作『老』,據活字本改。】 好吟惡詩,故云。

  十五

  洗馬歐陽景,素有輕薄名,一旦金鑾長老來上謁,告曰:『院門闕齋供,今將索米于玉泉長老,敢乞一書,以為先容。』景笑曰:『諾。』翌日,授一緘,既至,玉泉啟封,乃詩一首曰:『金鑾來覓玉泉書,金玉相逢價倍殊。到了不干藤蔓事,葫蘆自去纏葫蘆。』二僧相視,發笑而已。 【 並倦遊雜錄。】

  十六

  聶崇義,建隆初拜學官,河洛之師儒也。郭忠恕嘗玩之曰:『近貴全為聵,攀龍即是聾。雖然三箇耳,其奈不成聰。』崇義應聲反以忠恕二字解其嘲曰:『勿笑有三耳,全勝畜二心。』忠恕大慚。終以此敗,坐謗時政,擅貨官物,流登州,中途卒,藳葬於官道之傍。他日,親友與斂葬,發土視之,輕若蟬蛻,殆非區中物也。 【 玉壺清話。】

  十七

  張唐卿,進士第一人及第,期集于興國寺,題壁云:『一舉首登龍虎牓,十年身到鳳皇池。』有人續其下云:『君看姚曄并梁固,不得朝官未可知。』後果終於京師。

  十八

  舊制,三班奉職曰俸錢,月七百,驛券肉半斤。祥符中,有人為詩題所在驛舍間曰:『三班奉職實堪悲,卑賤孤寒即可知。七百料錢何日富?半斤羊肉幾時肥?』朝廷聞之,曰:『如此,何以責廉隅?』遂增今俸。

  十九

  嘗有一名公,初任縣尉,有舉人投書索米,戲作一詩答之曰:『五貫九百五十俸,省錢請作足錢用。妻兒尚未厭糟糠,僮僕豈免遭飢凍?贖典贖解不曾休,喫酒喫肉何曾夢?為報江南癡秀才,更來謁索覓甚瓮。』熙寧中,例增選人俸錢,不復有五貫九百俸者,此實養廉隅之本也。

  二十

  石曼卿初登科,有人訟科場,覆考落數人,曼卿是其數。時方期集于興國寺,符至,追所賜勑牒靴服,數人皆啜泣而起,曼卿獨解靴袍還使人,露體戴幞頭復坐,談笑終席而去。次日,被黜者皆授三班借職,曼卿為一絕句曰:『無才且作三班借,請俸爭如錄事參。從此罷稱鄉貢進,直須走馬東西南。』 【 並筆談。】

  二十一

  石資政中立好談諧,樂易人也。楊文公一日置酒,作絕句招之,末云:『好把長鞭便一揮。』石留其僕,即和曰:『尋常不召猶相造,况是今朝得指揮。』其談諧敏捷 【 東齋有『類皆』二字。】 如此也。又嘗於文公家會葬,主客乃執政及諸 【 東齋無『及諸』二字。】 貴游子弟,皆服白襴衫,或羅或絹,有差等。中坐,石 【 上三字東齋作『中立坐而』四字。】 大慟,人問其故,曰:『憶吾父。』又問之,曰:『父在時,當得羅襴衫也。』蓋見在執政子弟服羅,而石止服絹。坐中人皆大笑。石之父熙載,太宗時嘗為樞密副使。 【 以下東齋另為一條。】 景祐中,有輕薄子以古人二十字詩益成二十八字,嘲謔云:『仲昌故國三千里,宗道深宮二十年。殿院一聲河滿子,龍圖雙淚落君前。』龍圖者,王傅 【 東軒作『博』。】 文也,嘗更大藩鎮,開封知府,三司使,一日對上前,因敍揚 【 東軒作『敭』。】 歷之久,不覺淚下。殿院者蕭定基也,為殿中侍御史,與韓魏公、吳春卿、王君貺同發解。開封府舉人,□ 【 東軒不缺。】 作河滿子曲嘲之,因奏事,上問之,合誦一遍。 【 東軒作『令誦一過』。】 宗道者,王宗道也,為諸王宮校及講書,凡二十餘年,輒於上前自訴存 【 東軒作『在』。】 宗藩二十餘年,求進用。仲昌者,郇公之從子,論科場不公,郇公奏聞,牒歸建州。當時人以為雖用古人詩句,而切中一時之事,盛傳以為笑樂。 【 東齋記事。】

  二十二

  景德中,河朔舉人皆以防城得官,而范昭作狀元,張存、任并,雖事業荒疎,亦皆被澤。時有無名子嘲曰:『張存解放旋風砲,任并能燒猛火油。』存後仕至尚書,并亦仕至屯田員外郎,知安州卒。 【 青箱雜記。】

  二十三

  天聖中修國史,王安簡、謝陽夏、李邯鄲、黃唐卿為編修官。安簡神情沖澹,唐卿刻意篇什,謝、李嘗戲為句曰:『王貌閑如鶴,黃吟苦似猿。』

  二十四

  天聖中,錢文僖留守西都,而應天院有三聖御像,去府僅十里,朔望集眾官朝拜,未曉而往,朝拜訖,三杯而退。文僖戲為句曰:『正好睡時行十里,不交談處飲三杯。』又有人送驢肉,復曰:『廳前捉到須依法,合內盛來定付廚。』 【 並春明退朝錄。】

  二十五

  至和中,陳恭公秉政,會嬖妾張氏笞女奴迎兒殺之。時蔡襄權知開封 【 東軒有『府』字。】 事,下開封窮治,而仁宗於恭公寵眷未衰,止差正郎齊廊 【 東軒作『廓』。下同。】 看詳公案。時王素為待制,以詩戲廊曰:『李膺破柱擒張朔,董令回車擊玉奴。前世清芬宛如在,未知君 【 東軒作『吾』。】 可及肩無?』廊知事不可直,以簡報王曰:『不用臨坑推人。』 【 東軒筆錄。】

  二十六

  進士許洞者,善為辭章,俊逸之士也。因會諸詩僧分題,出一紙,約曰:『不得犯此一字。』其字乃山、水、風、雲、竹、石、花、草、雪、霜、星、日、禽、鳥之類,於是諸僧皆閣筆。洞,咸平三年進士及第,時無名子嘲曰:『張康渾裹馬,許洞鬧裝妻』者是也。

  二十七

  陶尚書穀嘗曰:『尖簷帽子卑凡廝,短靿靴兒末厥兵。』『末厥』,亦當時語。余景祐間,已聞此句,時去陶公未遠,人皆莫曉其義。王原叔博學多聞,見稱於世,最為多識前言者,亦云不知謂何說也。第記之,必有知者耳。 【 並廬陵歸田錄。】

  二十八

  刁景純愷悌敦厚,周人之急,甚於己私,至誠有過人者。在京師,賓客造請,雖至貧下,必往報復,晝日未嘗在家,夜歸常至三更。不知者以為干謁自為己,其實不然。宋尚書判舘事,督諸舘職畢集,而景純或數日不至,宋使人邀而譙讓之。王原叔戲改杜工部鄭廣文詩云:『景純過官舍,走馬不曾下。驀地趁朝歸,便遭官長罵。』李獻臣曰:『我能足之。』是時,西戎唃氏有子名摩氊,而景純常為宣政使王某作墓銘,即續其後曰:『多羅四十年,偶未識摩氊。近有王宣政,時時與紙錢。』於是以古文篆?寫之,加褾軸,密使掛景純廳事。景純旦出夕還,初不覺知,賓客至者見之,往往誦念而去。景純自外頗聞之,亦不能曉。會一日大雨,不可出,始周行廳事間,乃見此圖,問其從者,曰:『掛此已十餘日矣。』 【 劉貢父詩話。】

  二十九

  祥符中,日本國忽梯航稱貢,非常貢也。蓋因本國之東,有祥光現,其國素傳中原天子聖明,則此光現。真宗大喜,勑本國建一佛祠以鎮之,賜額曰『神光』。朝辭日,上親臨遣,夷使面 【 湘錄作『回』。】 乞令辭臣撰一寺記,當時 【 湘錄作『時當』。】 直者雖偶中魁選,詞學不甚優,居常止以張學士君房代之,蓋 【 原作『盡』,據明抄本及湘錄改。】 假其稽古才雅也。既傳宣,令急撰寺記。時張尚為小官,醉飲於樊樓,遣人遍京城尋之不得,而夷人在閤門翹足而待。又中人三促之,紫微大窘。後錢楊二公玉堂暇日,改閑忙令,大年曰:『世上何人最得閑?司諫拂衣歸華山。』蓋种放得告還山養藥之時也。錢希白曰:『世上何人最號忙?紫微失卻張君房。』時傳此事為雅笑。 【 湘山野錄。】

  三十

  近世集句,始於王荊公,然石曼卿已好為此體。京師有舉子,夜觀人家娶婦,徘徊不去,至排墜門扉。其家大怒,喧爭,邏者領赴廂主,廂主以其舉子,慰諭遣之。曼卿適過其傍,駐馬集句贈之曰:『司空愛爾爾須知,月下推門更有誰?尀耐一雙窮相眼,得便宜是落便宜。』 【 李希聲詩話。】

  ○蘇協

  蘇易簡父協,蜀中舉進士,性滑稽。易簡任翰林學士,協為京府掾,時親王為尹。每朔旦,父子冠帶晨起,協詣府,易簡入禁中。協笑謂人曰:『父參其子,子朝其父,斯事亦倒置矣。』初協為汝州司戶,易簡通判蘇州,書與易簡曰:『吾在汝,汝在吳,吾思汝,汝知之乎?』其好談諧如此。 【 楊文公談苑。】

  ○石資政

  石資政中立好談謔,士大夫能道其語者甚多。嘗因入朝,遇荊王迎授東華門,不得入,遂自左掖門入。有一朝士,好事語言,問石云:『何為自左 【 去聲】 掖門入?』石方趁班,且走且答曰:『祇為大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三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四

  談諧戲謔(二)

  ◆談諧戲謔(二)

  陳亞

  王告

  杜祁公

  馮吉

  劉鋹

  陳貫

  李退夫

  僧秘演

  孟郊 賈島

  梅聖俞

  陳文惠

  党太尉

  梅侍讀

  孫何

  丁度

  語嘲(一)

  ○陳亞

  陳亞,揚州人,仕至太常少卿,年餘七十卒,蓋近世滑稽之雄也。嘗著藥名詩百餘首,行於世。若『風月前湖近,軒窗半夏涼』,『棊怕臘寒呵子下,衣嫌春瘦縮紗裁。』祈雨僧云:『無雨若還過半夏,和師曬作葫蘆羓』之類,極為膾炙。又嘗知祥符縣,親故多干借車牛,亞亦作藥名詩曰:『地居京界足親知,措借尋常無歇時;但看車前牛領上,十家皮沒五家皮。』覽者無不絕倒。亞常言,藥名用於世,無所不可,而斡運曲折,使各中理,在人之智思耳。或曰:『延胡索可用乎?』亞曰:『可。』沉思久之,因朗吟曰:『布袍袖裹懷漫刺,到處遷延胡索人』,此可贈遊謁窮措大,聞者莫不大笑。亞與章郇公同年友善,郇公當軸,將用之,而為言者所抑。亞作藥名生查子陳情獻之,曰:『朝廷數擢賢,旋占凌霄路,自是鬱陶人,險難無移處。也知沒藥療,孤寒食薄何相誤,大幅紙連粘,甘草歸田賦。』亞又別成藥名生查子閨情三首,其一曰:『相思意已深,白紙書難足。字字苦參商,故要檳郎讀。分明記得約,當歸遠至櫻桃熟,何事菊花時?猶未回鄉曲。』其二曰:『小院雨餘涼,石竹風生砌。罷扇儘從容,半夏紗廚睡。起來閑坐北亭中,滴盡真珠淚。為念壻辛懃,去折蟾宮桂。』其三曰:『浪蕩去來來,躑躅花頻換,可惜石榴裙,蘭麝香銷半。琵琶閑坐理相思,必撥朱弦斷。擬續斷來弦,待這寃家看。』亞又自為亞字謎曰:『若教有口便啞,但要無心為惡,中間全沒肚腸,外面強生稜角。』此雖一時俳諧之詞,然所託興亦有深意。亞又別有詩百餘首,號澄源集。有歲旦示知己云:『收寒歸地底,衰老向人間。』及與友人郊遊云:『馬嘶曾到寺,犬吠乍行村。』送歸化宰王秘丞赴闕云:『吏辭如賀日,民送似迎時。』懷舊隱云:『排聯花品曾非僭,愛惜苔錢不是慳。』亦自成一家體格。亞性寬和,累典名藩,皆有遺愛,然頗真率,無威儀,吏不甚懼。行坐常弄瓢子,不離懷袖,尤喜唱清和樂。知越州時,每擁騎自衙庭出,或由鑑湖緩轡而歸,必敲鐙代拍,潛徹三十六遍然後已,亦其性也。 【 青箱雜記。】

  ○王告

  廬山簡寂觀道士王告,好學有文,與星子令相善。有邑豪修醮,告當為都工,都工薄有施利。一客道士自言衣紫,當為都工,訟于星子云:『職位顛倒,稱號不便。』星子令封牒與告,告乃判牒曰:『客僧做寺主,俗諺有云;散眾奪都工,教門無例。雖紫衣與黃衣稍異,奈本觀與別觀不同。非為稱呼,蓋利乎其中有物;妄自尊顯,豈所謂大道無名?宜自退藏,無抵刑憲。』告後歸本貫,登科為健吏,至祠部員外郎,江南西路提點刑獄而卒。 【 筆談。】

  ○杜祁公

  杜祁公罷相,知兗州,寓北郊佛寺,以待兗州迓吏。踰再浹日,會宗袞自汶陽召還,過其寺造謁,而杜公曰:『處此幾與在中書日同矣。且莫北去,欲識云「郭汾陽曾留此」。』蓋自戲其居位不久也。

  ○馮吉

  先公嘗言,故太常少卿馮瀛王之子,性聰敏,美文翰,善談笑,精音律,尤工胡琴,雖教坊供奉,號名手者,亦所不及。然竝性滑稽,無操檢,以宰相子,少歷郎官,終不能以文學器業進取顯位,士大夫以此惜之。每朝士燕聚,馮不召,往往自至,蓋坐無車,公不樂也。其或酒酣樂作,必自命琴彈三數曲,曲罷,賦詩,詩成起舞,其天賦俊逸,又非常人所及也,時人以為三絕。常於龍門僧院內,故楊凝式少師題壁處,書詩一絕云:『少師真蹟滿僧居,直恐鍾王亦不如。為報遠公須愛惜,此書書後更無書。』其筆札遒麗,自成一家書。 【 並退朝錄。】

  ○劉鋹

  太平興國初,陳洪進與漳泉歸錢俶,由吳越來朝。江南後主與劉鋹同列,因侍宴,鋹自言朝廷威靈,僭竊之主,皆不能保其社稷,今日盡在坐中。陛下明年平太原,劉繼元又至,臣於數人中,率先歸朝,願得持挺,為諸國降王之長。太祖大笑,賞賜甚厚,其談多此類。 【 楊文公談苑。】

  ○陳貫

  陳貫自鹽鐵使除直昭文館,知相州。先是,三司副使例為待制,而貫獨得直館。或唁貫者,貫曰:『與其居天章,作不才待制,何如在昭文,為有道學士?』唁者愧服。貫子安石,今為吏部侍郎,女嫁文潞公。 【 澠水燕談。】

  ○李退夫

  沖晦處士李退夫者,事矯怪,攜一子游京師,居北郊別墅,帶經灌園,持古風以飾外。一日,老圃請撒園荽,即博物志張騫西域所得胡荽是也。俗傳撒此物,須主口誦猥語播之,則茂。退夫者,固矜純節,執菜子於手撒之,但低聲密誦曰:『夫婦之道,人倫之性。』 【 湘錄有『云云』二字。】 不絕於口。夫何客至,不能訖事,戒其子使畢之,其子尤矯於父,執餘子呪之曰:『大人已曾上聞。』皇祐中,舘閣中遂為雅戲,凡欲談 【 湘錄作『淡』。】 話清談,則曰:『宜撒園荽一巡。』 【 湘山野錄。】

  ○僧秘演

  蘇子美有贈秘演詩,中有『垂頤孤坐若癡虎,眼吻開合猶光精』之句,人謂與演寫真。演頷額方厚,顧視徐緩,喉中含其聲,常若鼾睡然。其始云:『眼吻開合無光精』,演以濃筆塗去無字,自改為猶,子美詬之,演曰:『吾尚活,豈當曰無光精耶?』又有一聯云:『賣藥得錢祇沽酒,一飲數斗猶惺惺。』又都抹去,蘇曰:『吾之作,誰敢點竄耶?』演曰:『君之詩出,則傳四海,吾不能斷葷酒為浮圖罪人,何堪更為君詩所暴?』子美亦笑而從之。 【 筆錄。今見湘山野錄。】

  ○孟郊 賈島

  孟郊、賈島,皆以詩窮至死,而平生尤自喜為窮苦之句。孟有移居詩云:『借車載家具,家具少於車。』乃是都無一物耳。又謝人惠炭云:『暖得曲身成直身』,人謂非其身備嘗之,不能道此句也。賈云:『鬢邊雖有絲,不堪織寒衣。』就令織得,能幾何?又其朝飢詩云:『坐聞西床琴,凍折兩三絃』,人謂其不止忍飢而已,其寒亦何可忍也!

  ○梅聖俞

  聖俞嘗云:『詩句義理雖通,語涉淺俗而可笑者,亦其病也。如有贈漁父一聯云:「眼前不見市朝事,耳畔惟聞風水聲。」說者云:「患肝腎風。」「盡日覓不得,有時還自來」,本謂詩之好句難得爾,而說者云:「此是人家失卻貓兒」,人皆以為笑。』 【 並歸田錄。】

  ○陳文惠

  陳文惠善為四句詩,在江湖,有詩云:『平波渺渺煙蒼蒼,菰蒲才熟楊柳黃。扁舟繫岸不忍去,秋風斜日鱸魚香。』文惠年六十餘,才為知制誥,其後遂至真宰使相,致仕時,年近八十。有詩云:『青雲跂路遊將遍,白髮光陰得最多。』園圃作亭榭,號佚老亭,亦有詩。自後,士大夫歸老者,往往名亭佚老云。文惠喜堆墨書,深自矜負,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與石少傅同在政府,石欲戲之。政事堂有黑漆大飯床,長五六尺許,石取白堊橫畫其中,可尺餘,而謂陳曰:『吾頗學公堆墨字。』陳聞之歡甚,石顧小史二人,舁飯床出曰:『吾已能寫田字。』陳為悵然。文惠性急,在長安與賓客遊佛寺,自以堆墨題名,從者捧硯注視,不覺墨汁著鞋,文惠大怒,捉大筆就窒塞從者鼻竅,他客忍笑失聲,不能已。唐書載皇甫湜怒其子,不暇取杖,齕臂血流,亦其比也。 【 劉貢父詩話。】

  ○党太尉

  党進,北戎人,幼為杜重威家奴,後隸軍籍,以魁岸壯勇,周祖擢為軍校。國初至騎帥,領節鎮。太祖征太原,我師未成列,賊驍將楊業帥精銳二百餘騎突我師,進挺身與麾下逐業,敗走入城濠,會援兵至,業緣縋得入城,獲免。軍中服進之勇,太祖屢對眾稱之。進不識文字,不知所董禁兵之數,上忽問及軍中人數,先其軍校皆以所管兵騎器甲之數細書,著所持之挺,謂之杖記,如笏記焉。進不舉,但引挺以對曰:『盡在是矣。』上笑,謂其忠實,益厚之。徼巡京師市井間,有畜鷹鷂音禽者,進必令左右解縱之,罵曰:『不能買肉供父母,反以飼禽乎?』太宗在藩邸,有名鷹鷂,令圉人調養,進忽見,詰責欲解放,圉人曰:『晉王令養此。』且欲走白晉王,進據 【 似應作『遽』。】 止之,與錢令市肉,謂之曰:『汝當謹視此,無使為貓狗所傷。』小民傳之為笑。鎮許日,幕中賓佐有忤意,必命批其頰。嘗病瘡,賓佐入視疾,進方擁錦衾,一從事竊語曰:『爛兮。』進聞之,命左右急捉從事,批其頰,殆於委頓,大罵曰:『吾正契丹,何奚之有?脚患小瘡,那至於爛?』蓋謂奚之種賤也。過市,見縛欄為戲者,駐馬問:『汝所誦何言?』優者曰:『說韓信。』進大怒,曰:『汝對我說韓信,見韓即當說我,此三面兩頭之人。』即命杖之。進名進,居常但稱暉,或以為言,曰:『自從其便耳。』啖肉至數斤,飲酒斗餘,宴會對賓客甚溫雅嬉笑。忽擐甲冑,即髭髯皆磔?,目光如電,視之若神人。故為杜氏奴,後見其子孫,必下拜,常分俸以給之,其所長也。 【 楊文公談苑。】

  ○梅侍讀

  張開封云:『梅侍讀詢,晚年尤躁於祿位,嘗朝退過閤門,見箱中有錦軸云:「胡則侍郎致仕告身。」同列取視之,詢遠避之而過,曰:「幣重而言甘,誘我也。何以視為?」時人多笑之。』孫器之云:『詢年七十餘,又病足,常撫其足而詈之曰:「是中有鬼,令我不至兩府者汝也。」』有所愛馬,每夜令五人相代牽馬,將之不繫於柱,恐其縈絆傷之故也。又夜中數自出視之,嘗牽馬將乘,撫其鞍曰:『賤畜,我已薄命矣,汝豈無分被繡韉邪?』

  ○孫何

  渝州曰:『孫何性落拓,而酷好古文。為轉運使,頗尚苛峻,州縣吏患之,乃求古碑字磨滅者紙本數廳, 【 涑水作『聯』。】 釘於舘中。何至,則讀其碑,辨識文字,以爪搔髮垢而嗅之,遂往往至暮,不復省錄文案云。』器之曰:『何為轉運使,令人負礓礫自隨,所至散之地。吏應對,小失誤,則於地倒曳之。故從者憑依其威,妄為寒暑,所至騷擾,人不稱賢。』

  ○丁度

  丁度雖肥,拜起輕健,為翰林學士時,嘗自前殿將赴後殿, 【 以上四字涑水作一『出』字。】 宰相在其後,度初不知,忽見,趍而避之,行百餘步,乃得直舍,隱於其中。翰林學士石中立見其喘甚,問之,度告其故,中立曰:『相公不問否?』度曰:『不問。』別去十餘步,乃悟,罵曰:『奴乃以我為牛也。』丁謂貌睢盱若當 【 涑水作『常』。】 寒餓者,而貴震天下,相者以為真猴形云。 【 並涑水紀聞。】

  ○語嘲(一)

  丞相王公之夫人鄭氏,奉佛至謹, 【 澠錄有『臨』字。】 終,囑其夫曰:『即死,願得落髮為尼。』及死,公奏乞賜法名師號,斂以紫方袍。王荊公之子雱,少得心疾,逐其妻,荊公為備禮嫁之。好事者戲之曰:『王太祝生前嫁婦,鄭夫人死後出家。』人以為異。又工部郎中侯叔獻妻悍戾,叔獻既死,兒女不勝其酷,詔離之。故好事者又曰:『侯工部死後休妻。』

  二

  劉貢父攽,文學過人,而又滑稽善謔。知曹州日,于伋書記自京還,貢父問:『嘗見王學士,渠有老態否?』于曰:『顏雖未老,而鬢已斑矣。』貢父曰:『豈非急進致然耶?』貢父之警辨多類此。

  三

  胡秘監旦文學冠一時,而輕躁喜玩人。其在西掖也,嘗草江仲甫升使額告詞云:『歸馬華山之陽,朕雖無媿,放牛桃林之野,爾實有功。』蓋江小字忙 【 澠錄作『芒』。】 兒,俚語謂牧童為忙兒也。胡又嘗行一巨璫告詞云:『以爾久淹禁署,克慎行藏。』由是諸宦豎切齒。范應辰為大理評事,旦畫一布袋,中盛一丐者,以遺范,題曰:『袋裏貧士。』

  四

  劉貢父晚苦風疾,鬢眉墮 【 澠錄作『皆』。】 落,鼻梁且斷。一日,與蘇子瞻數人 【 澠錄有『小酌』二字。當從補。】 各引古人語以相戲,子瞻戲貢父曰:『大風起兮眉飛揚,安得壯士兮守鼻梁?』坐中大噱,而貢父感愴而已。 【 以上四字澠錄作『恨悵不已』。】

  五

  劉貢父晚年,鼻既斷爛,日憂死亡。客或戲之曰:『顏淵、子路,微服同出市中,遇孔子,惶怖求避,忽見一塔,相與匿其塔後。孔子過顏淵曰:「此何塔耶?」子路曰:「所謂避孔塔也。」 【 澠錄自『劉貢父晚年……』至此,接連於上條。以下『有張獻圖者……,爾莫怨鸞孤』另為一條。又下自『張文寶永州人……』至末,又另為一條。】 有張獻圖者,應舉久不第,好嘲戲,晚以五舉 【 以上四字澠錄作『以王年』。】 推恩,得三班奉職,以詩寄其妻曰:『吾今為奉職,爾莫怨鸞孤。』張文寶,永州人,博學有文。從子仲達以詩一軸示文寶,自衒鷺鶿詩最為得意,云:『滄海最深處,鱸魚啣 【 澠錄作『初』。】 得時。』文寶曰:『更宜彫琢。』仲達問如何彫琢,文寶曰:『詩固佳,但鷺鶿足太長耳。』仲達赧服。

  六

  蘇子瞻通判錢塘,嘗權領郡事,新太守將至,營妓陳狀, 【 澠錄有『詞』字。】 以年老乞出籍從良。公即判曰:『五日京兆,判狀不難。九尾野狐,從良任便。』有周生者,色藝為一郡之最,聞之,亦陳狀乞嫁,公惜其去,判云:『慕周南之化,此意誠可嘉。空冀北之羣,所請宜不允。』其敏捷善謔如此。 【 並澠水燕談。】

  七

  石參政中立在中書時,盛文肅度禁林當直,撰張文節公知白神道碑,進御罷,呈中書,石急問之,是誰撰?盛卒對曰:『度撰。』對訖,方悟,滿堂大笑。又劉中師因上殿賜對,衣腰帶榮君之賜,衒而不換,遂服之,謝於其第,乃寶瓶良 【 湘錄作『銀』。】 帶也。會方霽,庭中尚泥,足踣,坐於泥中,袍帶霑漬。石問曰:『郎中貴甲幾多?』曰:『若干歲。』石輪其指, 【 湘錄無上四字。】 曰:『果信、果信。土入寶瓶,遂有此撲。』

  八

  尹師魯為渭帥,與劉滬、董士廉輩議水邏城事,既矛楯,朝旨召尹至闕,送中書給紙札供。昭文呂申公因聚廳啜茶,令堂吏置 【 湘錄有『一』字。】 甌於尹曰:『傳語龍圖,不及 【 湘錄作『欲』。】 攀請,只令送茶去。』時集賢相幸師魯之議將屈,笑謂諸公曰:『尹龍圖莫道建茶磨 【 去】 磨 【 平,湘錄有『來』字。】 漿水亦嚥不下。』師魯之幄,去政堂切近,聞之,擲筆於案,厲聲曰:『是何委巷猥語,輒入廟堂?真治世之不幸也!』集賢愧而銜之,後致身於禍辱,根於此也。 【 並湘山野錄。】

  九

  後唐盧文度、文紀,俱在翰林,文度喜屬文,文紀思遲澀,每書詔事填委,多文度代草之。一日休暇,文紀當直,文度以禁中無事,送客郊外。會有密詔數道,亟遣僮騎追其兄還,不及餞飲。縉紳聞而笑之,咸曰:『文度自外來,躍馬赴其弟之急難。逮至翰苑中,文紀以書冊圍合矣。』蓋言文紀檢閱舊本倉卒也。 【 楊文公談苑。】

  十

  晏元獻公以文章名譽,少年 【 歸田有『居』字。】 富貴,性豪俊,所 【 歸田有『至』字。】 延賓客,一時名士,多出其門。罷樞密副使,為南京留守時,年

  十一

  章郇公得象與石資政中立素相友善,而不 【 歸田作『石』。】 喜談諧,嘗戲章云:『昔時名畫,有戴松牛、韓幹馬,而今有章得 【 歸田作『德』。】 象也

  十二

  王文康公苦淋,百療不差,洎為樞密副使,疾頓除,及罷,疾復作。或戲之曰:『欲治淋疾,唯用一味樞密副使,仍須常服,始得不發。』梅金華詢,久為侍從,急於進用,晚年多疾,石參政中立戲之曰:『公欲安乎?唯服一清涼散即差也。』蓋兩府在京,許張青蓋耳。

  十三

  汴渠舊例,十月閉口,則舟楫不行。王荊公當國,欲通冬運,遂不令閉口,水既淺澀,舟不可行,而流冰頗損舟脚。於是以脚舡數十,前設巨碓,以搗流冰,而役夫苦寒,死者甚眾。京師有諺語曰:『昔有磨 【 去】 磨 【 平】 漿水,今見碓搗冬冰。』

  十四

  劉攽博學有俊才,然滑稽,喜謔玩,亦屢以犯人。熙寧中,為開封府試官,出題 【 東軒作『臨』。】 以教思無窮論,舉人上請曰:『此題 【 東軒作『卦』。】 大象如何?』對曰:『要見大象,當詣南御苑也。』又有請曰:『至于八月有凶,何也?』答曰:『九月固有凶矣。』蓋南苑豢馴象,而牓帖之出,常在八九月之間也。馬嘿為臺官,彈奏攽輕薄,不當置在文館。攽聞而歎曰:『既為馬嘿,豈合驢鳴?』呂嘉問提舉市場 【 東軒作『易』。】 務,三司使曾布劾其違法,王荊公惑黨人之說,反以罪三司。曾既隔下朝請,而嘉問治事如故,攽聞而歎曰:『豈意曾子避席,望之儼然乎?』望之,嘉問字也。 【 並東軒筆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四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五

  談諧戲謔(三)

  ◆談諧戲謔(三)

  語嘲(二)

  語病

  誣罔

  ○語嘲(二)

  有朝士陸東,通判蘇州,而權州事,因斷流罪,命黥其面,曰:『特刺配其 【 東軒作『某』。】 州牢城』,黥畢,幕中相與白曰:『凡言特者,罪不至是,而出於朝廷一時之旨。今此人應配矣,又特者,非有司所得行。』東大恐,即改『特刺』字為『準條』字,再黥之,頗為人所笑。後有薦東之才於兩府者,石參政聞之,曰:『吾知其人矣,非權蘇州日,於人面上起草者乎?』

  二

  王汾口吃,劉攽嘗嘲之曰:『恐是昌家,又疑非類,不見雄名,唯聞艾氣。』蓋以周昌、韓非、揚雄、鄧艾皆吃也。又嘗同趨朝,聞叫班聲,汾謂曰:『紫宸殿下頻呼汝』,攽應聲答曰:『寒食原頭屢見君。』各以其名為戲也。

  三

  滕甫之父名高,官止州縣。甫之弟申,狠暴無禮,其母尤篤愛,用是每陵侮其兄,而閫政多紊,世人譏議不一。章門下惇與甫遊舊,多戲玩,一日語之曰:『公多類虞舜,然亦有不似者。』滕究其說,章曰:『類者父頑、母嚚、象傲,不似者,克諧以孝耳。』

  四

  張密學奎、張客省亢,兄弟也,奎清素畏慎,亢奢縱跅■〈也〉,世言張奎作事,笑殺張亢,張亢作事,謔 【 東軒作『嚇』。】 殺張奎。楊景宗本以車 【 東軒作『軍』。】 營卒由椒房故為觀察使,暴橫無賴,世謂之楊滑 【 東軒作『骨』。下同。】 槌。一日,語奎曰:『公弟客省,俊特可愛,即 【 東軒作『只』。】 是性粗疎。』奎怏然不悅,歸語亢曰:『汝本士人, 【 東軒作『世家』。】 伏膺名教,不知作何等事,致令楊滑槌言 【 東軒作『惡』。】 汝粗疎也?』 【 並東軒筆錄。】

  五

  常秩舊好治春秋,凡著書講解,僅數十卷,自謂聖人之意,皆在是矣。及詔起,而王丞相介甫不好春秋,遂盡諱所學。熙寧六年,兩河荒歉,有旨令所在散青苗本錢,權行倚閣。王平甫戲秩曰:『公之春秋,亦權倚閣乎?』秩色頗赭。

  六

  鄭尚知杭州,王耿為兩浙轉運使。二人者,屢以公事相失,以至互有論列,朝廷未推鞠,而耿死,鄭往哭之,盡哀。杭州僚屬相駭曰:『龍圖素惡端公,今何哭慟也?』范拯在傍戲曰:『諸君不會,龍圖待哭斯人久矣。』

  七

  熙寧九年,太皇生辰,教坊例有獻香雜劇。時判都水監侯叔獻新卒。伶人丁仙見假為一道士,善出神,一僧善入定。或詰其出神何所見?道士云:『近曾至大羅,見玉皇殿上有一人,披金紫,熟視之,乃本朝韓侍中也。手捧一物,竊問傍立者云:「韓侍中獻國家金枝玉葉萬世不絕圖。」』僧曰:『近入定到地獄,見閻羅殿側有一人,衣緋垂魚,細視之,乃判都監侯工部也。手中亦擎一物,竊問左右,云:「為奈何水淺,獻圖,欲別開河道耳。」』時叔獻興水利,以圖恩賞,百姓苦之,故伶人乃有此語。

  八

  景祐末,詔以鄭州為奉寧軍,蔡州為淮康軍。范雍自侍郎領淮康節鉞,鎮延安。時羌人旅拒戍邊之卒,延安為盛。有內臣盧押班者鈐轄,心嘗輕范,一日軍府開宴,有軍伶人雜劇,稱參軍夢得一黃瓜,長丈餘,是何祥也?一伶賀曰:『黃瓜上有刺,必作黃州刺史。』一伶批其頰曰:『若夢見鎮府蘿蔔,須作蔡州節度使。』范疑盧所教,即取二伶杖背,黥為城旦。

  九

  有進士曹奎,屢掇上庠南宮高選,居常自負,作大袖袍衣之,袖廣數尺。時有進士楊衞怪之,謂曰:『袖何廣耶?』奎曰:『要盛天下蒼生。』衞答曰:『此但能盛一箇耳。』裴度形貌短小,而位至將相,嘗自替其寫真曰:『爾形不長,爾貌不揚,胡為將?胡為相?一片靈臺,丹青莫狀。』蓋謂由心吉而致富貴也。張學士丰貌甚美,嘗繪其容,以寄兄環,環改裴贊寄之,曰:『爾形甚長,爾貌甚揚,不為將,不為相,一片靈臺,丹青莫狀。』

  十

  曾鞏知襄州日,朝廷遣使按水利,振流民者,各辨辟三兩選人,充幹當公事。鞏一日宴諸使者,座客有言,昨夕三鼓,大星墜於西南,有聲甚厲,次又有一小星隨之。鞏曰:『小星必天狗,下幹當公事也。』

  十一

  陳恭公以待制知揚,性嚴重,少游宴。時陳少常亞罷官居鄉里,一日上謁,公謂曰:『近何著述?』亞曰:『止作得一謎。』因謂之曰:『四箇脚子直上,四箇脚子直下,經年度歲不曾下,若下,不是風起便雨下。』公思之良久,曰:『殊不曉,請言其旨。』亞曰:『兩箇茶床相合也。』『方欲以此為對,然不曉風雨之說。』亞笑曰:『乃待制廳上茶床也。苟或宴會,即慳值風,澀值雨也。』公為之啟齒,復為之開樽。曹琰郎中,滑稽之雄者,一日,因食落一牙,戲作詩曰:『昨朝飯裏有粗砂,隱落翁翁一箇牙。為報妻兒莫惆悵,見存足以養渾家。』

  十二

  韓龍圖贄,山東人,鄉里食味好以醬漬瓜啗之,謂之瓜虀。韓為河北都漕,廨宇在大名府,府中諸軍營多鬻此物,韓嘗曰:『某營者最佳,某營者次之。』趙閱道笑曰:『歐永叔嘗撰花譜,蔡君謨亦著荔枝譜,今須請韓龍圖撰瓜虀譜。』 【 並倦遊錄。】

  十三

  仁宗朝,有數達官以詩知名,常慕白樂天體,故其語多得於容易。嘗有一聯云:『有祿肥妻子,無恩及吏民。』有戲之者云:『通日通衢遇一輕軿車,載極重,而羸牛甚苦,豈非足下妻子乎?』聞者傳以為笑。

  十四

  吳僧贊寧,國初為僧錄,辭辯縱橫,人莫能屈。時有安鴻漸者,文詞雋敏,尤好嘲詠。嘗街行遇贊寧與數僧相隨,鴻漸指而嘲曰:『鄭都官不愛之徒,時時作隊。』贊寧應聲曰:『秦始皇未坑之輩,往往成羣。』皆善捷對。

  十五

  安鴻漸滑稽輕薄,或傳凌侍郎策世緒本微,其義父曾為鎮所由,公方成童,父擕拜鴻漸,為立一名,鴻漸因命名曰:『教之』,言所由生也。後長立,頗銜之。 【 玉壺無以上六字。】 鴻漸老為教坊判官,凌公判宣徽院,樂籍隸焉,亦微憾之。一日,謂之曰:『汝今世之一禰衡爾!才雖不逮,偶免一烹焉。』 【 並玉壺清話。】

  十六

  有一故相,遠派在姑蘇。有嬉遊,書其壁上曰:『大丞相再從姪某嘗遊。』有士人李璋,素好訕謔,題其牓曰:『混元黃帝三十七代孫李璋繼至。』 【 筆談。】

  十七

  熙寧新法行,督責監司尤切,兩浙路張靚、王廷老、潘良器等因閱兵,赴妓樂筵席侵夜,皆黜責。又有因借同寮般家人而坐計傭者,有作絲鞋而坐剩利者,降斥紛紛。是時孔嗣宗為河北路提點刑獄,求分司而去。嗣宗性滑稽,作啟事敍其意,略曰:『敝屋數椽,聊避風雨。先疇二頃,粗足衣糧。這回自在赴筵,到處不妨聽樂,倩得王郎伴舅,且免計傭。賣了黑黍新絲,不憂剩利。』蓋謂是也。 【 東軒筆錄。】

  十八

  熙寧中,京師久旱,按古法,令坊巷各以大甕貯水, 【 原作『木』,據活字本改。】 插柳枝,泛蜴蜥,使青衣小兒環遶呼曰:『蜴蜥蜴蜥,興雲吐霧,降雨滂沱,放汝歸去。』開封府准堂劄責坊巷寺觀祈雨甚急,而不能盡得蜴蜥,往往以蝎虎代之,蝎虎入水即死,無能神變者也。小兒更其語曰:『寃苦寃苦,我是蝎虎,似恁昏沉,怎得甘雨?』

  十九

  熙寧中,初富丞相苦足疾,多不入,曾丞相將及引年。時王介甫、趙閱道、唐子方為參政,介甫日進說以更庶政,閱道頗難之,而不能奪,但退坐閤中,彈指言苦。唐子方屢爭於上前,既而唐發疽而死。京師人言,中書有生老疾死苦之說,謂介甫生,曾公老,富公病,閱道苦,子方死也。 【 並倦遊錄。】

  二十

  呂文穆公未第時,薄游一縣, 【 忘其縣名。】 胡大監旦方隨其父宰是邑,遇呂甚薄。客有譽呂曰:『呂君工於詩,宜少加禮。』胡問詩之警句,客舉一篇,其卒章云:『挑盡寒燈夢不成。』胡笑曰:『乃是一渴 【 音溘】 睡漢狀元及第矣。』胡答曰:『待我明年第二人及第,輸君一籌。』既而次牓亦中首選。 【 歸田錄。】

  二十一

  高英秀者,吳越人,與贊寧為詩友,口給,妄罵滑稽。每見眉目有異,必噂短於其後,人號惡喙薄徒。嘗譏名人詩病云:『李山甫覽漢史,「王莽弄來曾半破,曹公將去便平沉」,定是破船詩。李羣玉詠鷓鴣,「方穿詰曲崎嶇路,又聽鈎輈格磔聲」,定是梵語詩。羅隱曰:「雲中雞犬劉安過,月裏笙歌煬帝歸」,定是見鬼詩。杜荀鶴曰:「今日偶題題似着,不知題後更誰題?」此衞子詩也,不然,安有四蹄?』贊寧笑謝而已。 【 贊寧錄。】

  二十二

  李絢公素嘗有詩贈其同姓人曰:『吾宗天下著,勝之取其著而傳之。居甘泉者以謳著,賣藥者以木牛著,圍棊以憨著,裁幞頭者以靿著,作詩者以豁達著。此數人者,皆京師人。名倡李氏,住甘泉坊,善歌。李木牛賣藥,以木牛自表,人呼李木牛。李憨子圍棊,國手無敵,而神情昏濁,故號憨子。靿李善裁幞頭,而必與人乖剌,人故目之,歲久,遂自以靿為稱云。豁達老人喜為詩,所至輙自題寫,詞句鄙下,而自稱豁達李老。嘗書人新潔牆壁,主人憾怒訴官,官為收之拘縶,使市石灰,更圬墁訖,乃得縱舍。此數人,因勝之有云,亦遂自託不朽矣。』

  二十三

  祥符天僖中,楊大年、錢文禧、晏元獻、劉子儀以文章立朝,為詩皆宗尚義山,號西崑體。後進倣效,不能自得,切取義山語句。嘗賜百官宴,優人有為義山者,衣服敗敝,告人曰:『吾為諸館職撏撦至此。』聞者歡笑。 【 並劉貢父詩話。】

  二十四

  河南尹兼主管鑰,僚屬多才名之士,洎公卿子弟。慶曆中,有二幕官,本專經椎鈍人也,談宴之間,默無一辭,折旋舉措,殊乏風味。邵職方良佐時寓洛下,嘗謂人:『河南幕府最為雄盛,古所謂綠水泛紅蓮也。今日可謂?泥溝中浸兩莖豹芝耳。』 【 湘山野錄。】

  二十五

  昔之黠者,滑稽以玩世,曰:『彭祖八百歲而死,其婦哭之慟。其隣里共解之曰:「人生八十不可得,而翁八百矣。尚何尤?」婦謝曰:「汝輩自不諭爾,八百死矣,九百猶在也。」世以癡為九百,謂其精神不足也。』又曰:『令新視事,而不習吏道,召胥魁問之,魁具道笞十至五十及折杖數,令遽止之,曰:「我解矣,笞六十,為杖十四邪?」魁笑曰:「五十尚可,六十猶癡邪?」』蘇長公取為偶對曰:『九百不死,六十猶癡。』 【 後山居士詩話。】

  ○語病

  詩人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亦語病也。如『袖中諫草朝天去,頭上宮花侍燕歸』,誠為佳句矣,但進諫必以章疏,無直用稾草之理。唐人有云:『姑蘇臺下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說者亦云,句則佳矣,其如三更不是打鐘時。如賈島哭僧云:『寫留行道影,焚卻坐禪身。』時謂燒殺活和尚,此尤可笑也。若『步隨青山影,坐學白塔骨』,又『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皆島詩,何精粗異也? 【 歸田錄。】

  二

  劉子儀嘗賦詩贈人云:『惠和官尚小,師達祿須干』,是全用故事,取孟子所謂柳下惠聖人之和,不羞小官。仲尼曰師也達,而子張常學干祿也。或有寫此兩句,減去官字,示人曰:『是蕃僧也,其名「達祿須干」云』,見者大笑。詩有語病,俗忌當避之,此偶自諧合,無若輕薄子何?非筆力過也。 【 劉貢父詩話。】

  三

  諫議大夫鮮于公子駿守揚州,嘗至隋煬帝九曲池等處,徘徊賦詩,俾郡中屬和,用陰字韻。郡人秦少游和云:『司花人遠樹陰陰』,蓋用煬帝司花女故事也。有教官頗通經術,而詩非所長,和詩有『蒼鼠臥花陰』之句,鮮于公讀之,笑曰:『老杜玉華宮詩云:「蒼鼠臥古瓦」,蓋宮久廢,故蒼鼠竄於瓦間,今乃臥於花陰,此無限殺大四體也。』 【 李希聲詩話。】

  ○誣罔

  劉攽貢父、王汾彥祖,同在館閣,皆喜談謔。一日,劉謁王曰:『君改賜章服,故致賀耳。』王曰:『未嘗受命。』曰:『早來聞閤門傳報,君但詢之。』王密使人詢閤門,乃是有旨:『諸王墳得用紅泥塗之。』 【 澠水燕談。】

  二

  徐鉉不信佛,而酷好鬼神之說,江南中主常語鉉以『佛經有深義,卿頗閱之否?』鉉曰:『臣性所不及,不能留意。』中主以楞嚴經一帙授之,令看讀,可見其精理。經旬餘,鉉表納所借經求見,言曰:『臣讀之數過,見其談空之說,似一器中傾出,復入一器中,此絕難曉,臣都不能省其義。』因再拜,中主哂之。後嘗與近臣通佛理者說以為笑,專搜求神怪之事,記於簡牘,以為稽神錄。嘗典選,選人無以自通,詭言有神怪之事,鉉初令錄之,選人言不閑筆綴,願得口述。亟呼見,問之,因以私禱,罔不遂其請。歸朝,有江東布衣蒯亮,年九十餘,好為大言夸誕,鉉館於門下,心喜之。稽神錄中事,多亮所言。亮嘗忤鉉,鉉甚怒,不與話累日。忽一日,鉉將入朝,亮迎呼為中闑,云:『適有異人,肉翅自廳飛出,升堂而去,亮目送久之,方滅。』鉉即喜笑,命紙筆記之,待亮如故。江陵從祖重內典,嘗謂鉉曰:『公鄙斥浮屠之教,而重神變之事,瞿曇豈不得作黃面神人乎?』鉉笑而不答。 【 楊文公談苑。】

  三

  景祐中,有郎官皮仲容者,偶出街衢,為一輕薄子所戲。遽前賀云:『聞君有臺憲之命』,仲容立馬媿謝久之,徐問其何以知之。對曰:『今新制,臺官必用稀姓者,故以君姓知之耳。』蓋是時三院御史乃仲簡論程掌禹錫也,聞者傳以為笑。

  四

  京師諸司庫務,皆由三司舉官監當,而權貴之家子弟親戚,因緣請託,不可勝數。 【 歸田有『為』字。】 三司使者,常以為患。田元均為人寬厚長者,其在三司,深厭干請者,雖不能從,然不欲峻拒之,每溫顏強笑以遣之。嘗謂人曰:『作三司使數年,強笑多矣,直笑得面似靴皮。』 【 歸田有『士大夫』三字。】 聞者傳以為笑,然皆服其德量也。 【 並歸田錄。】

  五

  吳中一士人,曾為轉運司別試解頭,以此自負,好附託顯位。是時,侍御史李制知常州,丞相莊敏龐公知湖州。士人遊毘陵,與其徒飲於倡家,顧謂一騶卒曰:『汝往白李二,我在此飲,速遣有司持酒殽來。』李二,謂李御史也。俄頃,郡廚以飲食至,甚為豐腆,有一馬醫適在其家,見其事,後至御史之家,因語及之。李君極怪,使人捕得騶卒,乃兵馬都監所假受事兵卒,就使庖買飲食,以紿坐客耳。李乃杖騶卒,使街司押士人出城,郡僚有相善者,出與之別,唁之曰:『倉卒遽行,當何所詣?』士人應之曰:『且往湖州依龐九耳。』聞者莫不大笑。 【 筆談。】

  六

  明肅太后臨朝,襲真宗故事,留心庶獄,日遣中使至軍巡院、御史臺,體問鞠囚情節。又好問外事,每中使出入,必委曲詢究,故有司 【 東軒作『百官』。】 細微,無不知者。有孫良孺為軍巡判官,喜詐偽,能為朴野之狀。一日,市布數十端,雜染百 【 東軒作『五』。】 色,陳於庭下。中使怪而問之,良孺曰:『家有一女,出適在近,與之作少衣物也。』中使大駭,回為太后言之,太后歎其清苦,即命厚賜金帛。京師人多賃馬出入,馭者先評其直,必問一去耶?卻來耶?苟乘以往來,則其價倍於一去也。良孺以貧,不養馬,每出,必賃之。一日將押大辟囚棄市,而賃馬以往,其馭者問曰:『官人將何之?』良孺曰:『至法場頭。』馭者曰:『一去耶?卻來耶?』聞者駭笑。 【 東軒筆錄。】

  七

  公在政府,蜀人蘇軾往見公,公因問軾云:『近有人來薦王逈,其為人如何?學士相識否?』軾云:『為人奇俊。』公不諭軾意。後數日,公宴,出家妓,有歌新曲六么者,公方悟軾之言,蓋歌有『奇俊王家郎』也。既而公語諸子云:『蘇軾學士,文學過人,然豈享大福德人也?』 【 魏王語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五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六

  談諧戲謔(四)

  ◆談諧戲謔(四)

  無恥

  不識字

  堆墨書田字

  御史抨呂狀元

  嚼舌而死

  以長官為笑

  語誤

  標目(一)

  ○無恥

  馮吉,瀛王道之子,少好學能文,而輕佻善謔,尤精胡琴。嘗因家會,道命彈胡琴,曲終,賜之束帛以辱之。吉致帛於頂,以左手抱琴,右手按膝,如伶人拜起,舉家大笑。終以浮薄,不登清仕。 【 以上四字澠錄作『不登清近仕皇朝終少列』。 澠水燕談。】

  ○不識字

  梅詢為翰林學士,一日,書詔頗多,致思甚苦,操觚循堦而行,忽見一老卒臥於日中,欠伸甚適。梅忽歎曰:『暢哉!』徐問之曰:『汝識字乎?』曰:『不識字。』梅曰:『更快活也。』 【 筆談。】

  ○堆墨書田字

  陳文惠公善八分書,點畫肥重,自是一體,世謂之堆墨書,尤宜施之題牓。鎮鄭州日,府宴,伶人戲以一幅大紙,濃墨塗之,當中以粉筆細書 【 『細書』,澠錄作『點』字。】 四點,問曰:『何字也?』曰:『堆墨書田字。』文惠大笑。 【 澠水燕談。】

  ○御史抨呂狀元

  治平中,御史有抨呂狀元溱杭州日事者,其語有『歡遊疊嶂之間,家家失業,樂飲西湖之上,夜夜忘歸。』執政笑謂言者曰:『軍巡所由,不收犯夜,亦宜一抨。』 【 野錄。】

  ○嚼舌而死

  金陵道士章齊一,善為詩,好嘲詠,一被題目,即日傳誦,人皆畏之。凡四百餘篇,曲盡其妙,後得疾,嚼舌而死。 【 楊文公談苑。】

  ○以長官為笑

  五代任官,不權輕重,凡曹掾簿尉,有齷齪無能,以至昏老不任驅策者,始注為縣令。故天下之邑,率皆不治,甚者誅求刻剝,猥迹萬狀,至今優諢之言,多以長官為笑。及范文正公仲淹乞令天下選人,用三員保任,方得為縣令,當時推行其言,自是縣令得人,民政稍稍舉矣。 【 東軒筆錄。】

  ○語誤

  寇萊公與張洎同為給事中,公年少氣銳,嘗為庭雀詩玩張洎,曰:『少年挾彈何狂逸?不用金丸用蠟丸。』譏洎在金陵圍城中,嘗為其主作詔,內蠟丸中,追上江救兵也。 【 澠水燕談。此條已見卷六十三『詩嘲』。】

  二

  往年士大夫好講水利,有言欲涸梁山泊以為農田者。或詰之曰:『梁山泊古鉅野澤,廣袤數百里,今若涸之,不幸秋夏之交,行潦四集,諸水並入,何以受之?』貢父適在坐,徐曰:『卻於泊之傍鑿一池,大小正同,則可以受其水矣。』坐中皆絕倒,言者大慙。 【 澠錄有『沮』字。 澠水燕談。】

  三

  楊叔賢,自強人也。古今未嘗許人。頃為荊門幕,時虎傷人,楊就虎穴,磨巨崖,大刻誡虎文,如鱷魚之類。其略曰:『咄乎爾彪,出境潛遊。』後改官知鬱林,以書托知軍趙定基打誡虎文數本,書言嶺俗庸獷,欲以此化之。仍有詩曰:『日 【 湘錄作『且』。】 將先聖詩書教,暫作文翁守鬱林。』趙遣人打碑,次日本耆申,某月日磨崖碑下,大蟲咬殺打碑匠二人。荊門止以耆狀附遞寄答。

  四

  一歲,潭州試僧童經,一試官舉經頭一句曰:『三千大千』,時谷山一閩童接之誦,輙不通,因操南音上謂曰:『上覆試官,不知下頭有世界耶?』郡官大笑。 【 湘山野錄。】

  五

  孟蜀後主,凡命宰相,必徵感皇恩二章為謝。有張格者拜相,其所獻之曲,有『最好是,長街裏,聽喝相公來』之句,人傳為笑。

  六

  徐鉉工篆隸,好筆硯。歸朝,聞鄴中耕人,時有得銅雀臺古瓦,琢為硯,甚佳。會所親調補鄴令,囑之,凡經年,尋得古瓦二,絕厚大,命工為二硯持歸,面以授鉉。鉉得之,喜,即注水,將試墨,瓦瘞土中,枯燥甚,得水即滲盡。又注之,隨竭,湆湆有聲嘖嘖焉。鉉笑曰:『豈銅雀之渴乎?』終不可用,與常瓦礫無異。 【 並楊文公談苑。】

  七

  楊文公常戒其門人,為文宜避俗語。既而公因作表云:『伏惟陛下,德邁九皇。』門人鄭戩遽請於公曰:『未審何時得賣生菜?』於是公為之大笑而易之。 【 歸田錄。】

  八

  予舉進士時,故老猶能道蜀時事,且言天兵伐蜀,蜀主大懼,合廷臣 【 東軒有『謀』字。】 所以拒天兵者。費鐵嘴越班而對,眾謂鐵嘴不獨有口材,兼有膽勇,諦聽之,乃云:『是臣則斷定不敢。』於是眾笑而退。

  九

  楊文公知舉,於都堂簾下大笑,真宗知之,既開院上殿,怪問:『貢舉中何得多笑?』對曰:『舉人有上請堯舜是幾時事,臣對以有疑時,不要使,以故同官俱笑。』真宗亦為笑之。 【 並東齋記事。】

  十

  太宗欲周知天下之事,雖疎遠小臣,苟欲詢訪,皆得登對。王禹偁大以為不可,上疏,略曰:『至如三班奉職,其卑賤可知,比因使還,亦得上殿。』當時盛傳此語,未幾,王坐論妖尼道安救徐鉉事,責為商州團練副使。一日,從太守赴國忌行香,天未明,彷彿見一人紫袍秉笏,立於佛殿之側,王意恐官高,欲與之敍位,其人斂板曰:『某即可知也。』王不曉其言,而問之,其人曰:『公嘗上疏云:「三班奉職,卑賤可知」,某今官為借職,是即可知也。』王憮然自失,聞者莫不笑。

  十一

  楚執中性滑稽,謔玩無 【 原作誤作『元』,據東軒改。】 禮。慶曆中,韓魏公琦帥陝西,將四路進兵,入平夏,以取元昊,師行有日矣。尹洙與執中有舊,薦于韓公,執中曰:『虜之族帳無定,萬一遷徙深遠,以致我師,無乃曠日持久乎?』韓公曰:『今大兵入界,則倍道兼程矣。』執中曰:『糧道豈能兼程耶?』韓公曰:『吾已盡括關中之驢運糧,驢行速,可與兵相繼也。萬一深入而糧食盡,自可殺驢而食矣。』執中曰:『驢子大好酬獎。』韓公怒其無禮,遂不使之入幕。然四路進兵,亦竟無功也。

  十二

  王介性輕率,語言無倫,時人以為心風。與王荊公舊交,公作詩曰:『吳興太守美如何?柳惲詩才未足多。遙想郡人迎 【 東軒作『臨』。】 下擔,白蘋洲上起滄波。』其意以 【 東軒有『水』字。】 值風即起波也。介諭其意,遂和十篇,盛氣而誦於荊公,其一曰:『吳興太守美如何?太守從來惡祝鮀。 【 原作『鮑』,據活字本及東軒改。】 正直聰明神鬼畏,死時應合作閻羅。』荊公笑曰:『閻羅見闕,可速赴任。』 【 東軒有『也』字。『黃振』作『苗振』。】 黃振以第四人及第,既而召試館職。一日,謁晏丞相,晏語之曰:『君久從吏事,必疎筆硯,今將就試,且稍溫習也。』振率然答曰:『豈有三十年為老娘,而倒■〈衤朋〉孩兒者乎?』晏公俛而哂之。既而試澤宮選士賦,韻押有王字,振押之曰:『率土之濱莫非王。』由是不中選。晏公聞而笑曰:『黃君竟倒■〈衤朋〉孩兒矣。』 【 自『黃振以第四人及第……』以下,東軒另為一條。所記兩事,毫不相關,應從東軒分列。】

  十三

  段少連性夷曠,亦甚滑稽,陳州人。晚年,因官還里中, 【 東軒有『與』字。】 鄉老會飲。段通音律,酒酣,自吹笛,座中有知音者,亦皆以樂器和之。有以 【 東軒作『一』。】 老儒獨歎曰:『某命中無金星之助,是以不能樂藝。』段笑曰:『豈惟金星,水星亦不甚得力也。』 【 以下東軒另為一條。當從。】 錢公輔與王荊公座,忽語荊公曰:『周武王真聖人也。』荊公曰:『何以言之?』公輔曰:『武王年八十,猶為太子,非聖人詎能如是?』荊公曰:『時是文王尚在,安得不為太子也?』 【 並東軒筆錄。】

  十四

  科場中,進士程文多可笑者。治平中,國學試策,問體貌大臣,進士對策曰:『若文相公、富相公皆大臣之有體者。馮當世、沈文通皆大臣之有貌者。』意謂文、富豐碩,馮、沈美少也。劉原父遂目沈、馮為有貌大臣。又歐陽永叔主文試貴老為其近於親賦,有進士散句云:『覩茲黃耇之狀,類我嚴君之容』,時哄堂大笑。 【 倦遊錄。】

  十五

  党進者,朔州人,本出奚 【 玉壺作『溪』。】 戎,不識一字, 【 玉壺有『一歲』二字。】 朝廷遣進防秋於高陽,朝辭 【 玉壺有『日』字。】 須欲致詞敍別天陛。閤門吏謂進曰:『太尉邊臣,不須如此。』進性強狠,堅欲之。知班不免寫其詞於笏,侑贊於庭,教令熟誦。進抱笏前跪,移時不能道一字,忽佩回 【 玉壺作『仰面』。】 瞻聖容,厲聲曰:『朕 【 玉壺作『臣』。】 聞上古,其風朴略,願官家好將息。』仗衞掩口,幾至失容。後左右問之曰:『太尉何故忽念此兩句?』進曰:『我嘗見措大門愛掉書袋,我亦掉一兩句也。要官家知道我讀書來。』 【 玉壺清話。】

  十六

  石曼卿為集賢校理,微行倡館,為不逞者所窘,曼卿醉,與之校,為街司所錄。曼卿詭怪不0,謂主者曰:『只乞就本廂科決。欲詰旦歸館供職。』廂帥不喻其謔,曰:『此必三館吏人也。』杖而遣之。

  十七

  司馬相如敍上林諸水曰:『丹水、紫淵,灞、滻、涇、渭,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灝溔潢漾,東注太湖。』李善注:『太湖,所謂震澤。』按八水皆入大河,如何得東注震澤?又白樂天長恨歌云:『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峨嵋在嘉州,與幸蜀路全無交涉。杜甫武侯廟柏詩云:『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四十圍乃是徑七尺,無乃太細長也。防風氏身廣九畝,長三丈,姬室畝廣六尺,九畝乃五丈四尺,如此,防風之身,乃一餅餤耳。此亦文章之病也。

  十八

  吳人多謂梅子為曹公,以其嘗望梅止渴也。又謂鵝為右軍。有一士人,遺人醋梅與燖鵝,作書云:『醋浸曹公一甏,湯燖右軍兩隻,聊備一饌。』 【 並筆談。】

  十九

  康定中,西賊寇邊,王師失律於好水川, 【 湘錄有『沒』字。】 巨將旌旗者四五,朝廷方擾。時當國一相,以老得謝,拂衣晏然而歸,兩府就宅為賀。因而陳觴,退相飲酣,自矜於席曰:『某一山民爾,遭時得君,今還袞紱,告老于家,當天下平定無一事之辰,自謂太平幸民。』石參政中立應聲曰:『只有陝西一火 【 湘錄作『大』。】 竊盜未獲。』坐客吞笑,簪珥幾墜。 【 湘山野錄。】

  二十

  山東經學多不省文章,嘗一縣有兩經生,同官忽舉鄭谷詩句,稱贊其美云:『任是深山更深處,也應無計避王傜。』其一人難曰:『此詩句誤矣。野鷹何嘗有王傜乎?』一人解之曰:『古人寧有失也?是年必當科取毛翎耳。』

  二十一

  楊安國為翰林侍讀學士,以老,欲求外官,告人曰:『赤松子贈張良詩云:「不如聞早歸山去,免事君王不到頭」,吾猶是矣。』王充書論儒生文吏,皆有所長,而有告短篇,言儒生但能滑習章句,漢代秦,猶不能知儒生之陋,何獨今人也?

  二十二

  楊安國判國子監事,每會集學官飲酒,必誦詩,知首句以勸侑,舉盃屬坐客曰:『詩之興也,諒不於上皇之世,且飲酒。』裴如晦時為學官,亦舉盃曰:『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不能飲矣。』坐客皆笑,而楊不悟。

  二十三

  梁周翰在太宗朝為館職,真宗即位,乃除知制誥。柳開贈詩曰:『九重城闕新天子,萬卷詩書老舍人。』梁與朱昂、楊大年同在禁掖,大年未滿三十,而兩公皆老,數見靳侮,梁不能堪,即好謂大年曰:『公毋侮我老,此老亦留與公爾。』朱聞之,背面搖手腋下,謂梁:『莫與,莫與。』大年之歿,不及五十也。

  二十四

  詞人歌詩用也字,本皆作夜音,杜云:『青袍也自公』,白傅云『也向慈恩寺裏游』,今人讀為如字,非也。俗諺猶云:『俚人不識月暈,名曰夜環』,以言也還爾。張湍為河南府司錄,府當祭社,買猪以呈尹,猪突走入湍家,湍即捉取殺之。吏以白尹,尹召問,湍對:『按律,夜無故也入人家,主人登時殺者,勿論。』尹大笑,別市猪。 【 並劉貢父詩話。】

  ○標目(一)

  王琪、張元同在南京晏元獻公幕下,張肥大,王以太牢目之;王瘦小,張以獼猴目之。一日,有米綱至八柏 【 澠錄無『有』字,『米』作『水』,『柏』作『百』。下又脫『載』字。】 里村,水淺,當剝載。府檄張往督之,王曰:『所謂八百里剝也。』張曰:『未若三千年精矣。』元獻為之啟齒。

  二

  歐陽文忠公不喜釋氏,士有談及佛書者,必正身折 【 『身折』,澠錄作『色視』。】 之。而公之幼子小字和尚,或問公曰:『公既喜 【 『喜』,澠錄作『不喜佛』三字。】 排浮屠,而以和尚名子,何也?』公曰:『所以賤之也。如今人家以牛驢名小兒耳。』聞者大笑,且伏公之辯也。

  三

  顧臨學士,魁偉,好談兵,館中戲謂之『顧將軍』。一日,同館諸公游景德寺,既至寺前柏林, 【 澠錄無『既』字,『林』作『木下』二字。】 雨暴作,顧戲同館林希曰:『雨中林學士』,遽答曰:『柏下顧將軍。』諸公大噱,以為捷 【 澠錄作『精』。】 對。 【 並澠水燕談。】

  四

  錢俶獻地,弟儀以越州安撫使,授慎瑞師等州觀察使,信以湖州安撫使,授新媯儒等州觀察使。儀好晝寢,多以夜?府事及游宴。信為沙門返初,執政戲之也。

  五

  徐鉉所居,逼五龍堂,宣徽角抵士將內宴,必先肄習於其中,觀者雲集。鉉方蔬食,坐道齋中誦黃庭,聞外喧甚,立遣小童視之。還白云:『許趙二常侍與諸常侍習角抵。』鉉笑曰:『此諸同寮,難可接其歡也。』京城呼宣徽角抵士皆為常侍故。 【 並楊文公談苑。】

  六

  盛文肅公豐肌大腹,而眉目清秀,丁晉公疎瘦如削。二公皆兩浙人也,並以文辭知名於時。梅學士詢,在真宗時以為名臣,至慶曆中為翰林侍讀以卒。性喜 【 歸田有『焚』字。】 香,其在官所,每晨起將視事,必焚香兩鑪,以公服罩之,撮其袖以出。坐定,撒開兩袖,郁然滿室濃香。有竇元賓者,五代漢宰相正固之孫也,以名家子,有文行,為館職而不喜修飾,經時未嘗沐浴,故時人為之語曰:『盛肥、丁瘦,梅香、竇臭也。』 【 歸田錄。】

  七

  陳繹晚為敦朴之狀,時謂之熱熟顏回。熙寧中,台州推官孔文仲舉制科,庭試對策,言時事有可痛哭太息者,執政惡而黜之。繹時為翰林學士,語於眾曰:『文仲狂躁,真杜園賈誼也。』王平甫笑曰:『杜園賈誼,可對熱熟顏回。』合坐大噱,繹有慙色。杜園熱熟,皆當時鄙語。

  八

  王平甫學士軀幹魁碩,而眉宇秀朗,嘗盛夏入館中,方下馬,流汗浹衣。劉攽見而笑曰:『君真所謂汗淋學士也。』 【 並東軒筆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六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七

  談諧戲謔(五)

  ◆談諧戲謔(五)

  標目(二)

  機辨

  園荽其如予何

  三拗

  語訛

  知府具一隻眼

  凌床

  坡拜

  鬼取枉法贓

  ○標目(二)

  邊人傳誦一詩云:『昨夜陰山吼賊風,帳中驚起紫髯翁。平明不待全師出,連把金鞭打鐵驄。』有張師雄者,西京人,好以甘言悅人,晚年尤甚,洛中號曰蜜翁翁。出官在邊郡,一夕賊馬至界上,忽城中失師雄所在,至曉方見師雄重衣披裘,伏於土窟中,袖已著 【 『袖已著』,東軒作『已癡』。】 矣。西人呼土窟為土空,尋為人改舊詩以嘲曰:『昨夜陰山吼賊風,帳中驚起蜜翁翁。平明不待全師出,連著皮裘入土空。』張亢嘗謂蜜翁翁無可為對者,一日,亢有姪不率教令,將杖之,其姪方醉,大呼曰:『安能撻我?但堂伯伯耳。』亢笑曰:『可對蜜翁翁』,釋而不問。

  二

  孫覺、孫洙,同在三館,覺肥而長,洙短而小,然二人皆髯,劉攽呼為大胡孫、小胡孫。顧臨字子敦,亦同為館職,為人偉儀幹而好談兵,攽目為顧將軍,而又好以反語呼之為頓子姑。攽嘗與王介甫

  【 『甫』,東軒作『同』。】 為開封府試官,試節以制度不傷財,

  三

  王荊公為館職,與滕甫同為開封試官,甫屢稱一試卷,荊公重違 【 似當作『韙』。】 其言,寘在高等。及拆封,乃王觀也。觀平日與甫親善,其為人薄於行,荊公素惡之,至是疑為滕所賣,公 【 東軒作『忿』。】 見於色辭。滕遽操俚言以自辨,且曰:『苟有意賣公者,令甫老母不吉。』荊公怏然答曰:『公何不愷悌?凡事須權輕重,豈可以太夫人為呪也?』荊公又不喜鄭獬,至是目為滕屠鄭沽。 【 並東軒筆錄。】

  四

  庫藏中物物數足而名差互者,帳籍中謂之色繳 【 音叫】 。嘗有一從官知審官西院,引見一武人,於格合遷官,其人自陳年六十,無材力,乞致仕,敍致謙厚,甚有可觀。主判攘手曰:『某年七十一,尚能拳毆數人。此轅門也,方六十歲,豈得遽自引退?』京師人謂之色繳。

  五

  舊日官為中允者極少,惟老於幕官者,累資方至,故為之者多潦倒之人。近歲州縣官進用者多除中允,遂有冷中允、熱中允。又集賢殿修撰,舊多以館閣久次者為之,近歲有自常官超授要任,未至從官者多除修撰,亦有冷撰、熱撰,時人謂『熱中允不博冷修撰』。

  六

  館閣每夜輪校官一人直宿,如有故不宿,則虛其夜,謂之豁宿。故事,豁宿不得過四,至第五日,即須入宿。過豁宿,例於宿曆名位下書『腹肚不安,免。』故館閣宿曆,相傳謂之害肚曆。 【 並筆談。】

  七

  邇英閣,講諷之所也。閣後有隆儒殿,在叢竹中,制度特小。王遵叔久在講筵,而身品短小,同列戲之曰:『宜為隆儒殿學士。』 【 退朝錄。】

  八

  丁晉公為玉清昭應宮使,每遇醮祭,即奏有仙鶴盤舞于殿廡之上。及記真宗東封事,亦言宿奉高宮之夕,有仙鶴飛於宮上。及升中展事,而仙鶴迎舞前導者,塞望不知其數。又天書每降,必奏有仙鶴前導。是時寇萊公判陝府,一日坐山亭中,有烏鵶幾千飛鳴而過,萊公笑顧屬僚曰:『使丁謂見之,當目為玄鶴矣。』又以其令威之裔,而好言仙鶴,故但呼為鶴相,猶李逢吉呼牛僧孺為丑座也。 【 青箱雜記。】

  九

  仁廟朝初, 【 東齋作『仁皇初』。】 薛簡肅公知開封,上新即位,時章獻臨朝,一切以嚴治,人謂之薛出油。其後 【 東齋有『移』字。】 知成都,歲豐人樂,隨其俗與之 【 東齋有『語』字。】 遊嬉,作何處春遊好詩十首,自號薛春遊,欲換前所稱謂也。姜樞密遵、魯簡肅公亦皆以嚴稱,時目姜為姜攃子,目魯為魚頭公。 【 東齋錄。此條今見東齋記事卷三。】

  ○機辨

  熙寧中,學者以字解相尚,或問劉貢父曰:『曾得字學新說否?』貢父曰:『字書有三牛為字,三鹿為麤字。竊以謂牛麤大而行緩,非善奔者。鹿善奔而體瘦,非麤大者。欲以二字相易,庶各會其意。』聞者大笑。 【 澠水燕談。】

  二

  陳郎中亞有滑稽雄聲,知潤州,治迹無狀,浙憲馬卿尋因按之。至則陳已先覺,廉按訖,憲車將起,因觴於甘露寺閣。至卒爵,憲曰:『將注子來,郎中處滿著。』陳驚起遽拜,憲訝曰:『何謂?何謂?』陳曰:『不敢望滿,但得成資保全而去,舉族大幸也。』馬笑曰:『豈有此事?』既而竟不敢發。有陋儒者,買 【 湘錄作『貢』。】 所業,舉止凡下,陳玩之曰:『試請口占盛業。』生曰:『某卷中有方地為輿賦』,誦破題曰:『粵有大德,其名曰坤。』陳應聲曰:『吾聞此賦久矣,得非下句云:「非講經之座主,乃傳法之沙門」乎?』滿座大笑。陳尤工藥名詩,有『碁為臘寒呵子下,衫因春瘦縮紗 【 湘錄作『砂』。】 裁』,『風月前湖近,軒窗半夏涼』之句,皆不失風雅。

  三

  安鴻漸有滑稽清才,而復內懼婦。婦翁死,哭於柩,其婦 【 湘錄作『孺』。】 人性素嚴,呼入繐幕中詬之曰:『汝哭何因無淚?』鴻漸曰:『以帕拭乾。』妻嚴戒曰:『來日早臨,去 【 湘錄作注文『去聲』二字。】 管須見淚。』漸曰:『唯。』計窘,來日以寬巾濕紙置於額,大叩其顙而慟,慟罷,其妻又呼入窺之,妻驚曰:『淚出於眼,何故額流?』鴻漸對曰:『但聞自古云:「水出高源。」』鴻漸秋賦警句:『陳王閣上,生幾點之青苔,謝客門前,染一溪之寒水。』有才雅,以涼德盡掩之,然不聞有遺行。 【 並湘山野錄。】

  四

  文紀性滑稽,孟知祥之僭號,嘗奉使於蜀,適會改元。方春社,知祥張宴,設彘肉,語文紀曰:『上戊之辰,時俗所重,不可廢也,願嘗一臠。』文紀笑曰:『家居長安,門族豪盛,彘肩不登於俎。時從叔伯祖頗欲大嚼,終不可致。一家奴慧黠,眾以情語之。宅後園有古冢空曠,奴掃除其中,設肉數盤,私命諸從祖食之,珍甚,五房不覺言珍。五房曰:「匪止珍哉,今日乃大美元年也。」良久,冢中二鬼驟至,呼曰:「諸君竊食糟彘,敗亂家法,其過已大,乃敢擅改年號乎?」』知祥有愧色。清泰即位,將命相,取達官名十人致瓶中探取之,首得文紀,遂為宰相。 【 楊文公談苑。】

  五

  梅聖俞以詩知名三十年,終不得一館職。晚年與修唐書,書成未奏而卒,士大夫莫不歎惜。其初受勑修唐書,語其妻刁氏曰:『吾之修書,可謂猢猻入布袋矣。』刁氏對曰:『君於仕宦,亦何異鮎魚上竹竿耶?』聞者皆以為善對。

  六

  故參知政事丁公度、晁公宗慤,往時同在館中,喜相諧謔。晁因遷職,以啟謝丁,時丁方為羣牧判官,乃戲晁曰:『啟事更不奉答,以糞墼一車為報。』晁答曰:『得墼勝於得啟。』聞者以為善對。 【 歸田錄。】

  七

  嘉祐初,李仲昌議開六漯河,王荊公時為館職,頗右之。既而功不成,仲昌贓敗。劉敞侍讀以書戲荊公曰:『要當如宗人夷甫,不與世事可也。』荊公答曰:『天下之事,所以易壞而難合者,正以諸賢無意如鄙宗夷甫也。但仁聖在上,故公家元海,未敢跋扈耳。』 【 東軒筆錄。】

  八

  龍圖劉燁,亦滑稽辨捷,嘗與內相劉筠聚會飲茗,問左右湯袞也未?左右皆應曰:『已袞。』筠曰:『僉曰鯀哉。』燁應聲曰:『吾與點也。』燁又嘗與筠連騎趨朝,筠馬病足行遲,燁謂曰:『馬何故遲?筠其只為五更三。』言點蹄也。燁應聲曰:『何不與他七上八?』意欲其下馬徒行也。 【 青箱雜記。】

  九

  石參政中立,性滑稽。天禧中,為員外郎時,西域獻師子,畜於御苑,日給羊肉十五斤。嘗率同列往觀,或歎曰:『彼獸也,給羊肉乃爾。吾輩參預郎曹,日不過數斤,人翻不及獸乎?』石曰:『君何不知分也。彼乃苑中師子,吾曹員外郎耳,安可並邪?』

  十

  張逸密學知成都,善待僧。文鑑大師,蜀中民素所禮重。一日,文鑑謁張公,未及見。時華陽主簿張唐輔同候於客次,唐輔欲搔髮,方脫烏巾,睥睨文鑑,罩於其首,文鑑大怒,諠呶。張公遽召,才就坐,即白曰:『某與此官人素不相熟,適來輒將幞頭罩某面上。』張公問其故,唐輔對曰:『某方頭痒,取下幞頭無處頓放,見大師頭閑,遂且權頓少時,不意其怒也。』張公大笑而已。

  十一

  陳少常亞以滑稽著稱,蔡君謨嘗以其名戲之曰:『陳亞有心終是惡。』陳即復曰:『蔡襄無口便成衰。』時以為名對。為殿中丞日,知嶺南恩州,到任作書與親舊曰:『使君之五馬雙旌,名目而已。螃蟹之一文兩箇,真實不虛。』又嘗曰:『平生之一對最親切者,是紅生對白熟者也。』

  十二

  曹琰郎中滑稽之雄者,一日因食落一牙,戲為詩曰:『昨朝飯裏有粗砂,隱落翁翁一箇牙。為報妻兒莫惆悵,見存足以養渾家。』

  十三

  杜祁公向以太常博士、陝西提點刑獄丁太夫人憂,寓華下郡,有進士鞏漢卿者,俊敏有才,公常與之談燕。關中養蠶,率是黃絲,故居民夏服多以黃縑為之。因問:『何故關右人,好著黃絹生衣?』鞏對曰:『似浙中人,好喫紫蘇熟水。』及見鴨沒池中,公云:『鴨入池中董。』鞏即曰:『蟬鳴樹上。』公嘗撰國初一節將墓碑,其中一句云:『某官以生運推移』,鞏即下?磬折曰:『日南長至』,公笑為改之。

  十四

  文潞公始登第,以大理評事知并州榆次縣,吏新鞔衙鼓,面新潔,公戲題詩于上曰:『置向譙樓一任檛,檛多檛少不知它。如今幸有黃紬被,努出頭來道放衙。』 【 並倦遊錄。】

  十五

  李澣及第於和相凝牓下,後與座主同任學士,會凝作相,幹為承旨,適當批詔。次日,於玉堂輙開和相舊閤,悉取圖書器玩,留一詩於榻,擕之而去。云:『座主登庸歸鳳閣,門生批詔立鼇頭。玉堂舊閤多珍玩,可作西齋潤筆否?』 【 玉壺清話。】

  十六

  士大夫筵饌,率以不托 【 澠錄作『■〈飠不〉飥』。】 或以粉在水飯之前。余近預河中蒲左丞會,初坐,即食罨生不托,余驚問之,蒲笑曰:『世謂不托為頭食,宜為羣品之先,可知矣。意其唐末五代亂離之際,失其次第,折而下陳, 【 以上四字澠錄作『久抑下列』。】 頗鬱餘 【 澠錄作『輿』。】 論,今與牽復。』坐客皆大笑。 【 澠水燕談。】

  十七

  劉貢父學士攽辨博才敏,嘗出諸人上。一日,在館中,與諸寮友語及時政事,王學士觀遽止之使勿言。陸經乃戲王學士云:『王三到了,是惜命時。』貢父應聲對曰:『不惟王三惜命,更兼陸四括囊。』人皆服其機警。王三、陸四皆排行也。 【 魏王語錄。】

  十八

  文潞公說,頃年進士郭震、任介皆西蜀豪逸之士。一日,郭致簡於任曰:『來日請?皛飯』,任不曉厥旨,但如約以往。將日中,方具糲飯一盂,蘆菔、鹽各一盤,餘更別無物。任曰:『何者為皛飯?』郭曰:『飯白,蘆菔白,鹽白,豈不是皛飯?』任更不復校,強勉食之而退。任一日復致簡於郭曰:『來日請?毳飯。』郭亦不曉厥旨,亦如約以往。迨過日中,迄無一物,郭問之,任答云:『昨日已曾上聞。』郭曰:『何也?』任曰:『?也毛, 【 音謨。】 蘆菔也毛,鹽也毛,只此便是毳飯。』郭大噱而退。蜀人至今為口談。 【 並魏王語錄。】

  十九

  前判都水監李立之云:『介甫前作相,嘗召立之問曰:「有建議欲決白馬河堤,以溉 【 涑水作『淤』。】 東方之田者,何如?』立之不敢直言其不可,對曰:『此策雖善,但恐河決所傷至多。昔天聖初,河決白馬,東南汎濫十餘州,與淮水相通,徐州城上垂手可掬水,且橫貫韋城,斷北使往還之路,無乃不可?』介甫沈吟良久曰:『聽使一淤,亦何傷?但恐妨北使路耳。』乃止。 【 以下涑水另為一條。】 集賢校理劉攽貢甫好滑稽,嘗造介甫,值一客在坐,獻策曰:『梁山濼 【 涑水作『泊』。下同。】 決而涸之,可得良田萬餘頃,但未擇得利便之地瀦其水耳。』介甫傾首沈思曰:『然,安得處所貯許多水乎?』貢父抗聲曰:『此甚不難。』介甫欣然,以謂有策,遽問之。貢父曰:『別穿一梁山濼,則足以貯 【 涑水有『此』字。】 之矣。』介甫大笑,遂止。

  二十

  王嗣宗,汾州人,初為秦 【 涑水作『泰』。】 州司理參軍,路沖知州事,常以公事忤沖意,怒械繫之。會有獻新果一合者,沖召嗣宗謂曰:『汝為我對一句詩,當脫汝械。』嗣宗請詩,沖曰:『嘉果更將新合合。』嗣宗應聲曰:『惡人須用大枷枷。』沖悅,即捨之。 【 並涑水紀聞。此條係節錄。】

  二十一

  胡秘監旦自知制誥落職,通判襄州時,謝學士泌知州事,嘗因過廳飲酒,胡面色發赤,謝戲曰:『舍人面色如衫色。』胡應聲答曰:『學士心頭似幞頭。』胡時衣緋。 【 倦遊錄。】

  二十二

  舒王居前有橫墟,嘗放魚於其間,而夜多為盜以手網得之。王與門人閑步,因曰:『可以揭牒。』時葉致遠戲云:『不須爾也,宜以一集句示之。』乃書橋柱曰:『門前秋水碧鱗鱗,赤鯉躍出如有神。君欲釣魚須遠去,慎勿近前丞相嗔。』王為之啟齒。 【 漢皋詩話。】

  二十三

  蘇州李璋舉進士有聲,才氣過絕於人,放誕浮薄,竟止於小官。王荊公常拜之,為舉子日,因與人踢毬,誤墜良家婦頭上,碎其冠梳,其家訟於官,因至庭下,太守曰:『若真舉子乎?吾將試之。』璋乞賦題,太守曰:『可賦汝踢毬誤碎良家婦冠梳事。』璋應聲曰:『偶與朋游,閑築氣毬,起自卑人之足,忽升娘子之頭。方一丈八尺之時, 【 毬別無故事,其高止於一丈八尺。】 不妨好看;喫八棒十三之後,?甚來由。』太守大笑,遣之。 【 李希聲詩話。】

  ○園荽其如予何

  呂惠卿嘗語王荊公曰:『面有■〈黑干〉,用園荽洗之當去。』荊公曰:『吾面黑耳,非■〈黑干〉也。』呂曰:『園荽亦能去黑。』荊公笑曰:『天生黑於予,園荽其如予何?』 【 東軒筆錄。】

  ○三拗

  皇祐中,長沙有三拗,開福寺長老有璉,每季一剃頭,而致仕□著作,一日一開頂,一拗也。蘇推官居父喪,蹴踘飲樂,而林察推喪妻,廬墓,二拗也。時有邊城為郡守,非賂不行,孔目官陸靜,平生不受賕遺,三拗也。

  ○語訛

  關右人或有作京師語音,俗謂之獠語,雖士大夫亦然。有太常博士楊獻民,河東人,是時鄜州修城,差望青斫木,作詩寄郡中寮友。破題曰:『縣官伐木入煙蘿,匠石須材盡日忙。』蓋以鄉音呼忙為磨,方能?韻,士人而徇俗不典,亦可笑也。 【 倦遊錄。】

  ○知府具一隻眼

  有一南方禪僧到京師,衣間緋袈裟,主事僧素不識南宗體式,以為妖服,執付有司。尹正見之,亦遲疑未能斷,良久,喝出禪僧,以袈裟送報慈寺尼迦葉披之。人以謂此僧未有見處,卻是知府具一隻眼。

  ○凌床

  信安、滄、景之間多蚊虻,夏月,牛馬皆以泥塗之,不爾多為蚊虻所斃。郊行不敢乘馬,馬為蚊虻所毒,則狂逸不可制。行人以雙輪小車,馬鞍蒙之以乘,謂之木馬,挽車者皆衣韋袴。冬月作小坐床,冰上拽之,謂之凌床。予嘗按察河朔,見挽床者相屬,問其所用,曰:『此運使凌床,此提刑凌床也。』聞者莫不掩口。 【 並筆談。】

  ○坡拜

  先文正公言,今呼諫議為坡拜,蓋唐朝舊語。自外入為諫議,班在給舍之上,歲滿遷給事中,又歲滿遷舍人。故兩省同列謔諫議云:『君今上坡後,當復下坡矣。』劉公嘉話錄載:初拜諫議者,給舍戲之曰:『何人驟居我上?』彼曰:『以我不才。』『何不拽下著?』乃遷也。 【 楊文公談苑。】

  ○鬼取枉法贓

  王嗣宗不信鬼神,疾病,家人為之焚紙錢祈禱,嗣宗聞之,笑曰:『何鬼物, 【 以上三字涑水作『何等鬼神』。】 敢問王嗣宗取枉法贓邪?』 【 涑水紀聞。】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七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八

  神異幽怪(一)

  ◆神異幽怪(一)

  萬年寶

  山陽女巫

  菜花成佛像

  龍卵

  雷

  隕星石

  彭蠡龍君

  虹頭如衛子

  爊雞

  猫作人語

  野禽入室

  蛟攫馬

  葛根毒

  食蟹而卒

  見人皆有兩頭

  行有影當前如人狀

  山魈

  夜聞鬼聲

  不毀古塚

  土地神來謁

  開墓

  鬼敷人皮

  畫僧語

  陰聲塚

  王元澤託生

  昭信縣尉廳

  虹

  尸毗王墓

  古鏡

  物夜有光

  呪肉復生

  紫姑神

  神珠

  巨嵎山

  海市

  竹化為石

  石龍

  息石

  ○萬年寶

  王貴,澶州卒,太平興國中,晝忽見使者至營,急召貴偕行,至河橋,驛馬已具,乘之,俄覺騰空而去。少頃,至一處,如王者之居,其王謂貴曰:『俟汝年五十八,當往于闐國北通聖山取一異寶,以奉皇帝。』遂還,軍中失貴已數日矣,所乘馬即營卒馬。知州宋煦以聞,太宗釋之。後貴自陳,年五十八,願依前戒,西至于闐,許之。至秦州,心悔,俄於市中逢一道人,問之,具以實對。即令閉目,少頃,令開視,見山川頓異,道士曰:『此通聖山。』復引至一池,中有仙童出一物示之,謂曰:『持此上皇帝。』發之,乃玉印也。文曰:『王趙萬年永寶』,秦州以聞。

  ○山陽女巫

  山陽有一女巫,其神極靈。予伯氏嘗召問之,凡人間物,雖在千里之外,問之,皆能言。乃至人中心萌一意,已能知之。坐客方弈棊,試數白黑棊握手中,問其數,莫不符合。更漫取一把棊,不數而問之,則亦不能知數,蓋人心所知者,彼則知之,心所無,則莫能知。如季咸之見壺子,大耳三藏觀忠國師也。又問以巾篋中物,皆能悉數。時伯氏有金剛經百冊,盛一大篋中,指以問之,曰:『其中何物?』則曰:『空篋也。』伯氏發以示之,曰:『此有百冊佛經,安得曰空篋?』鬼良久又曰:『空篋耳,安得欺我?』此所謂文字相空,因真心以顯非相,宜其鬼神所不能窺也。

  ○菜花成佛像

  菜品中,蕪菁、菘芥之類,遇旱,其標多結成花,如蓮花,作龍蛇之形,此常性,無足怪者。熙寧中,李賓知潤州,園中菜花悉成荷花,仍各有一佛坐于花中,形如雕刻,莫知其數,暴乾之,其相依然。或云,李君之家,奉佛甚篤,因此有異。

  ○龍卵

  天聖中,近輔獻龍卵,云得自大河中。詔遣中人送潤州金山寺,是歲大水,金山廬舍為水所飄者數十間,人皆以為龍卵所致。至今匱藏,予屢見之,形類色理,都是雞卵,大若五升囊,舉之至輕,惟空殼耳。

  ○雷

  內侍李舜舉家曾為暴雷所震,其堂之兩室,雷火自窗間出,赫然出簷,人以為堂屋已焚,皆出避之。及雷止,其舍宛然,墻壁窗紙皆黔。有一木格,其中雜貯諸器,其漆器銀釦者,銀悉鎔流在地,漆器曾不焦灼。有一寶刀極堅鋼,就刀室中鎔為汁,而室亦儼然。人必謂火當先焚草木,然後流金石,今乃金石皆鑠,而草木無一燬者,非人情所測也。佛書言:『龍火得水而熾,人火得水而滅。』此理信然,人但知人境中事耳,人境之外,事有何限!欲以區區世智情識,窮測至理,不其難哉! 【 並筆談。】

  二

  明道元年,王初知陳留縣,下鄉檢視,忽有暴雷從地中起於初之馬足,二執轡者一驚倒,一不覺。初於馬上辟易,至家數日而卒。時愚為府推,聞從者言此,蓋雷出地之驗,當其衝者必死。 【 趙康靖公聞見錄。】

  ○隕星石

  治平元年,常州日禺時,天有大聲如雷,乃一大星,幾如月,見于東南,少時而又震一聲,移著西南,一震而墜在宜興縣民許氏園中,遠近皆見火光赫然照天,許氏藩籬皆為所焚。是時火息,視地中有一竅如杯大,極深,下視之,星在其中,熒熒然,良久漸暗,尚熱不可近。又久之,發其竅,深三尺餘,乃得一圓石,猶熱,其大如拳,一頭微銳,色如鐵,重亦如之。州守鄭伸得之,送潤州金山寺,至今匣藏,遊人到則發視,王無咎為之傳,甚詳。 【 筆談。】

  二

  建隆中,南都一夕星隕如雨點,或大或小,光彩燁然,未至地而滅。景祐, 【 澠錄有『初』字。】 沂州夜中星隕極多,明日視之,皆石也,聞今沂 【 兩『沂』字澠錄作『忻』。】 民猶有畜之者。乃知公羊傳以雨星不及地而復,其說得之。左氏以如雨為言,皆非也。 【 燕談。】

  ○彭蠡龍君

  彭蠡小龍,顯異至多,人人能道之,一事最著。熙寧中,王師南征,有軍仗數十船,泛江而南,自離真州,即有一小蛇登船,船師識之,曰:『此彭蠡小龍也,當是來護軍仗耳。』主典者以潔器薦之,蛇伏其中,船乘便風,日棹數百里,絕無波濤之恐。不日至洞庭,蛇乃附一商人船,回南康,世傳其封域止於洞庭,未嘗踰洞庭而南也。有司以狀聞,詔封神為順濟王,遣禮官林希致詔書,至其祠下,焚香畢,空中忽有一蛇墜祝肩上,祝曰:『龍君至矣。』其重,一肩不能勝,徐下至几案間,首如龜,不類蛇首也。使者致語意曰:『使人至此,齋三日然後致祭,王受天子命,不可以不齋戒。』蛇受命,徑入銀香奩中,蟠三日不動。祭之日,既酌酒,蛇乃自奩中引首吸之。俄出循案行,色如濕胭脂,爛然有光,穿一剪綵花過,其尾尚赤,其前已變為黃矣,正如雌黃色。又過一花,復變為綠,如嫩草之色。少頃,行上屋梁,乘紙旛脚以行,輕若鴻毛,倏忽入帳中,遂不見。明日,使者還,蛇在船後送之,踰彭蠡而回。此龍常遊舟楫間,與常蛇無辨,但蛇行必蜿蜒,而此直行,江人常以此辨之。 【 筆談。】

  二

  馮校尉浩赴江西漕,過松門口,眾傳有小龍王者甚靈,馮不之信。俄頃,有小蛇出於船下,亦不為怪,續又漸有大蛇,亦未信。頃之,有蛇矯首見形,如水桶大,馮乃焚香禱之,蛇作去勢,一引身,長數十丈,湖水為之兩分,馮方懼焉。亦不為他害而去。

  ○虹頭如衛子

  賈侍中宅,乙巳歲六月三日,有虹下飲於井,家人見其頭如衞子,光彩青紅,連亘于天,是時賈公已病逾月,未幾而薨。

  ○爊雞

  曾太尉言,有親識送爊?數隻,因擘開,見小兒手一隻,指掌腕皆宛然,再啟左翅下,亦有一手如擘碎嬰兒手大,自此不食爊雞。

  ○猫作人語

  乾明寺尼道堅說:『王伯庸參政忽病,家人說:「猫兒作人語」,云此亦不祥之驗也。未幾,伯庸卒。』

  ○野禽入室

  范師道居都水監,忽一日,有野禽飛來室中,如野雉狀,而文彩過之,捕得,甚馴熟。范疑隣家所養,或南人擕來,將出門外,令人識認,久之,無來認者。忽有閩中客至,見之曰:『此山禽也,福唐有之,能學種種聲。』范令人教之,無不解。未幾,謫官福唐,人云:『鄉人來迎,弗可免其去也。』

  ○蛟攫馬

  閤門祇候郭士遷,因出郊,借人馬騎去。時夏熱,因解於河上,令人浴馬。忽有物在水底,如蛟蜃狀,拏攫其馬并人,須臾不見。人即時出,蘇息,說其狀如蛇,即不見其穴處。

  ○葛根毒

  揚州賣葛根,其狀甚?大,買食者多吐血死。原其下有毒蛇蟠屈,後毒人如此。

  ○食蟹而卒

  王僅殿丞說:有一官人,在河橋時,因祭濟源廟,廟中有池,養魚於中。令釣之,獲一蟹,煮食之,遂得病而卒。

  ○見人皆有兩頭

  愚為學士時,致齋宗正寺,忽苦河魚,夜至十起。來早中元,有張穫秀才見謁,遂延之,忽睹張生有兩頭,心惡之,遂低頭傍視虞候李吉者,亦見二首,因為書遺囑與妻李氏,謂其死在朝夕。洎歸舍,女子患痢疾,誤服藥,因患口齒卒。遂求出知鄆州,明年七月,妻子又卒。不知兩頭者,何祥也?

  ○行有影當前如人狀

  愚乞出,罷翰林學士,為龍圖閣,知鄆州。七月,妻病,舉足即有黑影當前,如人形狀,未幾,妻卒。向見蘇公每行,即前有黑影當面如人狀,見之不以為怪,月餘,母氏周國太夫人亡。此亦神物有所朕兆,以為先應。

  ○山魈

  歐陽永叔任龍圖閣直學士,知南京日,有山魈神為怪,未嘗信之。忽一日,聞燒帛氣,無處尋求。他日,家人啟箱篋,見一複內裙,一腰在眾衣之中,已為煨燼,即餘衣略無損者。因設酒于地,曰:『爾為靈,非尊重者,當現形飲此酒。』祝之數四,自是遂絕。永叔自說。

  ○夜聞鬼聲

  永叔又言,曾泊漢江,夜聞人語甚鬧,有歌者哭者,至五鼓遂微。相次天曉,問村人:『此有塚墓否?』云:『無。』遂行一里餘,見一古壘,云是沔城,乃戰國時所築。

  二

  永叔又言,作河北漕使,夜宿滄洲驛,聞人甚鬧,從者云:『此中無人敢鬧。』又似在空中,至明方止,問彼人,云:『恐是海神過。』

  ○不毀古塚

  道士王清化說:修西太一宮,有古塚在其北,欲毀之。道士某者,再三乞不毀,言不宜毀此,清化遂止。是夕,道士夢感一大官召謝之,後數日,遂賜紫。

  ○土地神來謁

  僧文旦乞修慈孝寺文字,再奏後,有吳駙馬宅神土地,著紫衣,稱官人,謁文旦,語話至昏,送至門外,忽不見。

  ○開墓

  張十五者,鄉中衣冠之後,窮窘,遂於自己園中開一墓,取其物。夜聞語云:『有少物,幾乎被劫去。』來日,又白同伴,取得銅照等。雖不敗擒,因茲日號叫云:『殺人』,遂患腫毒而死。

  二

  南京民劫一新墓,為屍掌其面,摸之,有血,遂發毒害意,剝其衣物,殘其屍。未幾果敗,抵法。

  ○鬼敷人皮

  歐陽永叔言,祥符辛亥、壬子間,護其先君靈憩於維揚,有人來言,此中非可久居也。向人曾於市中間呵殿甚嚴,視之無人。又夜向深,再聞騶呼者,潛於屏處伺之,見一官人來過市中橋,下馬坐定,令人於后土廟傳語某官請來。須臾,有一官人來,下馬,對坐,議云:『官府須要一方張人皮用』,其後至者云:『今歲人皮恐不堪,當俟來年供之。』是歲,人多患疥。明年,疾疫死者甚眾,未知此生殺之柄,小神所主何事,而驗如此。又說在光化、乾德,有術僧來言,今年山谷間多火印,恐有寇盜。後有張海賊之驗。

  ○畫僧語

  頃年,京師顯聖寺,俗呼為菩提寺者,有壁上畫者神僧,一夜語軍巡人曰:『勿放轝子過橋,所許錢慎勿要,皆楮鏹爾。』乃果有人舁轝子來,許百緡,辭之不要。相次觀之,乃破蘆蓆三兩領爾。

  ○陰聲塚

  又有陰聲塚者,陰雨,則塚中有歌樂之聲。呂文穆因過,其塚中云:『相公來,且住歌樂。』 【 並趙康靖公聞見錄。】

  ○王元澤託生

  興化尉胡滋,其妻宗室女也。自言夢人衣金紫云:『王待制來為夫人兒』,妻尋產子。介甫聞之,自京師至金陵,與夫人嘗坐於船門簾下,見船過,輙問得非胡尉船乎?既而得之,舉家悲喜,亟撫視涕泣,遺之金帛不可勝數,邀與俱還金陵。滋言有捕盜功,應詣銓 【 涑水有『曹』字。】 求賞,介甫使人為營致,除京官,留金陵且半年。欲匄其兒,其母不可,乃遣之。蘇兖云。 【 『蘇兖云』三字當從涑水作注文。涑水紀聞。】

  ○昭信縣尉廳

  寶元己卯歲,予游泗州昭信縣,時大龍吳中復初筮仕,尉此邑,因獲謁之。百姓 【 湘錄作『一日』。】 復訪,其廳已摧,延別齋會話,具述棟橈之由。云:『此廳不知幾十 【 湘錄作『千』。】 百年,凡直更無一夜不在其下,今日五鼓忽摧,僕大驚,已謂更人必齏粉矣。急開堂扉呼之,五更俱聲喏,僕怪問曰:「汝輩夜來何處打更?」更夫對曰:「某等皆見甲士數人,仗戈叱起,令速移東廊,稍緩則死。」時驚怖顛仆,疾走而去,未及廊,其廳已摧。』公因謂予曰:『僕隸愚賤人也,動靜尚有物衞之,况崇高聰明乎?』予後還餘杭,猶憶公 【 湘錄有『以』字。】 詩送行,中有『談經飛辨伏簪紳, 【 湘錄作『紱』。】 盃渡西來訪故人』之句。 【 湘山野錄。】

  ○虹

  世傳虹能入溪澗飲水,信然。熙寧中,予使契丹,至其極北黑水境,永安山下,卓帳。是時,新雨霽,見虹下帳前澗中,予與同職扣澗觀之,虹兩頭皆垂澗中。使人過澗隔虹對立,相去數丈,中間如隔綃縠,自西望東則見, 【 蓋夕虹也。】 立澗之東西望,則為日所鑠,都無所覩。久之,稍稍正東,踰山而去。次日,行一程,又復見之。 【 孫彥先云:『虹雨中日影也,日照雨即有之。』】

  ○尸毗王墓

  延州天山之顛,有奉國佛寺,寺庭中有一墓,世傳尸毗王之墓也。尸毗王出於佛書大智論,言嘗割身肉以飼餓鷹,至割肉盡。今天山之下有濯筋河,其縣為膚施縣,詳膚施之義,亦與尸毗王說相符。按漢書,膚施縣乃秦縣名,此時尚未有佛書,疑後人傅會縣名為說,雖有唐人一碑,已漫滅斷折不可讀。慶曆中,施昌言鎮鄜延,乃壞奉國寺為倉,發尸毗墓,得千餘秤炭,其棺槨皆朽,有枯骸尚完,脛骨長二尺餘,顱骨大如斗。并得玉環玦七十餘件,玉衝牙長僅盈尺,皆為在位者所取。金銀之物,即入于役夫,爭取珍寶,遺骸多為拉碎,但貯一小函中埋之。東上閤門使夏元象時為兵馬都監,親董是役,為予言之甚詳。至今天山倉側,昏後,獨行者往往與鬼神遇,郡人甚畏之。

  ○古鏡

  予於譙亳得一古鏡,以手循之,當其中心,則摘然如灼龜之聲。人或曰:『此夾鏡也。』然夾不可鑄,須兩重合之。此鏡甚薄,略無銲跡,恐非可合也。就使合之,則其聲當銑塞,今扣之,其聲泠然纖遠。既因抑按而響,剛銅當破,柔銅不能如此澄瑩洞徹。歷訪鏡工,皆罔然不測。

  ○物夜有光

  盧中甫家吳中,嘗未明而起,墻柱之下有光熠然,就視之,似水而動,急以油紙扇挹之,其物在扇中滉漾,正如水銀,而光豔爛然,以火燭之,則了無一物。又魏國大主家亦嘗見此物。李團練評嘗與予言,與中甫所見無少異,不知何異也。予昔年在海州,曾夜炙鹽鴨卵,其間一卵爛然通明如玉,熒熒然,屋中盡明。置之器中,十餘日,臭腐幾盡,愈明不已。蘇州錢僧孺家炙一鴨卵,亦如是。物有相似者,必自是一類。

  ○呪肉復生

  予在中書檢正時,閱雷州奏牘,有人為鄉民咀死。問其狀,鄉民能以熟食呪之,俄頃膾炙之類,悉復為完肉。又呪之,則熟肉復為生肉,又呪之,則生肉能動,復使之能活,牛者復為牛,羊者復為羊,但小耳。更呪之,則漸大,既而復呪之,則還為熟食。人有食其肉,覺腹中淫淫而動,必以金帛求解。金帛不至,則腹裂而死,所食牛羊自裂中出。獄具案上,觀其呪語,但曰:『東方王母桃,西方王母桃』兩句而已,其他但道其所欲,更無他術。

  ○紫姑神

  舊俗,正月望夜,迎廁神,謂之紫姑。亦不必正月,常時皆可召。予少時,見小兒輩等閑則召之,以為嬉笑,親戚間曾有召之而不肯去者,兩見有此,自後遂不敢召。景祐中,太常博士王綸家因迎紫姑,有神降其閨女,自稱上帝後宮諸女,能文章,頗清麗,今謂之女仙集,行于世。其書有數體,甚有筆力,然皆非世間篆隸,其名有藻牋篆、茁金篆十餘名。綸與先君有舊,予與其子弟遊,親見其筆迹。其家亦時見其形,但自腰以上見之,乃好女子,其下常為雲氣所擁。善鼓箏,音調淒婉,聽者忘倦。嘗謂其女曰:『能乘雲與我遊乎?』女子許之,乃自其庭中涌白雲如蒸,女子踐之,雲不能載,神曰:『汝履下有穢土,可去履而登。』女子乃w而登,如履繒絮,冉冉至屋,復下,曰:『汝未可往,更期異日。』後女子嫁,其神乃不至,其家了無禍福。為之記傳者甚詳,此予目見者,粗誌于此。近歲迎紫姑者極多,大率多能文章歌詩,有極工者,予屢見之。多自稱蓬萊謫仙,醫卜無所不能,棊與國手為敵,然其靈異顯著,無如王綸家者。

  ○神珠

  嘉祐中,揚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見,初出于天長縣陂澤中,後轉入甓社湖,又後乃在新開湖中,凡十餘年,居民行人常常見之。予友人書齋在湖上,一夜,忽見其珠甚近,劉微開其房,光自吻中出,如橫一金線。俄頃,忽張殼,其大如半席,殼中白光如銀,珠大如拳,爛然不可正視,十餘里間,林木皆有影,如初日所照。遠處但見天赤如野火,倏然遠去,其行如飛,浮於波中,杳杳如日。古有明月之珠,此珠色不類月,熒熒有芒焰,殆類日光。崔伯易嘗為明珠賦。伯易,高郵人,蓋嘗見之。近歲不復出,不知所往。樊良鎮正當珠往來處,行人至此,往往維舡數宵以待,現名其亭為玩珠。

  二

  士人宋述家,有一珠大如鷄卵,微紺色,瑩徹如水。手持之,映堂而觀,則末底一點凝翠,其上色漸淺,若回轉,則翠處常在下,不知何物,或謂之滴翠珠。佛書,西域有琉璃珠,投之水中,雖深皆可見,如人仰望虛空月形,疑此近之。

  ○巨嵎山

  登州巨嵎山,下臨大海,其山有時震動,山之大石皆頹入海中,如此已五十餘年,土人皆以為常,莫知何謂。

  ○海市

  登州海中,時有雲氣,如宮室、臺觀、城堞、人物、車馬、冠蓋,歷歷可見,謂之海市。或曰蛟蜃之氣所為,疑不然也。歐陽文忠曾出使河朔,過高唐縣,驛舍中夜有鬼神自空中過,車馬人畜之聲,一一可辨,其說甚詳,此不具紀。問本處父老云:『二十年前嘗晝過縣,亦髣髴見人物,土人亦謂之海市,與登州所見大略相類也。』

  ○竹化為石

  近歲,延州永寧關大河岸崩,入地數十尺,土下得竹筍一林,凡數百莖,根幹相連,悉化為石。適有中人過,亦取數莖去,云欲進呈。延郡素無竹,此入在數十尺土下,不知其何代物。無乃曠古以前,地卑氣濕而宜竹耶?婺州金華山有松石,又如桃核、蘆根、蛇蟹之類,皆有成石者。然皆其地本有之物,不足深怪。此深地中所無,又非本土所有之物,特可異耳。

  ○石龍

  治平中,澤州人家穿井,土中見一物,蜿蜒如龍蛇,大畏之,不敢觸。久之,見其不動,試摸之,乃石也。村民無知,遂碎之,時程伯純為晉城令,求得一段,鱗甲皆如生物,蓋蛇蜃所化,如石蟹之類。

  ○息石

  隨州醫蔡士寧,常寶息石,云數十年前得於一道人。其色紫光如辰州丹砂,極光瑩,如人搜和藥劑,有纏紐之紋,重如金錫。其上有兩三竅,以細篾剔之,出赤屑如丹沙,病心狂熱者,服麻子許即定。其斤兩歲息,士寧不能名,乃以歸予。或云,昔人所鍊丹藥也。形色既異,又能滋息,必非凡物,當求識者辨之。 【 並筆談。】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八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九

  神異幽怪(二)

  ◆神異幽怪(二)

  鱷魚

  海蠻師

  泥佛自動

  風卷武成縣

  異犬

  野菌石麫救飢

  鸚鵡

  雁

  黿

  湫神

  擔夫頂有圓光

  慢神速咎

  仰山神

  雙峯洞主

  滕子京

  王監簿

  楊龜年

  魏大諫

  張鄧公

  趙韓王

  梅公儀

  聱隅子

  崔公誼

  張文孝

  韓魏公

  寇萊公

  ○鱷魚

  嶺表異物誌記鱷魚甚詳。予少時到閩中,時王舉直知潮州,釣得一鱷,其大如舡,畫以為圖,而自序其下。大體其形如鼉,但喙長半其身,牙如鋸齒。有黃蒼二色,或時有白者。尾有三鈎,極鋸利,遇鹿豕,即以尾戟 【 活字本作『戰』。】 之以食。生卵甚多,或為魚,或為鼉黿,其為鱷者不過一二。土人設鈎於大豕之身,筏而流之水中,鱷尾而食之,則為所斃。

  ○海蠻師

  嘉祐中,海州漁人獲一物,魚身而首如虎,亦有虎文,有兩短足在肩,指爪皆虎也。長八九尺,視人輙淚下,舁至郡中,數日方死。有父老云:『昔年曾見之,謂之海蠻師。』然書傳小說未嘗載。

  ○泥佛自動

  邕州交寇之後,城壘方完,有定水精舍,泥佛輙自動搖,晝夜不息,如此踰月。時新經兵亂,人情甚懼,有司不敢隱,具以上聞,遂有詔令,置道場禳謝,亦不已。時劉初知邕州,惡其惑眾,乃舁像投江中,至今亦無他異。

  ○風卷武成縣

  熙寧九年,恩州武成縣,有旋風自東南來,望之插天如羊角,大木盡拔,俄頃旋風卷入雲霄中。既而漸近,乃經縣城,官舍民居略盡,悉卷入雲中。縣令兒女奴婢,卷去復墜地,死傷者數人。民間死傷亡失者,不可勝計。縣城悉為丘墟,遂移今縣。 【 並筆談。】

  ○異犬

  平原劉永錫,天聖末,以虞曹員外郎知千乘縣。一日,與門生對食,永錫以饅頭飼畜犬,門 【 澠錄脫『門』字。】 生曰:『犬彘食人食,古人所譏,况珍味耶?』犬不食,瞪視而去。數日,不知所在。一夕,犬至,跑門閾下將入,生起潛視之,知其將害己,卷衾詐為人臥床上,升棟以避之。犬入,登床噬之,覺非人也,吼怒徑出戶外,擲尾作氣, 【 澠錄作『聲』。】 移時遂死。今夫衣士夫衣冠,首鼠貴遊門下,以獵餔啜,雖嗟來不媿,曾斯犬之不若也。

  二

  楊光遠之叛青州也,有孫中舍者,居圍城中。族人在州西別墅,城閉既久,內外隔絕,食且盡,舉族愁嘆。有畜犬,傍偟其側,若 【 澠錄脫『若』字。】 有憂思。中舍因囑曰:『爾能為我至莊取米耶?』犬搖耳應之。至夜,置一布囊,并簡,繫犬背上,犬即由水竇出。至莊鳴吠,居者開門,識其犬,取簡視之,令負米還,投曉入城。如此數月,比城開,孫氏闔門數十口獨得不餒,孫氏愈愛畜之。後數年斃,葬于別墅之南,至其孫彭年,語龍圖趙公師民,刻石表其墓曰『靈犬誌』。

  ○野菌石麫救飢

  熙寧中,淮浙 【 澠錄作『西』。】 連歲蝗旱,居民艱食。通泰農田中,生菌被野,飢民多採食。元豐初,青淄荐饑,山中及平地皆生石 【 澠錄作『白』。】 麫,白如石灰而膩,民有數十斛者,以少麫同和為湯餅,可食,大濟乏絕。二事頗異,皆所目見。 【 並燕談。】

  ○鸚鵡

  一巨商姓段者,蓄一鸚鵡,甚慧,能誦隴客詩及李白宮詞、心經。每客至,則呼茶,問客人安否寒暄,主人惜之,加意籠豢。一旦,段坐事繫獄,半年方釋,到家,就籠與語曰:『鸚哥,我自獄中,半年不能出,日久惟只憶汝,汝還安否?家人餵飼無失時否?』鸚哥語曰:『汝在禁數月不堪,不異鸚哥籠閉歲久。』其商大感泣,遂許之曰:『吾當親送爾歸。』乃持 【 玉壺作『特』。】 具車馬,擕至秦隴,揭籠泣放,祝之曰:『汝卻還舊巢,好自隨意。』其鸚哥整羽徘徊,似不忍去。後聞止巢於官道隴樹之末,凡吳商驅車入秦者,鳴於巢外,問曰:『客還見我段二郎安否?』悲鳴祝曰:『若見時,為道鸚哥甚憶二郎。』余得其事於高虞晉叔,止 【 玉壺作『事』。】 在熙寧六七年間。 【 玉壺清話。】

  ○雁

  華清宮溫泉碑,唐太宗撰并書,又飛白貞觀二字于額。天聖初,自糞壤中發出之,再加刊刻,而立於小亭前。進士劉稹未第,居德州孔子廟中,嘗市一雁,翅雖折而尚生,不忍烹。聞自然銅治折傷,乃市數兩,燔而淬之末以飼焉。至春晚,遂飛去。是年秋深,忽有羣雁集稹所居之後圃,家僮執梃往擊,諸雁悉驚飛,一雁不去,因棰殺之。燖剝毳羽,見翅骨肉壞,剖之,中皆若銀絲,乃向所養者。稹咨嗟累日。 【 倦遊錄。】

  ○黿

  熙寧十年四月初,澶州監堤岸物料場孫勉侍禁。一日晚,見一黿,自黃河順流而下,因取弓箭射之,連中而斃,尋拽上岸,分而食之。不數日,孫生一夕暴卒,後兩日,復甦,說云:其始也,見四人持牒來追生,意其官府之攝也。曰:『某未嘗敢為顯過,何遽致追攝?』彼云:『所追者太山牒也。』生乃悟其死,遂不覺與之俱行。其所經由,皆荊刺叢密,行步頗艱,約五六十里,忽至一城門,微開。守閽者數人,皆氊冠大袖,追者曰:『取公事來』,守者遂開門放入。其中屋宇廊廡,皆如官府,行五十餘步,至一公府,門亦微開。守衞者頗嚴肅,追者報取公事至如前,守者遂放入。復有一人云:『未坐,少伺之。』茶頃間,忽云:『卷簾也,坐矣。』相次追入,見一人衣金紫正坐,追者持牒上,金紫者視之,曰:『殺黿邪?』仰視之曰:『乃韓魏公也。』生昔為公指使,遂再拜懇告曰:『黿亦魚鱉類也,殺而食之者甚多,何某獨當死?』公笑曰:『此中不得比陽間,無可告之理,黿既有詞,須當償命。』生因歷敍昔日趨事之勤,及老幼無託,涕泣再拜不已。公徐令前,低語曰:『如今到彼,更再三告之,若不肯放汝還,但云:「命即須償,他固不敢辭,只乞更檢房簿看過。」』生得旨,遂退。出門,又行百餘步,兩面皆矮槐,青密可愛。又至一官府,其門亦閉,守衞者愈嚴密,追者云:『公事至。』閽者曰:『當先詣彼處。』曰:『已出頭矣。』閽者遂開門,遂入。亦有人云:『未坐。』又伺候,少頃,傳呼云:『卷簾也,卷簾也』,追者領入。見三人盡衣金紫,追者持牒上,皆簽押之。生惶駭,顧視間,向所殺者黿已在其左。其一人西向者云:『汝無故殺黿,彼有詞,須還他命。』生再三懇告,竟不允,不得已,遂以公言白之。三人皆驚駭相視,曰:『誰泄此?彼人何得知之。』其處中者一人尤怒,大呼曰:『且令?照,汝因何知有房簿?』遂加凌窘,生不禁其苦,乃具言曰:『某昔嘗趨事韓魏公,適見懇告,遂放還,公教言乞檢房簿。』三人皆肯首嗟嘆,其東向者一人曰:『韓侍中昔在陽間,一生存心救濟天下,今到此尚猶不已。』遂令請房簿,須臾,數人?一黑木■〈木匣〉,有三吏由廳堦而下檢之,不數十葉,見將上呈。其西向者讀畢,方喚黿,諭曰:『此人已伏還命,尚有十五年壽在,至時當令受罪。』言訖,其黿滅而不見,遂命追者曰:『速放還。』出門而悟。 【 魏王別錄。】

  ○湫神

  寧州真寧縣要冊湫,自唐天后、中宗朝,多祈雨有驗,歲旱,遣中使持錦織,及鎮宣徽樂工三五十人作樂於祠庭。僖宗乾符中,封神為應聖侯,昭宗光化中,進封普濟王。開寶九年,太宗在南府,遣親吏市馬秦州,過宿於湫房,夢人告云:『晉王登帝位。』至長安,赦至,果符其言,遂以聞。明年五月十三日,白龍見池中,長數丈,東鄉吐雲,雲白色,自辰至午而沒,見者數千人,郡以聞,遂下詔封顯聖王,增修祠宇。先是,涇州界有湫,方四十里,水停不流,冬夏不增減,水清澈,不容穢濁,或有喧汙,輙興雲雨。歲旱,土人多祈雨於此,傳云龍之所居。漢書郊祀志云:『春祠官所領湫淵,安定朝那者是也。』其後屢稱湫有靈應,朝那無聞焉。而天下山川限曲,亦往往有之,皆神龍之所蟠蟄。建州浦城縣福羅山有龍潭,歲旱,土人祀之,或投鐵,龍立致雨。

  ○擔夫頂有圓光

  秘書丞程希道,慶曆中,為果州判官。遇提刑按部,率之同行,至南山中,日初出,薄霧未散,見一荷擔夫,頂有紫光,圓徑二尺許。召問之,云:『向於石罅中得一物,方數寸,色如紫玉,置頭巾帶中,不知其他。』取令他夫戴之,亦然,疑是昔人所煉之大丹。憲使以百錢易之。 【 並楊文公談苑。】

  ○慢神速咎

  虞部員外郎張著,通判潭州。春時,祀於南嶽,舊制設位于壇,敷席于地,列籩簋牲醴之品。當設席之際,著往往以一足指畫,祀罷還府,墜馬折足而卒。三司副使李壽朋,奉壇祭西太一宮,李平生不能食素,是日五鼓奉祀,遂茹葷而往。方升殿,暴得疾,口鼻流血,左右扶下殿,已卒矣。噫!然也,慢神而速咎邪?何誅責之遽也?可畏哉!

  ○仰山神

  袁州仰山神祠,自唐以來,威靈頗著,幅員千里之內,事之甚謹,柔毛之獻,歲時相繼,故動以數百羊為羣。祖擇之向以太常博士知宜春,公帑不甚豐,遇廚餼將匱,致奠于神,啟其故,命衙校持盃校執羣羊卜之,得吉告。即已一禱,必驅數十頭歸,垂盡復禱,竟亦無他。 【 並東齋記事。】

  ○雙峯洞主

  俞括朝奉,往年為漳州通判,有神仙降其家,號雙峯洞主,如所謂蓬萊仙者。自言與韓退之等儔,晉為恒乃其弟子,恍忽不可考。余曾見畫像,乃一纖麗女子也。於括家碧牋上作詩,用篆字,字如指面極謹敕,非稍箕上插筆點畫,傾敧僅可辨者也。詩云:『大笑莫如今日醉,一聲鶯語送□□。』

  ○滕子京

  滕子京待制知蘇州日,感疾在床,其二子見其從堂前行過,疑之,往省其父,依然在床上,後數日卒。愚時在蘇丁憂,親聞之。

  ○王監簿

  愚初為學士,歲館伴番使,正月五日五更初,院子來報,王監簿在河亭上,因令呼來。院子去未幾,報番使上馬,旋令往家中。因問何來,彼家人怪訝,言在某處,並不曾出,甚怪之。未幾臥疾,遂不起。此與滕子京事甚相類,疑其魂魄已去。

  ○楊龜年

  杭州楊龜年新及第,年於二月十二日絕早見王景彝并行李數十擔,出崇明門。未幾景彝卒。 【 並趙康靖公聞見錄。】

  ○魏大諫

  平生頗嘗見怪異,在家居時,因中夏乘涼,夜將半,舍南三十許步忽有人聚語,且悲且嘯,燈火閃閃,其光燄絕碧色,火邊有四五人環坐,或敧或舞。公孰視之,知必鬼物,因引弓援矢射之,一發中右坐一人,其餘且走而哭曰:『射殺于媼也。』既而察之,見箭正穿一破鉢盂。又嘗在趙州寓,護兵魏咸美,公署內有西堂,平常時,人皆不敢居焉。其堂內尤有怪,咸美素知公有膽氣,因請公曰:『敢宿西堂乎?』公曰:『何為不敢?』即泊于西堂,獨枕一劍,其夜二鼓初,聞門戶忽自開,公在床偃臥,見美婦女二十餘人,笑語直入於堂內。公問:『爾等何人,輙敢來此,有姓氏乎?』皆不答。公又曰:『何不近來?』婦女一齊逼於床,公戲之曰:『爾等有變耶?胡不徙吾床於堂下。』一人曰:『公擲去劍,吾曹徙床,豈難也哉?』公即取劍擲於地,於是羣女遂負床置於門堂外,公猶在床,獨撫股仰視,婦人皆羅列於床。公乃曰:『得矣,復吾床故處。』婦人卻負床於堂內,有一人把火炬燒牀帳,俄而火四起,公亦不動,但訝火微熱而不甚炎烈,須臾火盡,婦人笑曰:『此何人哉?』言訖不見。及曉,具此白主人,主人大駭,是堂爾後因不復有怪也。是時,冀趙間大旱,公與鄉人徐載、王禮,徒步閈閎,忽逢一丈夫,貌古朴野,服飾弊裂,揖公曰:『啜茶一甌,可乎?』傲然而坐,徐頗不悅,以為何如人耳。啜訖,弊衣者曰:『今夜三更當雨。』徐不然之,彼丈夫有慍色,迴顧徐間,面上出火焰,高二尺許,光溢四坐,客惶駭不已,火滅,彼丈夫亦失所坐處。於是白于魏侯,是夜,風清月皎,雲忽瞑合,大雨如注,一夕告足。咸美自此畫神,公以為信有,而且不誣也。公即歸大名,在路為大旋風所繞,莫能前進,公怒曰:『安有是哉!』遂引弓射之,正中一物,風乃止,視之,一白驢首,旋逼而滅之,行者盡懼異之。公至家,鄰舍有巨石磨,以久不為用,公以手之末指擬而祝曰:『儻富貴有命,隨指而旋。』有若神助,勢如轉丸者數四,傍觀輿人,躍力推舉,輪植不可動,咸伏其異焉。又嘗寢,覺手中有金一錠,巨細形體,首尾如蠶,不知自何而至,其季弟收之,于今存焉。後於縣郭內買宅居,日夜以讀書為業,縣城內有威雄將軍廟,居人敬憚,遠近必禱祀以求靈報。廟有主廟李紹斌者,常與民導神之酒饌而達其意。忽一夕,公夢一健步入門,呼曰:『將軍至矣!』公惶駭,具襴靴,竦立於庭中,斯須聞數呵殿趨導至。有頃,見一少年衣錦袍,戴金花帽,跨紅驄馬,至則索胡床,據廳事坐,左右僕從,衣服鮮明,將鷹犬,操竿挾彈,蹴踘角抵,羅列於庭戶。將軍揖公坐,公辭讓至於再,至於三,方坐於席次。將軍曰:『吾來,事有欲便君爾。』公避席曰:『諾。』將軍使小豎持上排十二錢,命公曰:『唯所意取之。』公依旨於第二第四行間各探一錢,將軍笑曰:『來年未及第,須後年也。前去甚嘉。』將軍指第一行間下一錢云:『如此得錢,雖來年及第,然終身敍不進,請善保吾二錢,有疑可決。』言訖而不見。公夢覺,夜方半,遂伸紙揮管以記其事,竟不復寐。五鼓,俄有叩門者,問之,乃主廟李紹斌也。公曰:『來何早?』紹斌曰:『夜來知將軍奉謁,令紹斌送卦錢來。』公視之,乃夢中所探得二錢,圓模巨細,略無異焉。公甚駭異,因躬備酒饌而往奠謝之,所得二錢,藏於篋笥,保惜尤謹,遇事有疑慮,則以錢占之,吉凶無不應兆。太平興國四年赴舉,果下第,因遊相國寺之石殿,頗動歸歟之思,復有投筆之謀,忽不決,見一梵僧,疎眉大目,謂曰:『子前程極遠,何妄想耶?』公眙拱立,命於泗州院烹茗一啜。復曰:『他日當相見』,言訖,倏之柱中。公徐思曰:『吾聞西來有神異高僧,秘靈骨於泗濱者,斯之謂乎?』乃繪其像而禮奉之。至太平興國五年閏三月,及第,又至道元年八月,移知潭州,賜白金五百兩,仍降璽書?諭。沿汴舟行,既達洞庭湖,方其中流,俄而風濤暴作,雷雨雲霧昏迷如夜,舟人戒曰:『慎無鼓樂及薪松煎油,不如是,當有蛟龍出於患害也。』整衣冠禱之,曰:『廷式束髮仕宦已來,常盡廉恪,所治州郡,夙夜在公,今奉朝命,俾典湘潭,命也已矣,則速沈於波中,如其不然,則無為恐怖耳。』言訖,使庖夫爨松薪,熬油,作樂,俄頃風止浪息,而前去至潭州,泊於驛門外岸隈。舊有大舟,命曰水驛,皆往來星使,多居於此舟也。公將家就休,方亭午,假寐,如聞人呼曰:『起』,公未熟寢,如此已數四,因起視舟,水已侵入,將其半也。公驚遽移家,其舟旋為中斷而沒矣。交政後,與僚屬遊會春園擊丸,會坐牀上,有圓竅甚小,公移牀二十步,謂僚佐曰:『吾以丸射之,如中,則吾前途未易量也。』即射之,正中竅中,飛越,快然不礙,復收丸校竅,竅小不容焉。次日,有勑書褒勞公之能績,拜右諫議大夫,知審刑院。?中有烏馬,常乘騎,一日晚歸第,至曹門外橋南望,有婦人立水面上,向而呼曰:『相公!放我兒來。』所乘馬驚逸,幾不可制,即不見矣。次日,水中濯馬足迴,馬病,醫藥至備,而無差矣。公對馬曰:『吾賴爾力亦多也,今爾病,吾醫療亦極矣,如必不可,爾出吾門外,慎勿於吾面前斃。』蓋所不忍。馬即跪前堦,目有淚下,如辭狀,起而歔欷,出門外,即氣絕矣。左右互相嘆訝。 【 魏大諫見異錄。】

  ○張鄧公

  張士遜鄧公,生均州鄖鄉深山間,始冠,已有純德,稱於鄉里。京西舊有神祀, 【 『神祀』,玉壺作『淫祀』,下有『曰大戒』三字。】 其設頗雄,立二十四司三十六門,公幼往觀之,其巫傳神語曰:『張秀才,請於中書門下坐。』後果以師儒之重相仁廟,出處皆可稱, 【 『可稱』,玉壺作『太平』。】 壽八十六。

  ○趙韓王

  趙韓王普,年七十一,病久,無生意,解所寶雙魚犀帶,遣親吏甄潛者,詣上清太平宮醮星,露懇以謝往咎。上清道錄姜道玄為公叩幽都,乞神語,神曰:『趙某,開國忠臣也,奈何寃累不可逃?』道玄又叩乞寃者,神以淡墨一巨牌示之,濃煙罩其上,但牌底火字爾。潛歸,公力疾冠帶出寢,涕泣受神語,聞牌底火字,公曰:『我知之矣,此必秦王庭美也。然當時事,曲不在吾,渠自與盧多遜遣堂吏趙白交通,其事暴露,自速其害,咎豈在予?但願早逝,血面辨於幽獄,曲直自正。』是夕普卒,上感悼涕泗,自撰神道碑,八分御書賜之。 【 並玉壺清話。】

  ○梅公儀

  梅公儀知滑州,夜中河決,即部官吏兵卒走河上,疊掃,掃不足,拆官私屋楗塞。俄有一白鬚翁載一船秸稈,中流而下,助填疊,遂定。平曉,不知白鬚翁所在,以為神也。州民請為公儀立頌功德碑,朝廷止降詔以褒獎。 【 東齋記事。】

  ○聱隅子

  黃晞,閩人,皇祐初,遊京師,不踐場屋,居以古學游於搢紳之門,凡著書,自號聱隅子。走京塵幾十年,公卿大 【 玉壺作『詞』。】 臣,無不前席。晞履裂帽破,馳走無倦。後詞臣重晞之道者,列章為薦,極力提挽,朝恩甚優,授京官 【 玉壺有『知』字。】 巨邑,有旨留國子監,將有司業之命。始拜勅,遍謝知己,才三日,晞館於景德如意輪院,一日晚歸,解鞍少憩,謂院僧曰:『僕遠人也,懃苦貧寒,客路漂泊,寒暑未嘗溫飽,今日方幸 【 『幸』,玉壺作『平生』二字。】 事畢,且放懷酣寢一夕,請戒僧童,慎無見喧。』僧諾之,扃扉遂寢,翌日大曉,寂無所聞,寺僧擊牖大呼,已卒於榻矣。 【 玉壺清話。】

  ○崔公誼

  崔公誼者,鄧州學生也,累舉不第,後竟用舅氏賈魏公蔭,補莫州任丘簿。熙寧初,河北地震,震未已,而公誼秩滿,挈家以南。行數程,一夕宿孤村馬鋪中,風雷陰黑,夜半,急叩門呼曰:『崔主簿在否?送還。』僕曰:『在。』又呼曰:『莫州有書。』崔聞之,方披衣遽起,未開門,先問何人書,曰:『無書,只教傳語崔主簿,君合係地動壓殺人數,輙敢擅逃過河,已收魂岱獄,到家速來。』迨開門,寂無所覩。其妻乃陳少卿宗儒之女,陳卿時知壽州,崔度其必死,遂兼程送妻 【 湘錄有『孥』字。】 至壽陽,次日遂卒。 【 湘山野錄。】

  ○張文孝

  洛中地內多宿藏,凡置第宅,未經掘者,例出掘錢。張文孝左丞始以數千緡置洛大第,價已定,又求掘錢甚多,文孝必欲得之,累增至千餘緡方售,人皆以妄費。及營建廬舍,土中得一石匣,不甚大,而刻鏤精妙,皆為花鳥異形,頂有篆字二十餘,書法古怪,無人能讀。發匣,得黃金數百兩,鬻之,金價正如買第之直,斸掘錢亦在其數,不差一錢。觀其款識文畫,皆非近古所有,數已前定,則雖欲無妄費,安可得也。 【 筆談。】

  ○韓魏公

  韓魏公自成德移師中山,前驅至沙河,而馳報曰:『河勢將漲,慮水暴至,願迴轅。』少頃,公曰:『第具舟。』既而徐濟,人望其上流,若有神龍偃止之狀,行李方絕,波濤果如山而下,後騎猶有未得渡者。觀者莫不驚歎,以謂盛德所至,神明常輔相之也。 【 魏王別錄。】

  ○寇萊公

  寇萊公貶死雷州,喪還,過荊南公安縣,民懷公德,以竹插地掛物,為祭焚之。後生笋成林,民以為神,因為公立祠,目其竹曰相公竹。王樂道為記,刊石,李承之有詩曰:『已枯斷竹鈞私被,既歿賢公帝念深。仆木偃禾如不起,至今誰識大忠心?』萊公初登第歸州巴東縣,手植雙柏於庭,至今民愛之,以比甘棠,謂之萊公柏焉。 【 筆談。】

  二

  寇萊公嘗知鄧州,鄧人至今廟祀之。熙寧中,侍讀學士陳和叔知州,下令閉廟,不得修祀。一日,陳方食,夾子忽就楪失之,已而乃見在萊公祠外土偶手中,陳大怖駭,立牓示百姓,依舊祭享。 【 東齋記事。】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六十九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

  詐妄謬誤(一)

  ◆詐妄謬誤(一)

  林瑀

  甄履

  宋子京

  李定

  劉元瑜

  吴奎

  常秩

  鄧潤甫

  鄧綰

  楊繪

  許將

  侯仁寶

  張杲卿

  楊孜

  史沆

  王平

  蘇曉

  胡旦

  石守道(一)

  ○林瑀

  仁宗聖性好學,博通古今,自即位,常開邇英講筵,使侍講、侍讀日進經史,孜孜聽覽,中昃忘倦。有林瑀者,自言於周易得聖人祕義,每當人君即位之始,則以日辰支干配成二卦,以其象繇為人君所行之事,其說支離詭駁,不近人情。及為侍讀,遽奏仁宗曰:『陛下即位,於卦得需,象曰:「雲上於天」,是陛下體天而變化也。其下曰:「君子以飲食宴樂」,故臣願陛下頻宴遊,務娛樂,窮水陸之奉,極玩好之美,則合卦體,當天心,而天下治矣。』仁宗駭其言。翌日,問賈魏公昌朝,魏公對曰:『此乃誣經籍以文姦言,真小人也。』仁宗大以為然,於是逐瑀,終身不齒矣。

  ○甄履

  英宗即位之初,有著作佐郎甄履進繼聖圖,其序大略曰:『昔景德戊申歲,天書降後二十四年,陛下生之日,復是天慶節,是天書於二紀已前,為陛下降聖之兆也。又邇來市民染帛以油漬紫色,謂之油紫,油紫者,猶子也,陛下濮安懿王之子,視仁宗為諸父,此猶子之義也。』又云:『京師自二年來,里巷間多云:「看箇羊」,陛下生於辛未,羊為未神,此又語瑞也。』又以御名拆其點畫,使兩日相並,為離明繼照之義,其言詭誕不經。英宗聖性高明,尤惡諛諂,書奏,怒其妖妄,御批送中書令,削官停任,天下伏其神靈。

  ○宋子京

  歐陽文忠公修自言,初移滑州,到任,會宋子京曰:『有某大官,頗愛子文,俾我求之。』文忠遂授以近著十篇。又月餘,子京告曰:『某大官得子文讀而不甚愛,曰「何為文格之退也?」』文忠笑而不答。既而文忠為知制誥,人或傳有某大官極稱一丘良孫之文章,文忠使人訪之,乃前日所投十篇,良孫盜為己文以贄。而稱美之者,即昔日子京所示之某大官也。文忠不欲斥其名,但大笑而已。未幾,文忠出為河北都轉運使,見邸報,丘良孫以獻文字,召試拜官,心頗疑之,及得所獻,乃令狐挺平日所著之兵論也,文忠益歎駭。異時為侍從,因為仁宗道其事,仁宗駭怒,欲奪良孫官,文忠曰:『此乃朝廷已行之命,當日失於審詳,若追奪之,則所失又多也。』仁宗以為然,但發笑者久之。

  ○李定

  京師百司庫務,每年春秋賽神,各以本司餘物貨易,以具酒饌,至時,吏史列坐,合樂終日。慶曆中,蘇舜欽提舉進奏院,至秋賽神,例賣拆封紙以充,舜欽欲因其舉樂而召館閣同舍,遂自以十千助席,預會之客,亦醵金有差。酒酣,命去優伶,卻吏史,而更召兩軍女伎。先是,洪州人太子中舍李定,願預醵廁會,而舜欽不納,定銜之,遂騰謗於都下。既而御史劉元瑜有所希合,彈奏其事,事下右軍窮治,舜欽以監主自盜論,削籍為民,坐客皆斥逐。梅堯臣亦被逐者也,堯臣作客至詩曰:『客有十人至,共食一鼎珍。一客不得食,覆鼎傷眾賓。』蓋為定發也。

  ○劉元瑜

  劉待制元瑜既彈蘇舜欽,而連坐者甚眾,同時俊彥為之一空。劉見宰相曰:『聊為相公一網打盡。』是時南郊大禮,而舜欽之獄斷於赦前數日,舜欽有詩曰:『不及雞竿下坐人』,蓋謂不得預赦免之囚也。舜欽死,歐陽文忠公序其文集,敍及賽神之事,略曰:『一時俊彥,舉網而盡矣』,蓋述御史之言也。舜欽以大理評事、集賢校理廢為民,後二年,得湖州長史,四十餘卒。 【 並倦遊錄。】

  ○吴奎

  吳奎為參知政事,會御史中丞王陶以韓魏公不肯押班事,其言兼及兩府,奎乃上章,言邇來天文譴見,皆為王陶召之。又嘗於上前薦滕甫可為 【 東軒有『邊』字。】 帥,上問其故,奎曰:『滕甫不唯將略可取,至於軀幹膂力,自可被兩重鐵甲。』異時,上語其事於侍臣曰:『吳奎論事,大概皆此類也。』

  ○常秩

  常秩以處士起為左正言,直集賢院,判國子監。不踰年,待制寶文閣,兼判太常寺。中間謁告歸汝陰,主上特降詔,自秩始也。會放進士徐鐸榜,秩密以太學生之薄於行者,籍名於方冊,貯懷袖間,每唱名有之,則揭策指名進呈,乞賜黜落,如是者三四。上方披閱試卷,或與執政語,往往不省秩言,秩大以為沮,遂謁告不朝。一日,翰林學士楊繪方坐禁中,俄有報太常寺吏人到院者,繪昔嘗判寺,立命至前,乃故吏也。詢其來之故,即云:『常待制以謁告月餘,未有詔起,令探刺消息。』楊曰:『此禁中,汝得妄入乎?我若致汝於法,則連及待制,汝速出,無取禍也。』先是,秩未謁告時,差護向經葬事,至是經葬有日,上親奠祭,護葬官例合迎駕,秩不候朝參,而出迎駕於經門,上祭畢登輦而去,亦不顧秩,秩愈不得意。或告以不朝參而出就職,又嘗私覘禁中,臺官欲有言者,秩大恐,遂以病還汝陰,既而卒。或云,方卒時,狂亂若心疾,將自殺者,然未得其詳。

  ○鄧潤甫

  熙寧六七年,河東、河北、陝西大饑,百姓流移於京西就食者,無慮數萬,朝廷遣使賑卹。或云,使者隱落其數,十不奏一,然而流連襁負,取道於京師者,日有千數,選人鄭俠監安上門,遂畫流民圖及疏言時失,其詞激訐譏訕,往往不實。書奏,俠坐流竄,而中丞鄧綰、知諫院鄧潤甫上言,王安國嘗借俠奏藁觀之,而有奬成之言,意在非毀其兄。是時平甫以著作佐郎祕閣校理判官誥院,坐此放歸田里,逾年,起為大理寺丞,監真州糧料院,不赴而卒。平甫天下之奇才,黜非其罪,而又不壽,世共歎惜。臺官希執政之旨,且將因此以浼荊公也。余嘗為挽詞二首,頗道其事,云:『海內文章傑,朝廷亮直聞。黃瓊起處士,子夏遽脩文。貝錦生遷怒,江湖久離羣,傷心王佐略,不得致華勛。』又曰:『今日臨風淚,蕭蕭似綆縻,空懷徐稚絮,誰立鄭玄碑?無力酬推轂,平時憤抵巇,何人全枉狀?路粹豈能為?』蓋為是也。

  ○鄧綰

  馮京與呂惠卿同為參知政事,呂每有所為,馮雖不抑,而心不以為善,至於機事,亦多矛盾。會鄭俠獄起,言事者以俠嘗遊京之門,推劾百端,馮竟以本官知亳州。歲餘,加資政殿學士,知渭州。舍人錢藻當制,有『大臣進退,繫時安危』,及『持正莫回, 【 東軒作『為』。】 一節不撓』之語,中丞鄧綰懼馮再入,又將希合呂公,遽言:『馮京預政日久,殊無補益,而曰「繫時安危」。京朋邪徇俗,懷利而已,而曰「持正不撓」,乞罷錢藻,以諭中外。』而藻竟罷直院。

  二

  熙寧八年,王荊公再秉政,既逐呂惠卿,而門下之人,復為諛媚以自安。而荊公求退告去尤切,有練亨甫者,詣中丞鄧綰曰:『公何不言於上,以殊禮待宰相,則庶幾可留也。所謂殊禮,以丞相之子雱為樞密使,諸弟皆為兩制,婿姪皆館職,京師賜第 【 東軒作『地』。】 宅田邸,則為禮備矣。』綰一一如所戒之 【 東軒作『而』。】 言,上察知其阿黨,亦頷之而已。一日,荊公復於上前求去,曰:『卿勉為朕留,當一一如卿所欲,但未有一穩便第宅耳。』荊公駭曰:『臣有何欲,而何為賜第?』上笑而不答。翌日荊公懇請其由,上出綰所上章,荊公即乞推劾。先是,綰欲用其黨,力傷 【 『力傷』,東軒作『方揚為』。】 臺官,懼不厭人望,乃并彭汝礪而薦之,其實意在 【 東軒作『揚』。】 傷也。無何,上黜彭汝礪,綰遽表言:『臣素不知汝礪之為人,昨所舉鹵莽,乞不行前狀。』即此二事,上察見其姦,遂落綰中丞,以本官知虢州。亨甫奪校書,為漳州推官。綰制曰:『操心頗僻,賦性姦回,論士薦人,不循分守。』又曰:『朕之待汝者,義形於色,汝之事朕者,志在於邪。』蓋謂是也。

  ○楊繪

  楊繪,性少慎,無檢操,居荊南,日事遊宴,往往與小人接。一日,出家妓延客夜飲,有選人胡師文預會,師文本鄂州豪民子,及第為荊南府學教授,尤少士檢。半醉,狎侮繪之家妓,無所不至,繪妻自屏後窺之,大以為恥,叱妓入,撻於屏後。師文離席排繪,使呼妓出,繪媿於其妻,遽欲徹席。師文狂怒,奮拳敺繪, 【 東軒有『賴』字。】 眾客救之,幾至委頓。近臣不自重,至為小人凌暴,士論尤鄙之。 【 東軒筆錄此條接連於『有王永年者娶宗室女』條(見卷第七十三)之後。】

  ○許將

  曾布以翰林學士權三司使,坐言市易事落職,知饒州。舍人許將當制,頗多斥詞,制下,將往見曾而告曰:『始得詞頭,深欲繳納,又思之,釁隙如此,不過同貶耳,於公無所益也,遂黽勉為之。然其中語言,頗經改易,公它日當自知也。』曾曰:『君不聞宋子京之事乎?昔晏元獻當 【 東軒有『國』字。】 子京為翰林學士,晏愛宋之才,雅欲旦夕相見,遂稅一第於旁近,延居之,其親密如此。遇中秋,晏公啟宴,召宋,出妓,飲酒賦詩,達旦方罷。翌日罷相,宋當草詞,頗極詆斥,至有「廣營產以殖私,多役兵而規利」之語。方子京揮毫之際,昨夕餘酲尚在,左右觀者亦駭歎。蓋此事由來久矣,何足校耶?』許亦憮然而去。 【 並東軒筆錄。】

  ○侯仁寶

  侯仁寶,即趙 【 湘錄有『韓』字。】 王普之甥也,世為洛陽大族。知邕州,久在嶺外,求歸西洛而無其計,詐 【 湘錄有『以』字。】 取交趾矯其奏,乞詣闕而 【 湘錄作『面』。】 陳其策,太宗納之。其舅韓王,時已為盧多遜所譖,罷相,出河陽。多遜當國,必知是役之艱,固欲致仁寶於敗績,以沮趙普,而太宗復不寤仁寶求歸之矯。盧因奏曰:『今果許仁寶自邕至闕,復還嶺表,率師往取,反復路遠,恐為交人先警。豈若就湖南兵數萬,乘不備而襲之?』太宗深然之,詔團練使孫全與 【 湘錄作『興』。下同。】 將湖南兵三萬,與仁寶南取交州。兵至白藤江,為賊可盡滅,仁寶為交趾所擒,梟首於朱鳶縣,宜然也。全與奔北,斬於闕下。 【 湘山野錄。】

  ○張杲卿

  張杲卿丞相致政居陽翟,於少室山下造庵,為養性存神之地。間或乘肩輿而往,從者不過五六人,處庵中,往往踰月方歸。一日,有道人形神瀟洒,野冠山服來謁,公與之語,頗達道,要亦究佛理,待之甚喜。既夕,道人曰:『某新自浙中迴,得茗芽少許,欲請相公一啜。』公欣然可之,道人乃躬自滌器,進火烹茶以進。公頗稱善,良久,又取茶飲從者各一甌,少時,從者皆昏瞑顛仆且睡,道人即白公曰:『某欲往羅浮,煉丹之藥劑鼎?之資,行從多金器,願賜數事。』公遽呼從者,皆不應,亦無可奈何,任其所取,幾十餘斤,悉持去。迨曉,從者始醒。

  ○楊孜

  楊學士孜,襄陽人,始來京師應舉,與一倡婦往還,情甚密,倡盡所有以資之,共處踰歲。既登第,貧無以為謝,遂紿以為妻,同歸襄陽。去郡一驛,忽謂倡:『我有室家久矣,明日抵吾廬,若處其下,渠性悍戾,計當相困。我視若,亦何聊賴?數夕思之,欲相與咀椒而死,如何?』倡曰:『君能為我死,我亦何惜?』即共痛飲。楊素具毒藥于囊,遂取而和酒,倡一舉而盡。楊執爵謂倡曰:『今儻偕死,家人須來藏我之屍,若之遺骸,必投諸溝壑以飼鴟鴉,曷若我葬若而後死,亦未晚。』倡即呼曰:『爾誑誘我至此,而詭謀殺我。』乃大慟,頃之遂死,即燔瘞而歸。楊後終於祠曹員外郎、集賢校理。

  ○史沆

  史沆以進士第,為著作佐郎,累坐事羈房州,移襄以卒。沆仕不得志,好持人短長,世亦凶人目之,然亦竟以此敗。常過江州琵琶亭,作詩牓于棟,其略曰:『坐上騷人雖有詠,江邊寡婦不難欺。若使王涯聞此曲,織羅應過賞花詩。』

  ○王平

  御史臺儀,凡御史上事,一百日不言,罷為外官。有侍御史王平拜命垂滿百日,而未言事,同寮皆訝之。或曰:『端公有待而發,苟言之,必大事也。』一日,聞入劄子,眾共偵之,乃彈御膳中有髮,其彈詞曰:『是何穆若之容,忽覩鬈如之狀。』 【 並倦遊錄。】

  ○蘇曉

  乾德初,國用未豐,蘇曉為淮漕,議盡榷舒、廬、蘄、黃、壽五州茶貨,置四十四場,一萌一蘖,盡搜其利,歲衍百餘萬緡,淮洛苦之。曉舟敗溺,淮民比屋相賀。

  ○胡旦

  胡大監旦知明州,道出維揚,時同年董給事儼知揚州,遇之特歡,截篙投艣以留之。一日,延入後館,出姬侍,列餚餗,其宴豆皆上方貴器。飲酣,胡謂董曰:『吾輩出於諸生,所享若此,粗亦忝矣。弊舟亦有二三衰鬟,容止玩飾,不侔同年之家,人生會合難得,或不棄,來日能枉駕弊舟,數盃可乎?』董感其意,大喜,徐又曰:『三品珍器,貧家平生未識,可略假舟中,聊以夸示荊釵,得否?』董笑曰:『狀元兄見外之甚也。』亟命滌濯,以巨奩盡貯之,對面封訖,令送舟中。明日五鼓張帆,淮 【 玉壺作『乘』。】 風瞥然,不告而行,不旬至杭州。薛大諫映,亦牓下生也,首問胡曰:『過維揚,見董同年否?』胡曰:『甚安。』又曰:『董望之材器英邁,奇男子也。然止是性貪。』一日樽前,胡謂薛曰:『聊假二千緡,創鑑湖別墅,節麾才罷,便當謝病。一扁舟釣於越溪,豈能隨蝸蠅競吻角乎?』薛公不得已,贈白金三百星,聊以為釣溪一醉。旦撼頭頷之,不為少謝。後知制誥,王繼恩平蜀有功,恃勳邀寵,僭溢怨濫,將加恩,以銀數千兩賂旦,為褒詔。事敗,旦削籍為典午,竄潯州安置焉。 【 並玉壺清話。】

  ○石守道(一)

  石介性純古,學行優敏,以誘掖後進,敦獎風教為己任。慶曆中,在太學,生徒咨問經義,日數十人,皆怡顏和氣,一一為講解,殊無倦色。嘗請仁廟駕幸太學,欲為儒者榮觀,因作慶曆聖德頌,詆忤當途大臣。既而謗介請駕幸太學,將有他志,介因罷學官,得太子中允,直集賢院,通判濮州,待闕于徂徠故棲,歲餘病死。當途者誣奏云:『介投契丹,死非其實』,遂詔京東提刑司發墳剖棺,驗其事。繼而有孔直溫者,狂悖抵罪,直溫昔嘗在介書院為學,以為黨,遂編置介之子弟于諸郡。嗚呼!讒人之口,真可懼哉! 【 倦遊錄。】

  二

  石守道介,康定中,主盟上庠,酷憤時文之弊,力振古道。時庠序號為全盛之際,仁宗孟夏鑾輿有玉津鏺麥之幸,道由上庠。守道前數日於善守 【 湘錄作『首』。】 堂出題曰:諸生請皇帝幸國學賦,糊名定優劣,中有一賦云:『今國家始建十親之宅, 【 湘錄有『新』字。】 封八大之王』,蓋是年造十王宮,封八大王元儼為荊王之事也。守道晨興,鳴鼓於堂,集諸生,誚之曰:『此輩鼓篋游上庠,提筆場屋,稍或黜落,尚騰謗有司者,悲哉,吾道之衰也!如是此物宜遽去,不爾則鼓其姓名,撻以懲其謬。』時引退者數十人。 【 湘山野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一

  詐妄謬誤(二)

  ◆詐妄謬誤(二)

  石守道(二)

  僧願成

  曹侍中

  李士寧

  李師中

  黃宗旦

  丁晉公

  李溥

  饒餗

  陳孝廉

  韓熙載

  楊安國

  彭乘

  潘逍遙

  ○石守道(二)

  章郇公得象為相,又以諫官歐陽脩、余靖上疏罷夏竦樞密使,其它升拜不一。是時,石介為國子監直講,獻慶曆聖德頌,褒貶甚峻,而於夏竦,尤極詆斥,至目之為不肖,及有『手鋤姦枿』之句。頌出,泰山孫復謂介曰:『子之禍,自此始矣。』未幾,黨議起,介在指名,遂罷監事,通判濮州,歸徂徠山而疾卒。會山東舉子孔直溫謀反,或言直溫嘗從介學,於是夏英公言於仁宗曰:『介實不死,北走胡矣。』尋有旨編管介之子於江淮,又出中使與京東部刺史發介棺以驗虛實。是時,呂居簡為京東轉運使,謂中使曰:『若發棺空,而介果北走,則雖孥戮不足以為酷。萬一介屍在,未嘗叛去,即是朝廷無故發塚墓,何以示後世耶?』中使曰:『誠如金部言,然則若之何以應中旨?』居簡曰:『介之死,必有棺斂之人,又內外親族,及會葬門生,無慮數百。至於舉柩窆棺,必用凶肆之人,今皆檄召至此,劾問之。苟無異說,即皆令具軍令狀以保任之,亦足以應詔也。』中使大以為然,遂自介親屬及門人姜潛已下,并凶肆棺殮舁柩之人,合數百,狀皆結罪保證,中使持以入奏,仁宗亦悟竦之譖。尋有旨,放介妻子還鄉,而世以居簡為長者。

  ○僧願成

  越州僧願成客京師,能為符籙禁呪,時王雱幼子夜啼,用神呪而止,雱雖德之,然性靳嗇。會章惇察訪荊湖南北二路,朝廷有意經略溪洞,或曰蠻人多行南法,畏符籙,雱即薦願成於章。至辰州,先遣張裕、 【 原誤作『祐』,據東軒及下文改。】 李資明夷中及願成等,入江南受降。裕等至洞,而穢亂蠻婦,酋丑 【 東軒作『田』。】 元猛者,不勝其憤,盡縛來使,刳斮于柱,次至成,成摶頰求哀,元猛素事佛,乃不殺而遣之。願成不以為恥,乃更乘大馬,擁檛斧以自從,稱廉訪大師,猶以入洞之勞,得紫衣師號。時又有隨州僧智緣,嘗以醫術供奉仁宗、英宗。熙寧中,朝廷取青唐武勝,緣遂因執政上言,乞往鄯廓見董氊,說令納地。上召見後苑,賜白金以遣行,遂自稱經略大師,深為上 【 『上』,東軒作『王韶』二字。】 所惡,罷歸。朝廷憐其意,猶得左街首座卒。 【 並筆錄。】

  ○曹侍中

  樞密曹侍中利用,澶淵之役,以殿直使于契丹,議定盟好,由是進用。當章獻明肅太后時,以勳舊自處,權傾中外,雖太后亦嚴憚之,但呼侍中而不名。凡降恩澤,皆執不行,然以其所執既多,故有三執而又降出者,則不得已而行之者。久之,為小人所測,凡有求而三降不行者,必又請之。太后曰:『侍中已不行矣』,請者徐啟曰:『臣已告得侍中宅妳婆,或其親信為言之,許矣。』於是又降出,曹莫知其然也。但以三執不能已,僶俛行之,於是太后大怒,自此切齒,遂及曹芮之禍。乃知大臣功高而權盛,禍患之來,非智慮所 【 歸田有『能』字。】 防也。

  二

  曹侍中在樞府,務革嬈幸,而中官尤被裁抑。羅崇勳時為供奉官,監後苑作,歲滿敍勞,過求恩賞,入內唐突不已。章獻太后怒之,簾前諭曹,使召而戒勵。曹歸院,坐廳事,召崇勳立庭中,去其巾帶,困辱久之,乃取狀以聞。崇勳不勝其恥,其後曹芮事作,鎮州 【 歸田有『急』字。】 奏言芮反狀,仁宗、太后大驚,崇勳適在側,因自請行。既受命,喜見顏色,晝夜疾馳,鍛成其獄。芮既被誅,曹初貶隨州,再貶房州,至襄陽渡北津,監送 【 『送』,歸田作『造』。】 內臣楊懷敏指江水謂曹曰:『侍中,好一江水!』蓋欲其自投也。再三言之,曹不諭,至襄陽驛,遂逼其自縊。 【 並歸田錄。】

  ○李士寧

  李士寧者,蜀人,得導氣養生之術,又能言人休咎。王荊公與之有舊,每延於東府,迹甚熟。荊公鎮金陵,呂惠卿參大政,會山東告李逢、劉育之變,事連宗子世居,御史府沂州各 【 原作『谷』,據活字本改。】 起獄推治之。勘者言士寧嘗預此謀,敕天下捕之,獄具,世居賜死,李逢、劉育磔于市,士寧決杖,流永州,連坐者甚眾。始興此獄,引士寧者,意欲有所誣衊,會荊公再入秉政,謀遂不行。

  ○李師中

  李師中平日議論多與荊公違戾,及荊公權盛,李欲合之,乃於舒州作傅巖亭,蓋以公嘗倅舒,而始封又在舒也。吳孝宗對策,力詆熙寧新法。既而復為巷議十篇,言閭巷之間,皆議新法之善,寫以投荊公,公薄其翻覆,尤不禮之。 【 並東軒筆錄。】

  ○黃宗旦

  黃宗旦晚年病目,每奏事,先具奏目,成誦于口,至上前展奏,目誦之,其實不見也。同列害之,密以他書易其奏目,宗旦不知也。至上前,所誦與奏目不同,歸乃覺之,遂乞致仕。 【 沈存中筆談。】

  ○丁晉公

  丁晉公既投朱崖,幾十年,天聖末,明肅太后上仙,仁宗獨覽萬機。當時仇敵多不在要地,晉公乃草一表,極言策立之功,辨皇堂誣罔之事,言甚哀切。自以無緣上達,乃外封題云:『啟上昭文相公』,是時王冀公欽若執政,丁自海外遣家奴持此啟入京,戒公 【 『公』字似為『奴』之誤。】 須俟王公見客日,方得當面投納。其奴如戒,冀公得之,驚不敢啟封,遽以上聞。仁宗拆表,讀而憐之,乃命移道州司馬。溫公有詩數首,略曰::『君心應念前朝老,十載漂流若斷篷。』又曰:『九萬里鵬容出海,一千年鶴許歸遼。且作瀟湘江上客,敢言瞻望紫宸朝。』天下之人,疑其復用矣。穆脩聞道州之徙,作詩曰:『卻訝有虞刑政失,四凶何事不量移?』謂失人心如此。 【 倦遊錄。】

  二

  丁晉公之逐,士大夫遠嫌,莫敢與之通聲問。一日,忽有一書與執政,得之不敢發,立具上聞。洎發之,乃表也,深自敍致,詞頗哀切,其間兩句曰:『雖遷陵之罪大,念立主之功多』,遂有北還之命。謂多智變,以流人無因達章奏,遂託為執政書,度以上聞,因蒙寬宥。

  三

  丁晉公從車駕巡幸,禮成,有詔賜輔臣玉帶。時輔臣八人,行在祗候庫止有七帶,尚衣有帶謂之比玉,價直數百萬,上欲以賜輔臣,以足其數。晉公心欲之,而位在七人之下,度必不及己,乃諭有司,不須發尚衣帶,自有小私帶,某可服之以謝,候還京別賜可也。有司具以此聞,既各受賜,而晉公一帶,僅如指闊,上顧謂近臣曰:『丁謂帶子與同列大殊,速求一帶易之。』有司奏,唯有尚衣御帶,遂以賜之。其帶,熙寧中復歸內府。 【 並筆談。】

  四

  丁謂有小智,然多希合,天下以為姦邪。及稍進, 【 東軒有『用』字。】 即啟迪真宗以神仙之事,又作玉清昭應宮,耗費國帑,不可勝紀。謂既為宮使,夏竦以知制誥為判官,一日宴宮僚於齋廳,有雜手伎,俗謂弄盌注者,獻藝于庭,丁顧語夏曰:『古無詠盌珠詩,舍人可作一篇。』夏即席賦詩曰:『舞拂挑珠復吐丸,遮藏巧便百千般。主公端坐無由見,卻被傍人冷眼看。』丁覽讀變色。 【 湘山野錄。此條今見東軒筆錄卷二。】

  ○李溥

  李溥為江淮發運使,每歲奏計,則以大船載東南夷貨,結納當途,莫知紀極。章獻太后垂簾時,溥因奏事,盛稱浙茶之美,云:『自來進御,惟建州餅茶,浙茶未嘗修貢,本司以羨餘錢,買到數千斤,乞進入內。』自國門挽船而入,稱進奉茶綱,有司不敢問,所貢餘者,悉入私室。溥晚年,以賄敗,竄謫海州。然自此遂為發運司歲例,每發運使入奏,舳艫蔽川,自泗州七日至京。予出使淮南時,見有重載入汴者,求得其籍,言兩浙牋紙三暖船,他物稱是。 【 筆談。】

  ○饒餗

  撫人饒餗者,馳辨逞才,素捭闔於都下。熙寧初,免解到闕,因又失意。當朝廷始立青苗,方沮議交上,大丞相閉閤不視事之際,生將出關,以詩投相閣,曰:『又還垂翅下煙霄,歸指臨川去路遙。二畝荒田須賣卻,要錢准備納青苗。』相亦以十千賮之。生 【 湘錄有『少』字。】 與劉史舘相公冲之有素,時劉相舘職知衡州,生假道封下,因謁之。公覩名紙,已蹙頞不悅,生趨前亟 【 『亟』原作『丞』,據湘錄改。】 曰:『某此行有少急, 【 湘錄有『幹』字。】 不可暫緩,行李已出南關,又不敢望旌麾潛過,須一拜見,但乞一飯而去。』公既聞不肯少留,遂開懷待之,問曰:『途中無闕否?』生曰:『並無,惟乏好酒耳。』遂贈家 【 湘錄作『佳』。】 釀一擔,拜別,鞭馬遂行。公頗密幸其去。至耒陽,密覘其令,譽不甚謹,遽 【 湘錄有『謁之』二字。】 曰:『知郡學士甚託致意,有雙壺,乃兵廚精醞,仗某擕至奉贈,具書謝之。』其令聞之,以書為謝,必非誑詐人,幸以其酒令故人送至,其勢可恃,大喜之。急戒刻木,數刻間,醵金半鍰賮之,瞥然遂去。後 【 湘錄有『數』字。】 日,劉公得謝 【 湘錄有『醞』字。】 書,方寤,寤已噬臍矣。又下 【 湘錄作『一』。】 歲下第出京,庇巨商厚貨以免征算,自撰除目一紙,盡宰府兩禁 【 湘錄有『及』字。】 三路巨鎮除拜遷移,皆近擬議。凡過關,首謁局吏,坐定,遽曰:『還聞近日差除事否?』仕人無不願聞者,曰:『某前數日聞鎖院,臨出京,在某官宅恰見內探錄至,得之遂行,其間寧不少關親舊者。』聞之,無不願見,讀訖,即曰:『下第窮生弊舟,然無一物敢煩公吏,略賜一檢。』其官皆曰:『豈敢?』如是言訖拜辭,飄然遂行。凡藉此術,下汴淮,歷江海,其關賦僅免二三千緡,苟移其用以謀大謀,遂為妙策。 【 湘錄有『歟』字。此條今見湘山野錄卷下。】

  ○陳孝廉

  陳烈,福州人,博學,不徇時態,動遵古禮。蔡君謨居喪於莆田,烈往弔之,將至近境,語門人曰:『詩不云乎?凡民有喪,匍匐救之,今將與二三子行此禮。』於是烏巾襴鞹,與二十餘生,望門以手據地膝行,號慟而入孝堂,婦女望之皆走,君謨匿笑受弔。即時,李遇畫匍匐圖。 【 倦遊錄。】

  二

  君謨蔡公出守福唐,時李泰伯 【 湘錄有『遘』字。】 自建昌擕文訪之。一日,命李及陳孝廉烈早膳於後圃望海亭,不設樽酒。膳罷欲起,時方暮春,鬻酒於園,郡人嬉游,籍姬數子,時亦尋芳於此,既太守在亭,因斂袖聲喏而過。蔡公遂留之,旋命觥具,就以為侑酒,方行歌一拍,陳烈者驚懼怖駭,越牆攀木而遁。泰伯即席賦詩云:『七閩山水掌中窺,乘興登臨到落暉。誰在畫簾沽酒處?幾多鳴櫓趁潮歸。晴來海色依稀見,醉後鄉心即漸希。 【 『即漸希』,湘錄作『積漸微』。】 山鳥不知紅粉樂,一聲檀板便驚飛。』蓋譏其矯之過也。 【 湘山野錄。】

  ○韓熙載

  李丞相穀與韓熙載頃 【 玉壺作『少』。】 同硯席,分擕結約於河梁,曰:『各以才命逢 【 玉壺作『選』。】 其主。』穀廣順中仕周,為中書侍郎平章事。熙載事江南李先主為光政殿學士承旨,二公書問不絕。熙載戲貽穀書曰:『江南果相我,長驅以定中原。』穀答熙載曰:『中原苟相我,下江南如探囊中物爾。』後果作相,親征江南,賴熙載卒已數歲。先是,朝廷遣陶穀使江南,以假書為名,寔相覘之。李相密貽熙載書曰:『吾之名從五柳公,驕忽喜奉,宜善待之。』至,果爾容色凜然,崖岸高峻,燕席談笑,未嘗啟齒。熙載謂所親曰:『吾輩綿歷久矣,豈煩至是耶?觀秀實公 【 字也。】 非端介正人,其守可隳,諸君請觀。』因令宿留,俟寫六朝書畢。舘泊半年,熙載遣歌人秦弱蘭者,詐為驛卒之女以中之,弊衣竹釵,旦暮擁帚洒 【 玉壺有『掃』字。】 驛庭,蘭之容止,宮掖殆無,五柳乘隙,因詢其迹,蘭曰:『妾不幸,夫亡無歸,託父母,即守驛翁媼是也。』情既潰, 【 玉壺作『?』。】 失慎獨之戒,又以 【 玉壺有『一』字。】 闋贈之。後數日,醼于清心堂,李 【 玉壺有『中』字。】 主命玻璃巨鍾滿酌之,穀毅然不顧,威不少霽。出蘭於席,歌前闋以侑之,穀慚笑,捧杯珥 【 以上三字玉壺作『捧腹簪珥』四字。】 幾委,不敢不釂,釂罷復灌,幾類漏巵,倒載吐茵,尚未許罷。後大為主禮所薄,還朝日,遣數小吏擕壺漿,薄餞于郊亭。逮歸京,鸞膠之曲已喧,陶因是卒不大用。 【 玉壺清話。】

  ○楊安國

  楊安國,膠東經生也,累官至天章閣侍講。其為人,沽激矯偽,言行鄙朴,動有可笑。每進講,則雜以俚下鄽市之語,自扆坐至侍臣中官,見其舉止,已先發笑。一日,侍仁宗,講至『一簞食、一瓢飲』,安國操東音曰:『顏回甚窮,但有一羅粟米飯,一葫蘆漿水。』又講『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安國遽啟曰:『官家,昔孔子教人也須要錢。』仁宗哂之,翌日,遍賜講官,皆懇辭不拜,唯安國受之而已。 【 東軒有『時又有』三字與下條相連。】

  ○彭乘

  彭乘為翰林學士,文章誥命,尤為可笑,有邊帥乞朝覲,仁宗許其候秋涼即途,乘為批答之,詔曰:『當俟蕭蕭之候,爰堪靡靡之行。』田況知成都府,會兩 【 東軒作『西』。】 蜀荒歉,饑民流離,況始入劍門,即發倉賑濟,既而上表待罪。乘又當批,答曰:『才度巖巖之險,便興惻惻之情。』王琪性滑稽,多所侮誚,及乘死也,琪為挽詞,有『最是蕭蕭句,無人繼後風』,蓋謂是耳。 【 並東軒筆錄。】

  ○潘逍遙

  潘閬,字逍遙,疎蕩有清才,最善詩。王繼恩都知待之甚厚,往往直造臥內,飲笑于婦女間,未嘗信宿不見也。忽去半歲,不知所詣,俄而王生辰,閬擕香合來謁,王大喜,延之中堂共宴。席罷,王留之,詢其所適,潘曰:『雖然游歷山水,訪尋親舊,亦為太尉謀一長守之策耳。』問其策謂何,潘曰:『上顧君侯恩禮之厚,天下莫不知君侯恃上之遇,於人亦有不足者矣。況復綰時權,席天寵,媢而嫉者,不止南北之朝臣與諸王,戚里亦有不善者。一旦宮車晏駕,君侯之富貴,安得如舊邪?』王瞿 【 似當作『矍』。】 然曰:『吾亦憂之,先生何以教我?』潘曰:『上春秋高,諸子皆賢。何不乘間建白,乞立儲嗣?異日有天下,知策自君侯出,何懼富貴之替乎?』王曰:『我欲乞立南衙大王,如何?』 【 時章聖以襄陽判開封府。】 潘曰:『南衙自謂當立,豈有德于君侯邪?立其不當者,善也。』王繇是屢以白神功,乞別擇諸王嗣位,神功竟不聽。其後繼恩得罪,章聖嗣位,即遂出閬,閬遂亡命,詔天下捕之。其後會赦方出,以信州助教召,羈置信州久之,移泗州散參軍而死。 【 倦遊雜錄。】

  二

  潘逍遙閬有詩名,所交游皆一時豪傑,盧相多遜欲立秦邸,潘預其謀,混迹於講堂,若 【 湘錄作『巷』。】 開藥肆。劉少逸、鮑少孤二人者,為藥童,唐巾韋帶,氣貌爽秀。後太宗登極,秦邸之謀不集,潘有詩曰:『不信先生語,剛來帝里遊。清霄無好夢,白日有閑愁』之句。事敗,已還 【 湘錄作『環』。】 多遜之宅,斯須將捕於閬,閬覺之,止奔其鄰曰:『吾謀逆事彰,吾若就誅,止一身。奈汝並鄰皆知吾謀,編竄屠戮者,不下數十人,今若匿得吾一身,則脫汝輩數家之禍。然萬無搜近之理,所謂弩下逃箭也。吾出門則擒之,汝輩自度宜如何?』其鄰無可奈何,遂藏於壁。少頃,捕者四集,至則失之矣。朝廷下諸路,畫影以搜,獄既具,投多遜於崖。已而沸議漸息,閬服僧衣,髠鬚,五更持磬出宜秋門。至秦亭,擎擔為篐 【 音孤】 桶匠,投故人阮思道,為秦掾理,陰認之,遂呼至庭,俾葺故桶。阮提錢三鍰,明示於閬,大擲于案,乘馬遂出。閬諭其意,提金直入于室,因匿焉。阮歸,責閽者案上三鍰,及桶匠安在?皆曰:『不知。』遂杖閽者,令捕之,閽恨之,遍尋於市,數日不得其蹤。阮後徐諷秦帥曹武惠彬曰:『朝廷捕潘閬甚急,聞閬亦豪邁之士,竄伏既久,欲逭死地,稍裂網他逸,則何所不至?公大臣也,可奏朝廷,少寬捕典,或聊以小官召出,亦羈縻之一端。』帥然之,遂削奏,太宗以四門助教招之,因遂出。閬有清才,嘗作憶餘杭一闋曰:『長憶西湖,盡日凭欄樓上望。三三兩兩釣魚舟,島嶼正清秋。笛聲依約蘆花裏,白鳥成行忽驚起,別來閑想整釣竿,思入水雲寒。』錢希白愛之,自寫於玉堂後。 【 湘山野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一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二

  詐妄謬誤(三)

  ◆詐妄謬誤(三)

  徐登

  王素 楊忱

  劉平

  汪輔之

  高遵裕

  蔣之奇

  胡枚

  程師孟

  張商英

  包孝肅

  三舍之弊

  ○徐登

  徐登者,山東人,世傳近二百歲,得異術,以固齡體,搢紳所以特禮焉。鄭毅夫 【 玉壺作『鄭翰林公』。】 鎮荊南,唐詔彥範漕湖北,二公以廣成浮丘禮之,舘於楚。 【 玉壺有『望』字。】 登無他奇,朴直不矯,不以屑事干公執。毅夫嘗言,登雖不以實言 【 玉壺作『年』。】 告人,每說周末國初事,則皎如目擊,校之,已百五六十歲爾。文瑩與登游 【 玉壺有『鄭館歲餘,惟喜飲醇酎,經月不一粒食,殊不知書。一夕,不告』二十三字,當從補。】 鄭公,夜奔景陵,投 【 玉壺有『道』字。】 復守陳少卿宗儒,以託死,死之日,親 【 玉壺有『寫』字。】 書至荊厚謝公,公甚嗟嘆。囑陳曰:『吾死後,當竅棺前後,以竹木二枚 【 玉壺『木』作『板』,無『枚』字。】 等吾身斂之,後三十年,當剖棺,則實知也。』遂殯北塔僧園。後二年,陳 【 玉壺有『少』字。】 卿知壽州,因事詣闕補官,遣枉道至景陵,恐其屍解,剖棺視之,則已腐敗,世之溺 【 玉壺作『暱』。】 方士者,登可鑑焉。 【 此條今見玉壺清話卷六。】

  ○王素 楊忱

  初 【 『初』,涑水作『壬申』。】 以翰林學士戶部郎中吳奎為左司員外郎 【 『員外郎』,涑水作『郎中』。】 權知開封府,翰林侍讀學士權知開封府,王素充羣牧使。素初與歐陽脩稱譽富弼於上前,弼入相,素頗有力焉。弼既在相位,素知開封府,冀引己以登兩府,既不如志,因詆毀弼。又求外官,遂出知定州,徙知益州,復還知開封府。愈鬱鬱不得志,厭倦煩劇,府事多莽鹵不治,數出遊宴。素性驕侈,在定州、益州,皆以賄聞。為人無志操,士大夫多鄙之。開封府先有散從官馬千、馬清,善督察盜賊,累功至班行,府中賴之。或謂素,二馬在外,威福自恣,大為姦利。素奏,悉逐之遠方。於是京師盜賊屢發,求捕不獲,臺官言素不才,亦自乞外補,朝廷因而罷之。 【 以下涑水另為一條。】 大理寺丞楊忱監蘄州酒稅,仍令御史臺即日押出城。忱故翰林侍讀學士偕之子,少與弟慥俱有俊聲。 【 以上十九字據日本活字本及涑水增。】 忱治春秋,慥治易,棄先儒舊說,務為高怪,以欺駭流俗。其父甚奇之,與人書曰:『天使忱、慥力扶周孔。』忱為文尤怪僻,人少有能讀其句者。忱常言,春秋無褒貶。與人談,流蕩無涯岸,要取不可勝而已。性輕易,喜傲忽人,好色嗜利,不修操檢,商販 【 涑水作『謫貶』。】 江淮間,以口舌動搖監司及州縣,得其權力,以侵刻細民,江淮間甚苦之。至是,除通判河南府事,待闕京師。弟慥掌永興安撫司機宜,卒於長安,忱不往視,日遊處於倡家。會有告其販紗漏稅者,忱自言與權三司使蔡襄有宿隙,乞下御史臺推鞠,朝廷許之。獄成,以贖論,仍衝替。忱尚留京師,御史中丞王疇劾奏忱曰:『忱口談道義,而身為沽販;氣陵公卿, 【 涑水無以下十八字。】 而利交市井;畜養?賤,而棄遠妻孥。』故有是命。

  ○劉平

  靜江軍留後劉平為鄜延、邠寧、環慶路副都部署,屯慶州。康定元年正月,鄜延路都部署范雍聞夏虜將自保定 【 涑水作『安』。】 軍土門路入寇,移牒使平將兵拒土門救應,十五日平將所部三千人發慶州,十八日至保安軍,遇鄜延路副都部署石元孫,十九日與元孫合軍趣土門。有蕃官言,賊兵數萬已入塞,直指金明。會得范雍牒,令平、元孫還軍救延州,平、元孫引兵還。明日,復至保安軍,因晝夜兼行,二十二日至萬安鎮,平、元孫將騎兵先發,令步兵飯訖繼進。夜至三川口西十里所,止營,令騎兵先趨延州奪門。是時,東染院副使鄜延路駐泊都監黃德和將兵二千餘人屯保安軍北碎金谷,巡檢万俟政、郭遵,各將所部分屯佗所,范雍皆以牒召之,使救延州,平又使人趣之。明日平旦,平所部步兵尚未至,平子宜孫 【 『平子宜孫』涑水作『平與元孫』。】 還逆之,至二十里馬鋪,乃遇兵。兵及德和、政、遵各部兵皆會,凡五將,騎合近萬人。乃引兵東行,且五里,平下令諸軍,唱殺齊進,又行五里, 【 涑水有『至』字。】 三川口遇賊,是時平地有雪五寸許,賊於水東為偃月陣,官軍亦於水西為偃月陣相嚮。賊稍遣兵涉水,為橫陣,郭遵及忠佐、王信先往薄之,不能入,既而官軍並進,擊卻之,奪其傍牌,殺獲及溺水者八九百人,平左耳後及右脛皆中箭。會日暮,軍人爭挈人頭及所獲馬詣平論功,平曰:『戰方急,且自記之,悉當賞汝也。』語未竟,賊引生兵大至,直前盪官軍,官軍卻二三十步。是時黃德和在陣後,先率麾下二三百人走上西南山,眾軍顧之皆潰,平子侍禁宜孫追及德和,執其馬鞚,拜之數十,曰:『太保且當勒兵還,與大人并力卻賊。今先去,欲何之?』德和不從, 【 涑水有『宜孫又請遣兵一二人還訪其父,德和不與』十七字。】 宜孫遂與德和俱走。平使軍校以劍遮截士卒,近在左右者得數十人, 【 『數十人』,涑水作『千餘人』。】 力戰拒賊,賊退水東。平率餘眾保西南山下,立寨自固,距賊一里所。賊夜使人至寨旁,問曰:『寨內有主將否?』平戒軍士勿應,賊又使人詐為漢卒,傳言送文牒,軍士知其詐,斫殺之。至四更,賊使人繞寨訴 【 涑水作『詬』。】 曰:『幾許殘卒,不降何待?』平使指 【 涑水有『揮』字。】 使李康應之曰:『狗賊,汝不降,我何降也?』且曰:『救兵大至,汝狗賊庸足破乎?』及明,平命軍士整促甲馬,再與賊戰,賊又使騎臨陣呼曰:『汝肯降乎?我當捨爾。不則盡殺之。』平又使李康應曰:『我來巡邊,何者為降?汝欲和者,當為汝奏朝廷耳。』賊乃舉鞭 【 涑水有『麾』字。】 騎自四山下,不可勝計,合擊官軍,死者甚眾。至巳時,平與元孫巡陣東偏,賊騎直前充陣中央,陣分為二,平與元孫皆為賊所虜。平僕夫王信以頡敦負留後印及宣勑從平在陣,與平相失,賊盡奪其衣服并頡敦等,信逃竄得免。是時,黃德和自山中南走,出甘泉縣北,稍收散卒,得五六百人,緣道縱兵士剽竊民家避寇者貨財,及飲酒殺其牛畜食之。二十五日至鄜州,二十六日虞候張政自戰所脫歸,德和問曰:『汝見劉太尉,石太尉乎?後來如何?』政當時實與劉石相失,不能知其處,道中聞散卒言,劉太尉以亡失多,不敢歸也,已降賊矣。因言於德和曰:『劉太尉二十四再與賊戰,士卒死傷且盡,太尉令軍士曰:「汝曹勿復發箭,今日敗矣,吾不能庇汝曹,當解甲降之耳。」賊遂執其馬鞚而去。』德和曰:『果然,吾與汝曹當詭言二十四日不肯降賊,力戰得出,作奏上之,不惟解罪,亦可收功,汝曹皆有賞矣。』政出,因播其言於市里,云平降。散卒既至者,皆言平降,以順德和意。有蕃落將呂密實見平與元孫為賊所虜,并所得官軍旗幟收卷以去。德和問之,以順指意,言平與元孫降賊,賊以紅旗前道而去。德和喜,命所親吏戚 【 『戚』,涑水作『辛』。】 睿作呂密等狀,仍增損其語,使與己意相傅,會睿意謂狀中有名者,應得賞,乃更私益兵士曲榮等數人名於其中。德和以密等狀為奏,云:『二十三日,賊生兵充破大陣,臣與劉平等阻西山為寨,二十四日再與賊戰,平以其卒降賊,臣等義不受屈,與數百人力戰得出。』會平僕夫王信自延州來,德和與知鄜州張館使雜問之。信私念其主為大將,而為賊所擒,可醜,因紿言賊使李金明來約和親,平令李康往答之,既而康還言元昊欲與太尉面相約結,平即乘馬入賊軍中,從者不得入,皆見剽剝,信獨脫歸。德和起詣東廂,召信詰曰:『軍士來者,皆言平降,而汝獨言平往約和,何也?』信曰:『此非信之所知也。』數日,德和召信詣其舘,謂曰:『汝太尉降賊,人人皆知之,我乃取軍士等狀奏之矣,汝今言乃異同,朝廷將有制獄,汝何能受其榜楚乎?我丐汝銀釵一枚,汝鬻之,速去,勿留矣。』信拜受之。是時,鄜州使人監守信,信欲亡不得,身無衣,寒甚,乃為書遺平子曰:『信從太尉與賊戰不利,太尉入賊中約和親,今乃言太尉叛降賊,朝廷將有制獄,信當以死明太尉忠赤,保太尉一家。今信衣裝為賊所掠,飢寒不可忍,願具衣及錢糧速寄以來。』有庖人將如慶州,信與書寄之,鄜延走馬承受薛文仲遇之,得其書以聞。二月一日,德和將其眾歸延州,及州城南,范雍使人代領其眾,遣德和歸鄜州聽朝旨。尋又徙之同州,德和始懼,奏言臣盡忠於國,范雍誣言臣挾軍走。又以書抵鈐轄盧守勤及薛文仲求救,云:『有中貴人至者,當為力營護之,死生不敢忘。』守勤等悉上其書。十一日,朝廷遣殿中侍御史文彥博、又 【 涑水作『入』。】 內供奉官梁知誠,即河中府置獄案之。先是有詔,平僕人王信乘傳詣闕,既而復械送河中府彥博案治。德和及信等不能隱,皆服其實。時河東都轉運使王沿又奏言,訪知延州有金明敗卒二人,自虜中逃還,云:『劉平、石元孫、李士彬皆為賊繫縛而去,平在道不食,駡賊云:「狗賊,我頸長三尺餘,何不速斬我?縛我去何也?」』彥博牒延州求二卒,皆不知處。四月十五日,具獄以聞,中書樞密院共召大理寺約法准律,主將以下先退者斬之,又部曲告主者絞。二十三 【 涑水作『二』。】 日,兩府進呈,奉旨:黃德和於河中府腰斬,梟其首於延州城下,王信杖殺。

  ○汪輔之

  汪 【 涑水作『王』。】 輔之為河北,以輕躁得罪,勒令分司,久之,除知虔州。到官日,上表云:『清時有味,白首無成。』又云:『插筆有風,空囹無日。』或解之曰:『杜牧詩云:「清時有味是無能,閑愛孤雲靜愛僧。欲把一麾江海去,樂遊原上望昭陵。」』屬意怨望。有旨,令復 【 涑水作『復令』。】 分司。

  ○高遵裕

  元豐四年冬,朝廷大舉討夏國,十一月,環慶都總管高遵裕出旱海,皇城使涇原副都總管劉昌祚出胡盧河,共趣靈州。詔昌祚受遵裕節制,昌祚上言軍事不稱旨,上賜遵裕書云:『昌祚所言迂闊,必若不任事者,宜擇人代之。』遵裕由是輕昌祚,既而昌祚先至靈武城下,或傳昌祚已克靈武城,遵裕在道中聞之,即上表賀曰:『臣聞 【 涑水作『遣』。】 昌祚進攻,以復得其城。』既而所傳皆虛。遵裕至靈武城,以為城朝夕可下,徙昌祚軍於閑地,自以環慶兵攻之。時軍中皆無攻具,亦無知其法者,遵裕旋令採木造之,皆細小樸拙不可用。又造土囊,欲以填塹,又欲以軍法斬昌祚,眾共救解之。昌祚憂恚成疾,涇原軍士皆憤怒,轉運判官范純粹謂遵裕,兩軍不協,恐生他變,力勸遵裕詣昌祚營問疾,以和解之。遵裕又使呼城上人曰:『何不亟降?』其人曰:『我未嘗戰, 【 涑水作『敗』。】 何謂降也?』

  ○蔣之奇

  士大夫以濮議不正,咸疾歐陽脩,有謗其私於外 【 『於外』,涑水作『從』。】 子婦者。御史中丞彭思永、殿中侍御史蔣之奇承流言,劾奏之。 【 涑水有『之』字。】 奇仍伏於上前不肯起,詔二人具片語所從來,皆無以對。治平四年三月五日,俱坐謫官,仍敕牓朝堂,略曰:『□ 【 缺字涑水作『偶』。】 因燕申之言,遂騰空造之語,醜詆近列,中外駭然。以其乞正典刑,故須閱實其事,有一于此,朕亦不敢以法私人。及辯章之屢聞,皆懣讕 【 涑水作『狂瀾』。】 而無考,反云其事闇昧,不切審實。』又曰:『苟無根之毀是聽,則謾欺之路大開,上自邇僚,下逮庶尹, 【 活字本作『君』。】 閨門之內,咸不自安。』先是,之奇盛稱濮議之是以媚脩,由是薦為御史,既而反攻脩,脩尋亦外遷。其謝上表曰:『未乾薦禰之墨,已關射羿之弓。』 【 並涑水紀聞。】

  ○胡枚

  職方郎中胡枚判吏部南曹,歲滿,除知興元府。先是,由判曹得監司者甚眾,枚素有此望,洎得郡,殊自失,歷干執政,皆不允。時陳升之知樞密院,枚往謁求薦,陳公辭以備位執政,不當私薦一士。枚愀然嘆息曰:『興元道遠,枚本浙人,家貧無力之任,惟有兩女,當與富貴人為婢,庶得貲以行耳。』陳公鄙其言,遽索湯使起,枚得湯,三奠於地而辭去,陳大駭。是時,枚以將還浙右待闕,已登舟,其日作詩書于船窗曰:『西梁萬里何時到?爭似懷沙入九泉。』是夕,溺死汴水。初,執政以枚無正室,疑姦吏而謀殺者,方將窮治,會陳公言賣女奠湯事,及得牖間自題之句,方信其失心而赴水云。 【 筆錄。】

  ○程師孟

  程師孟能奉權貴,尤好身後名。嘗啟王介甫丞相曰:『某所恨,微軀日益安健,惟願早就木,冀丞相一埋銘,庶幾名附雄文,不磨滅于後世也。』 【 倦遊錄。】

  二

  諫議大夫程師孟,嘗請於介甫曰:『公文章命世,師孟多幸,生與公同時,願得公為墓誌,庶傳不朽,惟公矜許。』介甫問先正何官?師孟曰:『非也,師孟恐不得常侍左右,自 【 涑水無『自』字。】 欲豫求墓誌,俟死而刻之耳。』介甫雖笑不 【 涑水無『不』字。】 許,而心憐之。及王雱死,有習學檢正張安國者,被髮藉草哭於柩前曰:『公不幸,未有子,郡君妊娠, 【 『郡君妊娠』,涑水作『今聞方有娠』。】 安國願死託生為公嗣。』京師為之語曰:『程師孟生求速死,張安國死願託生。』 【 涑水紀聞。】

  ○張商英

  熙寧中,周師厚為湖北提舉常平,張商英監荊南鹽院,師厚移官,有供給酒數十瓶,陰俾張賣之。張言於察訪蒲宗孟,宗孟劾其事,師厚坐是降官。後數年,商英為舘職,囑舉子於判監 【 東軒作『判監於』。】 舒亶,亶繳奏其簡,商英坐是奪官。始舒亶為縣尉,斬弓手節級,廢斥累年矣。熙寧中,張商英為御史,力薦引之,遂復進用甚峻,至是反攻商英,然亦世所謂報應者也。 【 筆錄。】

  ○包孝肅

  包孝肅尹京,號為明察。有編民犯法,當杖脊,吏受賕,與之約曰:『今見尹,必付我責狀,汝第呼號自辨,我與汝分此罪。汝決杖,我亦決杖。』既而包引囚問畢,果付吏責狀,囚如吏言分辨不已,吏大聲呵之曰:『但受脊杖出去,何用多言。』包謂其市權,捽吏於庭,杖之十七,特寬囚罪,止從杖坐,以沮吏勢,不知乃為所賣,卒如素約。小人為姦,固難防也。孝肅天性峭嚴,未嘗有笑容,人謂包希仁笑比黃河清。 【 筆談。】

  ○三舍之弊

  王荊公在中書,作新經義以授學者,故太學諸生,幾及三千人,以至包展錫慶院、朝集院,尚不能容。又令判監直講程第諸生之業,處以上中下三舍,而人間傳以為凡試而中上舍者,朝廷將以不次陞擢。於是輕薄書生,矯飾言行,坐作虛譽,奔走公卿之門者如市矣。會秋試有期,而御史黃庶 【 東軒作『廉』。】 上言,乞不令直講判監為開封國學試官。又有饒州進士虞蕃伐登聞鼓,言凡試而中上舍者,非以勢得,即以利進,孤寒才實者,例被黜落。上即此二說,疑程考有私,遂下蕃於開封府,而蕃言參知政事元絳之子耆寧嘗私薦其親知,而京師富室鄭居中、饒州進士章公弼等,用賂結直講余中、王沇之,判監沈季長,而皆補中上舍。是時許將權知開封府,惡蕃之告訐,抵之罪。上疑其不直,移劾於御史府,追逮甚眾。而蕃言許將亦嘗薦親知於直講,於是攝許將、元耆寧及判監沈季長、黃履,直講余中、葉唐懿、葉濤、龔原、王沇之、沈銖等,皆下獄。其間亦有受請求及納賂者。獄具,許將落翰林學士,知蘄州。沈季長落直舍人院,追官勒停。元耆寧落館職,元絳罷參政,以本官知亳州。王沇之、余中皆除名,其餘停任。諸生坐決杖編管者數十,而士子奔競之風少挫矣。 【 筆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二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三

  詐妄謬誤(四)

  ◆詐妄謬誤(四)

  白玉蓮華盃

  毀沮求進

  大卿與丞相放生

  疑似易乘

  黠胥

  秋霖賦

  矯偽

  伺察

  踏犁

  勸諭

  三虎四聖

  賑濟乖方

  引用乖方

  詐佛

  詐修廟

  斤車御史

  竹箭

  卜者

  誤行黃道

  餐

  六快活詩

  心疑生怪

  中書有生老病死苦

  交趾入寇

  ○白玉蓮華盃

  有王永年者,娶宗室女,得右班殿直,監汝州稅務。時竇卞通判汝州,與之接熟,爾後,卞知深州,永年復為州監押,益相親暱,遂至通家。既而卞在京師,永年求監金曜門書庫,卞為干提舉監司楊繪,繪遂薦 【 東軒脫『薦』字。】 之。永年嘗置酒延卞、繪於私室,出其妻閒坐,妻以左右手掬酒以飲卞、繪,謂之白玉蓮花盃,其褻狎如是。後永年盜賣庫書,事發下獄,永年引卞、繪嘗受其饋送,及嘗納璣貝於兩家,方窮治未竟,而永年死獄中。朝議以兩制交通匪人,至為姦利,落繪翰林學士制誥,降為荊南副使;落卞待制,降監舒州靈仙觀。明日, 【 東軒作『年』。】 卞卒於貶所。

  ○毀沮求進

  熙寧以來,凡近臣有夙望者,同列忌其進用,多求瑕累以沮之,百方挑抉,以撼上聽。曾子宣罷司農也,呂吉甫代之,遽乞令天下言司農未盡未便之事。張粹明罷司農也,舒亶代之,盡納丞簿,言不了事件甚眾。又河北、陝西、河東為帥者,各矜功徼進,往往暴擿 【 東軒作『漏』。】 邊事,汚衊鄰帥,得罪則邊功在己也。此風久矣,而熙寧、元豐為甚也。

  ○大卿與丞相放生

  光祿卿鞏申,佞而好進,老為省判,趨附不已。王荊公為相,每生日,朝士獻詩頌,僧道獻功德疏,以為壽。輿皂走卒,皆籠雀鴿就宅放之,謂之放生。申既不閑詩什,又不能誦經,於是以大籠貯雀,詣客次,搢笏開籠,且祝曰:『願相公一百二十歲。』 【 東軒有『時』字。】 有邊寨之主妻病而虞候割股以獻者,天下駭笑。或曰:『虞候為縣君割股,大卿與丞相放生。』

  ○疑似易乘

  永州有何氏女,幼遇異人與桃食之,遂不飢無漏。自是,能逆知人禍福,鄉人神之,為創樓以居,世謂之何仙姑。士大夫之好奇者,多謁之以問休咎。王達為湖北運使,至永州,召於舟中,留數日。是時魏綰知潭州,與達 【 原作『逵』,據東軒並上文改。】 不叶,因奏達在永州,取無夫婦人阿何於舟中止宿。又有周師厚者,為湖北路提舉常平,人或呼為夢見公,蓋以其姓周也。蒲宗孟為湖北察訪,因奏師厚昏不曉事,致吏民呼為夢公。二人者,皆以此罷去。蓋疑似易乘,使朝廷致惑也。 【 並東軒筆錄。】

  ○黠胥

  陳學士貫為省副時,三司有一胥魁,桀黠狡獪,潛通權倖,省中之事,率以咨之。胥每聲喏使造前,往往陽為欠伸,不敢當其禮。陳聞而不平,決入省斥逐之。既來參見,嚴顏以待,胥知其意,奉事彌謹,稟承明敏,舉無留事。歲餘,陳亦善待之。一日,陳謂胥曰:『宅中欲會一二女客,何人可使幹辦?』胥曰:『某公事之隙,暫往督視亦可。』陳不知其心有包藏,乃曰:『爾若自行甚善,宴席所須,十未具一。』胥乃擕十餘歲女子,于東華門街插紙標于首,曰:『為陳省副請女客,令監廚無錢陪備,今嫁此女子,要若干錢遂結。』皇城司密邏者,俾潛以聞,朝廷將以黜降,賴宰臣辨解,終歲竟罷去,止得集賢學士。 【 舊例,省副罷,皆得集賢學士。】

  ○秋霖賦

  徐仲謀在皇祐中,罷廣東提刑,到闕時,京師多雨,遂獻秋霖賦。其略曰:『連綿乎七月八月,渰浸乎大田小田,望晴霽而終朝禮佛,放朝參而隔夜傳宣。泥塗半沒於街心,不通車馬;波浪將平於橋面,難度舟舡。』時賈文元、陳恭公秉政,共引過於上前,且云:『陰陽失序,自當策免,然臣等已屢乞罷,而聖恩未允,致有疎遠小臣,以猥語侵侮,臣等實無面目師長百辟。』仁宗怒,降仲謀監邵武軍酒稅。

  ○矯偽

  夏英公知安陸日,受大勑舉幕職,令錄詣京師。有節度推官王某者,糲食敝衣,過為廉慎,一馬瘦瘠,僅能移步,席韉繩轡不勝騎,自二車而下,列狀乞以斯人應詔。夏亦自知之,遂改官宰邑,去安陸數百里。洎至任,素履一變,侈衣靡食,恣行貪墨。夏俾親舊喻之,答曰:『某乃妙攫也,必無敗露,請舍人無慮。』夏常謂僚屬曰:『世之矯偽有如此者。』斯人今為正郎,不欲道其名也。

  ○伺察

  李公素學士為京西漕運時,李君俞以大理評事知河南府福昌縣。一日,得漕牒,令體量簿尉,洎邑界巡檢者,既而召三人者,從容飲食,謂曰:『監司牒,令某奉詗同僚之失,某固知諸君無事,竊恐復遣他人來,幸各防慎也。』三人相顧而笑,乃懷中各出一牒,乃是令簿尉察知縣、巡檢廉縣官也。俱笑而退。後朝廷亦聞其事,乃下詔申戒,其略曰:『守倅則互責刺廉,令尉則更容伺察,乃至怨滿行路,章交公車。』少時,竟罷伺察之名。

  ○踏犁

  太子中允武允成,獻踏犂具,不用牛,以人力運之。太宗以宋亳牛多死,得此制,召之造數千具,先遣堯叟於宋州大起冶鑄,以給貧民,以時雨沾足,令趁時耕種。參知政事蘇易簡曰:『此長沮桀溺耦耕之遺象也。』按耦耕以雙耜並耕,了非踏犂之制,易簡之淺陋,甚矣。

  ○勸諭

  慶曆中,有張待制為河北路都轉運使,檄諸郡邑,俾勸諭村鄉上等人戶,多釀豆醬米醋,及修造食氣風藥,准備貧民求之。且一村之民,食具醯醢者,十無一二,况品劑藥餌,固所不曉。斯言殆為識者口實。

  ○三虎四聖

  考功郎中齊化基,資性貪墨,裒斂不知極,竟以贓抵罷,黥配海外,會赦,得歸。家于平原,嘗取南郡陽起石,亦貯數十石,他物稱是。其後生涯離散,無以自存。慶曆中,詔諸郡轉運使,各帶按察使,於是江東有三虎,山東有四聖。三虎者,監司有王誥、楊閎輩,事務苛察。聖者,探偵之義也,謂俾部下小官,姦憸好進者,廉察屬郡官吏之過失。自是吹毛求疵,刑獄滋彰矣。 【 並倦遊雜錄。】

  ○賑濟乖方

  熙寧八年,淮浙 【 澠錄作『淮西』。】 大饑,人相食,朝廷遣近臣安撫同監司賑濟,而措置乖戾,不能副朝廷愛養元元之意。安撫先檄郡縣以厚朴炒豆為屑, 【 『炒豆為屑』,澠錄作『燒荳腐』。】 開飢民胃口。提刑司督諸郡多造紙襖,以衣貧民。提舉司印牓招諭富民,布施錢以種福田,大取識者嗤笑。安撫至通州,勸富民出米麥以食飢者,或對曰:『安撫勿卹東南飢民,胃口以開,有紙襖為衣,而又得福 【 澠錄作『稻』。】 田居之,安撫可無慮矣。』聞者大慚,朝廷知之,重行降黜。 【 澠水燕談。】

  ○引用乖方

  蘇舜欽奏邸之會,預坐者多館閣同舍,一時被責十餘人,仁宗臨朝,歎以輕薄少年,不足為臺閣之重。宰相探其旨,自是務引用老成,往往不愜人望,甚者,語言文章,為世所笑。彭乘之在翰林,楊安國之在經筵,是也。 【 東軒筆錄。】

  ○詐佛

  程師孟能奉權貴,尤好身後名,嘗啟王介甫丞相曰:『某所恨,微軀日益安健,惟願早就木,冀丞相一埋銘,庶幾名附雄文,不磨滅于後世也。』 【 倦遊錄。此條已見卷七十二。】

  二

  江南一縣郊外古寺,地僻山險,邑人稀至,僧徒久苦不足。一日,有僧遊方至其寺,告於主僧,且將與之謀所以警人耳目者。 【 澠錄有『寺』字。】 有五百羅漢像,僧擇一貌類己者,衣其衣,頂其笠,策其杖,入縣削髮,誤為刀傷其頂,解衣帶白藥傅之,留杖為質,約至寺,將遺千錢。削者如期而往,方入寺,閽者敺之,曰:『羅漢亡杖已半年,乃爾盜耶?』削者述所以得杖狀,相與見主僧,更異之。共開羅漢堂,門鎖生澀,凝塵滿榻,如久不開者。視亡杖羅漢,衣笠皆所見者,頂有傷處,血漬藥 【 澠錄有『傅』字。】 如舊,錢 【 澠錄作『前』。】 有一千,皆古錢,貫且朽。因共嘆異之,傳聞遠近,施者日至,寺因大盛。數年,其徒有爭財者,其謀稍泄,得之外民。 【 澠錄作『氏』。澠水燕談。】

  ○詐修廟

  天聖、景祐間,京師建龍觀,有道士仇某者,教化修真武閣,冬夏跣足,推一小車。近世士人,洎閭巷小民,軍營卒伍,事真武者十有七八,無不傾信,所得錢無算,閣竟未畢功,後以姦監敗。因知世間矯偽欺俗之人,固不為少,書之亦可為輕信者之戒也。 【 倦遊錄。】

  二

  蕭琅,字大珍,後梁宗室,為青州刺史,有惠愛,篤信于民。及死,民為立祠千乘縣西,相與謚曰『信公』。嘉祐中,祠宇頹弊,主廟者賈天恩,老伶也。有王乂者,主家蒼頭也,幼苦傷寒,汗不浹,病腰不能行,餧而丐,且十年。一旦,人為灸之,遂愈。天恩教之曰:『第云信公召語,能為吾修廟,則使爾腰伸,諾之,腰即伸。』於是遠近聞者輻奔,爭施錢帛,以新廟貌。踰年,得錢數千緡,功未卒,而二人爭錢相毆,事稍喧,施者因不復來。世託神佛以誑人,邀福者信之不疑,不復究虛實,可以為鑒矣。 【 澠水燕談。】

  ○斤車御史

  熙寧初,有朝士忘其氏,知河中府龍門縣。有薛少卿,占籍是邑,一旦為盜斫墳塋之松檟,薛君投牒,訴 【 原作『詐』,據活字本改。】 其事。朝士,迂儒也,喜為異論,乃判其狀曰:『周文王之苑囿,猶得芻蕘,薛少卿之墳塋,乃禁樵採。』時又有周師厚者,為荊湖北路提舉常平水利。是時,初定募役之法,師厚書成,上於司農,其間曰:『散從官逐月傭錢三貫文,如遇差作市買,即每月添錢一貫文。』 【 以上見東軒卷八。以下另為一條見卷十二。】 慶曆中,衞士有變,震驚宮掖,尋捕殺之。時臺官宋禧上言:『此蓋平日防閑不至,所以致患。至 【 『至』,東軒作『臣』。】 聞蜀有羅江狗,赤而尾小者,其警如神,願養此狗 【 東軒有『於』字。】 掖庭,以儆倉卒。』時謂之宋羅江。又有御史席平,因鞠詔獄畢,上殿,仁宗問其事,平曰:『已從車邊斤矣。』時謂之斤車御史。治平中,英宗再起呂湊 【 東軒作『呂溱』。下同。】 知杭州,時張? 【 東軒作『張紀』。】 為御史,因彈呂湊昔知杭州時,以宴遊廢政,乞不令再往。其彈詞有:『朝朝只在湖上,家家盡發淫風』,尤為人所笑。 【 此條今本東軒僅止於此。以下乃另為一事,當係他書羼入。】 有近臣知潭州,會儂智高犯邕筦,以至乘舡至廣東,廣州被圍,凡官軍戰者皆敗。近臣因會客次,客有歎曰:『此皆士卒素不練習行陣,一旦用以應敵,宜有折北。』近臣曰:『此何異歐市人以戰也。』蓋漢書作歐字,音驅,而近臣不識,誤讀為歐打字。坐客皆忍笑不禁,因知伏獵侍郎,杖杜宰相,信有之也。 【 東軒筆錄。】

  ○竹箭

  東南之美,有會稽之竹箭,竹為竹,箭為箭,蓋二物也。今採箭以為矢,而通謂矢為箭者,因其箭名之也。至於用木為笴,而謂之箭,則謬矣。

  ○卜者

  京師賣卜者,唯利舉場時。舉人占得失,取之各有術,有求目下之利者,凡有人問,皆曰必得,士人樂得所聞,競往問之。有邀以後之利者,凡有人問,悉曰不得,下第者常過十分之七。皆以謂術精而言直,後舉倍獲,有因此著名,終身享利者。

  ○誤行黃道

  江南陳彭年,博學書史,於禮文尤所詳練,歸朝,列于侍從。朝廷郊廟禮儀,多委彭年裁定,援引故事,頗為詳洽。嘗攝太常卿,導駕誤行黃道上,有司止之,彭年正色回顧曰:『自有典故。』禮曹素畏其該洽,不復敢詰問。

  ○餐

  李獻臣好為雅言,曾知鄭州,時孫次公為陝漕,罷赴闕,先遣一使臣入京。所遣乃獻臣故吏,到鄭庭參,獻臣甚喜,欲令左右延飯,乃問之曰:『飧來未?』使臣誤意飧者謂次公也,遽對曰:『離長安日,都運待制已治裝。』獻臣曰:『不問孫待制,官人餐來未?』其人慚沮而言曰:『不敢仰昧,為三司軍將日,曾喫卻十三。』蓋鄙語謂遭杖為餐。獻臣掩口曰:『官人誤也,問曾與未曾餐飲,欲奉留一食耳。』 【 並筆談。】

  ○六快活詩

  六快活詩,長沙致仕王屯田揆譏六君子而作也。六人者,即帥周公沆、漕趙公良規、憲李公碩、劉公舜臣、倅朱景陽、許 【 湘錄有『立』字。】 是也。其詩略曰:『湖外風物奇,長沙信難續。衡峯排古青,湘水湛寒綠。舟楫通大江,車輪會平陸。昔賢官是邦,仁澤流豐沃。今賢官是邦,刳啗人脂肉。懷昔甘棠化,傷今猛虎毒。然此一郡內,所樂人纔六。漕與二憲僚,守連兩通屬。高堂日成會,深夜繼以燭。幃幙皆綺紈,器皿盡金玉。歌喉若珠纍,舞腰如素束,千態與萬狀,六公歡不足。因成快活詩,薦之堯舜目。』云云。餘幾聯,皆咄咄猥駁,固不足紀。愚後至長沙,訪故老,皆云:『豈有茲事?』蓋公暇以登臨為適,在所皆爾。一酒食遂類猛虎刳脂啗肉之害,果苛政者,復不知如何比耶?所以觸憲綱,皆自速也。 【 湘山野錄。】

  ○心疑生怪

  慶曆中,廣西歐 【 東齋作『廣南西路區』。】 希範以白崖山蠻蒙趕內寇,破瓊 【 東齋作『環』。】 州及諸寨。時天章閣待制杜杞,自京西轉運使徙廣西,既至,得宜州人吳香等為鄉道,攻破白崖等寨,復瓊州,因說降之。犒以牛酒,既醉,伏兵發,擒誅六百餘人,後三日,始得希範,醢之以賜溪洞諸蠻。又取其心肝,繪為五臟圖,傳於世。其間有眇目,則肝缺漏。是時,梅公儀 【 東齋有『摯』字。】 為御史,言杞殺降,失朝廷大信,請加罪。朝廷錄其功,止戒諭之而已。其後杞知慶州,一日,方據廁,見希範等 【 東齋有『前』字。】 訴,叱謂曰:『若反人,於法當誅,尚何訴耶?』未幾卒。殺降,古人所忌,杞知之,心常自疑,及其衰,乃見祟,無足怪也。石普常以過譴僕,命家人殺之,家人不敢,陰解其縛,令逸去。後普病,即見僕為怪,家人白:當時實不殺,而陰縱之,使去。普不信,然時時見之,其家諸處尋訪得僕,示之,遂不復見。蓋心有所念,則目有所見,凡事物之變,人情之違戾,皆出於疑也。 【 東齋記事。】

  ○中書有生老病死苦

  熙寧初,富鄭公弼、曾魯公公亮為相,唐質肅公介、趙少師抃、王荊公安石為參知政事。是時,荊公方得君,銳意新美天下之政,自宰執同列,無一人議論稍合,而臺諫章疏攻擊者無虛日。呂誨、范純仁、錢顗、錢顥之論,尤極詆訾,天下之人皆目為生事。是時,鄭公以病足,魯公以年老,皆引去。唐質肅屢爭於上前,不能勝,未幾疽發于背而死。趙少師力不勝,但終日歎息,遇一事更改,即聲苦者數十。故當時謂中書有生老病死苦,言介甫生、明仲老、彥國病、子方死、悅道苦也。 【 東軒筆錄。】

  ○交趾入寇

  熙寧中,朝廷遣沈起、劉彝相繼知桂州,以圖交趾。起、彝作戰船,團結洞丁,以為保甲,給陳圖,使依此教戰,諸洞騷然。士人執交趾圖言攻取之策者,不可勝數。嶺南進士徐百祥,屢舉不中第,陰遺交趾書曰:『大王先世本閩人,聞今交趾公卿貴人,多閩人也。百祥才略不在人後,而不用於中國,願得佐大王下風。今中國欲大舉以滅交趾,兵法先人有 【 『先人有』,涑水作『有先聲』。】 奪人之心,不若先舉兵入寇,百祥請為內應。』於是交趾大發兵入寇,陷欽、廉、邕三州,百祥未得間往歸人。 【 涑水作『之』。】 會石鑑與百祥有親,奏稱百祥有戰功,除侍禁,充欽廉巡檢。朝廷命宣徽使郭逵討交趾,交趾請降,曰:『我本不入寇,中國人呼我耳。』因以百祥書與逵,逵檄廣西轉運司按鞠,百祥逃去,自經 【 『經』,涑水作『縊而』。】 死。 【 涑水紀聞。】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三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四

  詐妄謬誤(五)

  ◆詐妄謬誤(五)

  募役

  提舉常平

  用事錯誤不害為美

  薦士

  知人之難

  賣廟

  人才有長短

  贈縣令詩

  趙昌言

  陶穀

  姜識

  曹翰

  梁逈

  劉承勳

  李符

  張洎

  穆脩

  柳仲塗

  ○募役

  熙寧初,余罷中丞,復歸翰林,有成都進士李戒投書見訪云:『戒少學仁義 【 『仁義』,涑水作『聖人』。】 之道,自謂不在顏回、孟軻之後。』其辭孟浪,高自稱譽,大率如此。又獻役法,大要以為:『民苦重稅,但聞有因役破產者,不聞因稅破產也。請增天下田稅錢穀各十分之一,募人充役,仍命役重輕為三等,上等月給錢千五百,穀二斛,中下等以是為差,計雇役猶有羨餘,可助經費。明公儻為言之於朝,幸而施行,公私不日皆富實矣。』余試舉一事難之曰:『衙前為何等?』戒曰:『上等。』余曰:『今夫衙前掌官物,敗失者或破萬金之產,彼肯顧千五百錢、兩斛穀,來應募邪?』戒不能對,余因謝遣之,曰:『僕已去言職,君宜詣當官者獻之。』居無何,復來投書曰:『三皇不聖, 【 涑水有『五帝不聖』四字。】 自生民以來,唯孔子為聖人耳。孔沒,孟軻以降,蓋不足言。今日復有明公,可繼孔子者也。』余駭懼,遽還其書曰:『足下何得為此語?』因 【 涑水作『固』。】 請留書,余曰:『若留君書,是當而有之也,死必不敢。』又欲授余左右,余叱左右使勿接,乃退。余以其狂妄,常語於同列以資戲笑。時韓子華知成都,戒不 【 涑水作『亦』。】 嘗以此策干 【 涑水作『獻』。】 之,子華大以為然,及入為三司使,欲奏行之,余與同列共笑且難之,子華意沮乃止。及介甫同制置三司條例,為介甫言之,介甫亦以為喜,雇役之議,自此起。時李戒已得心疾,罷舉歸成都矣。

  ○提舉常平

  何浹以錄事參軍,提舉梓州路常平倉等, 【 『等』,涑水作『浹』。】 所至暴橫,捶撻吏民以立威,皆竄匿無地。氣陵提轉,直出其上,公牒州縣云:『未得當司指揮,其提轉牒,皆不得施行。』轉運使李竦、判官陳充與之議事,不合,輙叱駡之。知州詣之白事,下馬於門外,循廊而進,至其坐榻之側,亦不為起。浹欲廢廣安軍,眾議以為旁去他州遠,不可廢。有章辟方得其父集賢校理何涉所撰鼓角樓記,以呈之,曰:『先君子亦具言置軍要害之意。』浹曰:『凡事當從公論, 【 涑水有『此妄語』三字。】 何足憑也?』李竦等具奏其狀,詔罷歸。浹緣道上,奏訟竦等,無所不道。至京師,下開封府鞠問,浹索紙萬幅以答款,府司以數百幅給之,乃一紙書一字。坐上書詐不實,凡一百四十事,由是停官。時所遣提舉官,大抵狂妄作威,而浹最為甚。 【 並涑水紀聞。】

  ○用事錯誤不害為美

  文士用事誤錯,雖為缺失,然不害其美。杜甫云:『功曹無復漢蕭何。』按光武帝謂鄧禹何以不掾功曹;又曹參嘗為功曹,云酇侯非也。陳子昂云:『吾聞中山相,乃屬放麑翁。』放麑本秦西巴孟孫氏之臣也,謂之中山,誤矣。唐人記韓?善琴知音,聞止息,推說以謂毋丘儉、諸葛誕皆以揚州刺史舉兵討晉,事敗無成,故名廣陵散,言敗於廣陵也。劉道原云:『漢魏時,揚州刺史治壽春,毋丘、諸葛誕皆死壽春。』此時廣陵自屬徐州,至隋唐乃為揚州耳。事有似而非者,不可不察也。 【 劉貢父詩話。】

  ○薦士

  吳冲卿初作相,亦以收拾人物為先,首薦齊諶并 【 原作『井』,據東軒改。】 亮釆。洎二人登對,咸不稱旨,又薦李師德為臺官,而師德不才。自是,秉政數年,以至薨背, 【 東軒作『日』。】 更不復薦士,而三人者,亦竟無聞於時也。 【 東軒筆錄。】

  ○知人之難

  姚嗣宗,關中詩豪,忽繩檢,坦然自任。杜祁公帥長安,多裁品人物,謂尹師魯曰:『姚生如何人?』尹曰:『嗣宗者,使白衣入翰林,亦不忝。減死一等,黥流海島,亦不屈。』姚聞大喜,曰:『所謂善評我者也。』時天下久撤邊警,一旦忽元昊以河西叛,朝廷方羈籠關豪之際,嗣宗止因寫二詩於驛壁,詩有『踏破賀蘭石,掃開西海塵,布衣能効死,可惜作窮人。 【 『人』,湘錄作『麟』。】 』又一絕:『百越干戈未息肩,九原金鼓又轟天。崆峒山叟笑不語,靜聽松風春晝眠』之句,韓忠獻公奇之,奏補職官。繼而一庸生張 【 忘其名。】 亦堂堂人,蝟髯黑面,頂青巾緇裘,持一詩代刺,搖袖以謁杜公曰:『昨夜雲中兩 【 湘錄作『羽』。】 檄來,案兵誰解掃氛埃?長安有客面如鐵,為報君王早築臺。』祁公亦異之,奏補乾祐一尉,而胸無一物。未幾,以贓去任。 【 湘山野錄。】

  ○賣廟

  張諤檢正中書五房公事,判司農寺,上言,天下祠廟,歲時有燒香施利,乞依河渡坊場,召人買撲。王荊公秉政,多主諤言,故凡司農起請,往往中書即自施行,不由中覆。賣廟勑既下,而天下祠廟各以緊慢,價直有差。南京有高辛廟,平日絕無祈祭,縣吏抑勒,祝史僅能酬十千。是時張方平留守南京,因抗疏言朝廷生財,當自有理,豈可以古先帝王祠廟賣與百姓,以規十千之利乎?上覽疏大駭,遂窮問其由,乃知張諤建言,而中書未嘗覆奏。自是有旨,臣僚起請,必須奏稟,方得施行。賣廟事尋罷。 【 倦遊錄。】

  ○人才有長短

  仲簡知處州,治為東南第一,朝廷 【 東軒有『累』字。】 擢為天章閣待制,知廣州。會儂智高破邕管,沿江而下,屠數郡,遂圍廣,而仲簡應敵之備,可笑者甚多。沈起知海門縣,有治績,朝廷擢為御史,後拜待制,知桂州,會宜州蠻傜侵王口寨,起備禦甚乖。又欲誅 【 東軒作『征』。】 交趾,愈益疏繆,是致交趾入寇,三州被害。孫永俊明文雅稱于時,中間以龍圖學士知秦州,會邊有警,永以怯懦,為邊人所輕。三人者,皆才臣,一當邊急,而敗事被斥,豈將帥自有體用? 【 東軒作『固』。】 非可以常才強也。 【 東軒筆錄。】

  ○贈縣令詩

  元豐中,有人為建州建陽縣令,一舉子以貧謁之,待之甚薄。舉子大怒,作贈縣令詩,云:『寒儒登第十三年,衝替歸來賣盡田。除卻職田清俸外,不知何處遇神仙?』詩既盛傳,郡守刺史皆疑其人,終任,無薦之者。 【 李希聲詩話。】

  ○趙昌言

  李順作亂於蜀,詔以參知政事趙昌言監護諸將討之。鳳翔,是時寇準知州,密上言,趙昌言素有重名,又無子息,不可征蜀,授以利柄。太宗得疏,大驚曰:『朝廷皆無忠臣,言莫及此,賴有寇準憂國家耳。』及詔昌言行所至即止,專以軍事付王韶,且 【 涑水作『宣』。】 罷知政事,以工部侍郎知鳳翔府,召寇準參知政事。昌言自鳳翔歷秦、陝、永興三州,入為御史中丞。真宗即位,咸平五年,翰林學士王欽若直館,洪 【 涑水有『湛』字。】 知貢舉,京師豪族,有 【 涑水有『奏名至及第者,既而其家分居爭財,去其錢簿,有若干貫』二十二字,當從補。】 遺知舉洪學士。上怒,下御史臺窮治,事連及王欽若,亦有所受。是時欽若被眷遇,上大怒,以為昌言操意巇險,誣陷大臣。昌言自戶部尚書兼御史中丞,貶安州司馬,自是不復省錄十餘年,更累赦,量移放還。至祥符中,乃復敍為戶部侍郎,西祀,恩遷吏部侍郎,卒。 【 涑水紀聞。】

  ○陶穀

  陶穀,自五代至國初,文翰為一時之冠。然其為人,傾險狠媚,自漢初始得用,即致李崧赤族之禍,由是縉紳莫不畏而忌之。太祖雖不喜,然藉其詞筆 【 東軒作『華』。】 足用,故尚置於翰苑。穀自以久次舊人,意希大用,建隆已後,為宰相者,往往不由文翰,而聞望皆出穀下。穀不能平,乃俾其黨與,因事薦穀,以為久在詞禁,宣力實多,亦以微伺上旨。太祖笑曰:『頗聞翰林草制,皆撿前人舊本,改換詞語,此乃俗所謂依樣畫葫蘆耳,何宣力之有?』穀聞之,乃作詩書于玉堂之壁,曰:『官職須由生處有,才能不管用時無。堪笑翰林陶學士,年年依樣畫葫蘆。』太祖益薄其怨望,遂決意不用矣。

  ○姜識

  慈聖光獻皇后薨,上悲慕甚。有姜識者,自言神術,可使死者復生。上命以 【 東軒作『試』。】 其術,置壇於外庭, 【 東軒作『苑』。】 凡數旬,無効。乃曰:『臣見太皇太后方與仁宗宴,臨白玉欄干賞牡丹,無意復來人間也。』上知誕妄,亦不深罪,止斥於郴州。蔡承禧進挽詞曰:『天上玉欄花已拆,人間方士術何施?』蓋謂是也。 【 並東軒筆錄。】

  ○曹翰

  曹翰,本隸世宗帳下,多計畫。世宗鎮澶州,因坐便廳視事,忽棟折,有大聲,左右皆走避,翰急抱世宗投階下,屋雖不陷,而世宗嘉其忠藎。會世宗入為開封尹,翰在鎮不從,聞周祖寢疾,翰不俟召而來,世宗責之,因屏左右曰:『主上寢疾,王為冢嗣,何乃於外司決事,失天下之望哉?』世宗寤,即日入止禁中。後為樞密承旨,世宗親征淮南,翰常往來京師,兵甲多留正陽。翰過正陽二十餘里,適見部送淮南降卒八百人北歸,翰慮其劫正陽庫兵為亂,矯詔盡斬之,見世宗,具言其事,世宗不之罪。江南李氏稱藩,首遣翰奉使,翰驕傲自恣,飲酒無算,多出嫚言,江東君臣不任其恥,中主日日餉以食物珍果,并其器皿合匱,悉留之,既而純銀果合都盡,用稜合鈎物,皆卻而不受。中主令近臣督課工人,晨夜煆金造器合。嘗召翰飲便殿,有水晶盤盞二副,絕奇妙,翰屢目之,酒罷,即以遺翰,翰辭曰:『此珍異之物,歸當以獻天子,而老父母見必取之,有所非便。』中主又加賜二副,即受。其所獲資貨直數十萬緡。國初,為筠州刺史,征蜀,而翰為襄州荊門至石門關以來兵馬部署,翰鑿石通道,萬旅以濟,遂兼水陸轉運使,供饋無闕。征江南,以潁州團練使為先鋒,先登,陷池陽,金陵平。吳將胡則以江州拒命,翰率兵攻圍數月,下之,悉屠其城中三千餘口,得免死者纔二十人。崔憲時匿倉內,獲免,後舉進士,至侍御。至翰南征,掠奪金寶以鉅萬,上言潁州造佛舍,江州廬山東林寺五百鐵羅漢,願載歸,許之。遂調發官船十餘艘,悉載其所獲資貨,置像於其上,時目為押綱羅漢。以功遷桂州觀察使,仍判潁州。太平興國初,就加威遠軍節度使,充幽州東都部署。開南河,自雄州至莫州,役兵數萬人,入賊境伐木以給用,翰命五駿騎為斥候,持五色旗,人執其一,前有林木舉青旗,煙火舉赤旗,兵寇舉白旗,水潦舉黑旗,丘陵舉黃旗。虜入寇,必狼煙以為候,翰亦命舉煙境上,虜疑有伏,引去,得巨木數萬,以濟用度。復歸潁州,部內築烽臺,強取民間絲帛菽粟兵器,為汝陰令孫崇望所告,遣知雜滕中正鞠得實,免死,流登州。後復起為大將軍,遷右千牛上將軍。翰之遷海上,籍沒其家貲鉅萬計,悉分散其妓妾,多為民妻。翰在貶所,作詩千餘首,亦可觀。性強記,凡奏事三五十條,皆默識,不用文記。飲酒至數斗不亂云。

  ○梁逈

  梁逈以閤門使使江南,冒于貨賄,誅求無度,凡所貢時果食物,貯以金銀雜寶器者悉留,陶漆者還之。初甚毅然,不御酒食,鮮語屈強,雖承迎曲至,無以得其歡心,後主與羣臣甚憂之。既而厚賮貲直數十萬緡,逈大喜,過江登舟宴樂,為酒令,呼伶人奏戀情歡曲,戀戀數日不發,南中士人多笑之。

  ○劉承勳

  劉承勳者,江南人,為德昌宮使。李氏承吳王基緒,保有江左,籠山澤之利,國帑甚富,德昌宮,其外府也,金帛多在焉。簿籍淆亂,鈎考不明,承勳專掌宮事,盜用之無算,家畜妓樂數十百人,朱門甲第,窮極富貴。嘗指妓樂中一青衣云:『此女妓教其優劇,止學師巫持刀勑水一藝,凡費二千緡,他可知也。』後主母喪,衞士嘗給服無布,賦以錢。後德昌宮中屋壞,得布四十間,皆義祖時所貯也,殆數千萬端。太祖平荊湖,畫計以困江左,詔假舟運湖中米百萬石,承勳求董其事,亦有姦心,便自結納,既而運米二百萬石至迎鑾。金陵平,承勳見太祖,首述其事,太祖曰:『此李煜平昔契分,非汝之功也。』止以為鎮將,後貧困,街中求乞,帷薄不整,凍餓死。

  ○李符

  盧多遜貶朱崖,諫議大夫李符適知開封府,求見趙普,言朱崖雖在海外,而水土無他惡,流竄者多獲全。春州在內地而近,至者必死。望追改前命,亦以外彰寬宥,乃置於必死之地。普頷之。後月餘,符坐事貶宣州行軍司馬,上怒未已,令再貶嶺外,普具述其事,即以符知春州,到郡月餘卒。 【 並湘山野錄。今本湘山野錄無以上四條。】

  ○張洎

  張洎文章清贍,博學多聞,在江南已要近曾將命入貢。及還,作詩十篇,多訾詆京師風物有一灰堆之句,以悅其主,蘇易簡得其親書本。後洎入為學士,與蘇易簡爭寵,頗成不協,上前談議,往往異同。蘇忿之,謂同列云:『清河公若更相矛盾,即將灰堆之詩進呈矣。』張聞之甚懼,稍為之屈伏焉。 【 金坡遺事。】

  ○穆脩

  文章隨時風美惡,咸通已後,文力衰弱,無復氣格。本朝穆脩,首倡古道,學者稍稍向之。脩性褊忤少合,初任海州參軍,以氣陵通判,遂為捃摭,貶籍繫池州,其集中有秋浦會遇詩,自敍甚詳。後遇赦釋放,流落江外。賦命窮薄,稍得錢帛,即遇盜,或臥病,費竭然後已,是故衣食不能給。晚年得柳宗元集,募工鏤板,印數百帙,擕入京相國寺,設肆鬻之。有儒生數輩,至其肆,未評價直,先展揭披閱,脩就手奪取,瞋目謂曰:『汝輩能讀一篇,不失句讀,吾當以一部贈汝。』其忤物如此,自是經年不售一部。 【 楊文公談苑。】

  ○柳仲塗

  柳仲塗開知潤州,胡旦秘監為淮漕,二人者但 【 玉壺作『俱』。】 喜以文驚 【 『文驚』,玉壺作『名騖』。】 於時。旦造漢春秋編年,立五始、先經、後經、發凡、明例 【 玉壺作『發明凡例』。】 之類,切侔聖作,書甫畢,邀開於金山觀之,頗以作書 【 玉壺作『述作』。】 自矜。開從其招而赴焉,方拂桉開編,未暇展閱,開杖劍叱之曰:『小子亂常,名教之罪人也。生民以來,未有如夫子者,至若丘明而下,公、穀、鄒、郟數子,止敢傳述而已。爾何輩?輒敢竊聖經之名,冠於編首!今日聊贈一劍,以為後世狂斐之誡。』語訖,勇逐旦,旦闊步攝衣急投舊艦,鋒幾及, 【 玉壺有『身』字。】 賴舟人擁入,參差不免,猶斫數劍於舷,聊以快忿。 【 玉壺有『後』字。】 朝廷授開崇儀使,知寧邊軍,聲壓沙漠。其子涔及第於咸平二 【 玉壺作『三』。】 年,陳堯咨牓唱名日,真宗詔至軒陛,親語涔曰:『夜來報至,汝父已卒。今賜汝及第,給錢三萬,俾戴星而奔,給護旅櫬,時 【 玉壺作『特』。】 加軫悼。』 【 玉壺清話。】

  二

  柳開,魏郡人,性凶惡,舉進士,至殿中侍御史。後授崇儀使,知全州道,膾人肝,每擒獲溪洞蠻人,必召宴官僚,設鹽酨,遣從卒自背割取肝,抽佩刀割啖之,坐客悚慄。知荊州,常令伺鄰郡,凡有誅殺戮,遣健步求取肝,以充食。 【 湘山野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四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五

  安邊禦寇(一)

  ◆安邊禦寇(一)

  西夏

  占城

  ○西夏

  趙元昊娶於野利氏,立以為后,生子寧令,當為嗣。以野利氏兄弟旺榮為謨寧令,號拽利王;剛浪凌為寧令,號天都王,分典左右廂兵馬,貴寵用事。青澗城使种世衡欲離間其君臣,遣僧王嵩齎 【 涑水有『銀』字。】 龜及書遺之,曰:『汝嚮欲歸附,何不速決?』旺榮見之,笑曰:『种使 【 涑水有『君』字。】 年亦長矣,乃為此兒戲乎?』囚嵩於窖中,凡歲餘。元昊雖屢入寇,常以勝歸,然人畜死傷亦眾,部落甚苦之。 【 涑水有『又』字。】 歲失賜遺,及緣邊交市,頗貧乏,思歸朝廷,而恥先發。慶曆二年,使旺榮出嵩而問之,曰:『我不曉种使之意,欲復與我通和邪?』即贈之衣服,遣教練使李文貴與之偕,詣世衡。時龍圖閣直學士龐籍為鄜延經略招討使,以元昊新寇涇原,止之於邊,不使前。朝廷亦厭兵,欲赦元昊之罪,密詔籍懷之。籍上言,虜驟勝方驕,若中國自遣人說之,彼益偃蹇不可與言。乃召文貴詣延州問狀,文貴求請和,籍謂之曰:『汝先王及今王嚮事朝廷甚謹,由汝輩羣下妄加之名號,遂使得罪於朝廷,致彼此之民,血塗原野。汝民習戰鬬,吾民習於太平,故王師數不利,然汝豈能保其常勝邪?吾敗不害,汝敗社稷可憂。今若能悔過從善,出於款誠,名體俱正,當相為奏之,庶幾朝廷或開允耳。』因厚贈遣歸。文貴尋以旺榮曹偶四人書來,用敵國修好之禮,籍以其不遜,未敢復書,請於朝廷。朝廷急於息民,命籍復書納而勿拒,稱旺榮等為太尉,且曰:『元昊肯稱臣,雖仍其僭名可也。』籍上言:『僭名理不可容,臣不敢奉詔。太尉、天子上公,非陪臣所得稱,今方抑止其僭,而稱其臣為上公,恐虜滋驕,不可得臣。旺榮等書自稱寧令謨。寧令此虜中之官,中國不能知其義,可以無嫌,臣輒從而稱之。』旺榮等又請 【 涑水有『欲』字。】 用小國事大之禮,籍曰:『此非邊帥所敢知也。汝主若遣使者奉表以來,當為遵 【 涑水作『導』。】 致於朝廷耳。』三年正月,元昊遣其伊州刺史賀從勗上書,稱『男邦面令國兀卒 【 以上八字涑水作『稱男南面邦國令』七字。】 曩霄,或云:郎霄 【 涑水無以上四字。夏校云鈔本有。似為注文誤入正文。】 上書父大宋皇帝』,籍使謂之曰:『天子至尊,荊王叔父也,猶奉表稱臣。今名體未正,不敢以聞。』從勗曰:『子事父,猶臣事君也。使得至京師,而天子不許,請更歸議之。』籍上言:『請聽從勗詣闕,更選使者往至其國,以詔旨抑之,彼必稱臣。凡名稱禮數及求? 【 『?』,涑水作『自得』二字。】 之物,當力加裁損,必不得已,乃少許之。若所求不違,恐豺狼之心,未易盈厭也。』朝廷乃遣著作佐郎邵良佐與從勗俱至其國,更議之。四年五月,元昊自號夏國主,始遣使稱臣。八月,朝廷聽元昊稱夏國主,歲賜絹茶銀綵合二十五萬五千,元昊迺獻誓表。十月,賜詔答之。十二月,冊命元昊為夏國主,更名曩霄。 【 以下八十一字,僅見夏校本涑水卷十一注引舊抄二卷本,作九十字。】 趙元昊晚年嬖一尼,拽利氏寵浸衰,以 【 『以』,涑水作『剛浪唆嵬名皆怨之。寧令納』十一字。】 剛浪唆女為婦,剛浪唆兄弟謀因成婚,邀元昊宴 【 涑水無『宴』字。】 於帳中,伏兵弒之。事泄,剛浪凌兄弟皆族誅,寧令懼不自安。慶曆八年正月辛未,寧令弒元昊,國人討誅之,立其少子諒祚。

  二

  拓跋諒祚, 【 涑水無以上四字。擬標題誤為正文。】 嘉祐七年,諒祚始請稱漢官,以伶人薛老峯為副使,稱左司郎中,兼侍御史知雜事。又請尚主,及乞國子監所印諸書,釋氏經一藏,并譯經僧幞頭,工人、伶官等。詔給國子監書及釋氏經、并幞頭;尚主,辭以昔嘗賜姓,其餘皆託辭以拒之。夏當遣使者賜諒祚生辰禮物,命內殿承制余亢。 【 涑水作『允』。下同。】 臺官上言,亢本庖人,更乞擇使者,乃命供備庫副使張宗道。初入境,虜館宗道於西室,逆者至,欲先宗道行馬,及就坐,又欲居東,宗道固爭之。逆者曰:『主人居左, 【 『左』,涑水作『先』。】 禮之常也,天使何疑焉。』宗道曰:『僕與夏主比肩以事天子,若夏主自來,當相為賓主。爾陪臣也,安得為主人?當循故事,僕居主位。』爭久不決。虜曰:『君有幾首?乃敢如是。』宗道大笑曰:『有一首耳。來日已別家人而來,今日欲取宗道首,則取之。宗道之死,得其所矣。但恐夏國必不敢耳。』逆者曰:『譯者失辭,某自謂有兩首耳。』宗道曰:『譯者失辭,何不斬譯者,乃先宗道?』自云:『虜 【 涑水作『兩』。】 國之歡如魚水。』宗道曰:『然天朝水也,水可無魚,魚不可無水。』

  三

  邢佐臣云:拓跋亮之母本拽利之妻,曩霄通焉,有娠矣,拽利謀殺曩霄不克,曩霄殺之,滅其族,妻削髮為尼而生諒祚。及寧令殺曩霄,國人誅寧令,而立諒祚。始數歲,其母專制國事,兄子沒藏猧尨為相,母私幸。胡人部細皆移恣橫,大臣屢請誅之,母不聽。嘉祐元年九月,部細皆移謀亂,殺國母,沒藏猧尨引兵入宮誅之。其父與左廂軍馬副使遣使就殺之。 【 自『邢佐臣云……』至此,今見夏校本涑水卷十注引舊抄二卷本。以下『夏國酋長嵬名山部落……』則另為一條,在卷十一。】 夏國酋長嵬名山部落在故綏州,有眾萬餘人,其弟夷山先降為熟戶,青澗城使种諤使人因夷山以誘名山,賂以金盂。名山小吏李文喜受其賂,許以來降,名山不知也。既而諤大發兵奄至,圍其帳,名山驚,援槍欲鬬,夷山呼之曰:『兄 【 涑水有『已』字。】 約降,何為如是?』其姊識其聲,曰:『汝為誰?』曰:『夷山也。』姊曰:『何以為驗?』夷山示之手,無一指,姊曰:『是也。』名山曰:『我何嘗約降?』夷山曰:『兄已受种使金盂。』名山曰:『金盂何在?』文喜方出以示之,名山投槍而出, 【 『出』,涑水作『哭』。】 諤遂以兵驅其部落牛羊南還,眾多遁亡,比至入塞,纔四千餘人。朝廷即除名山諸司使。

  四

  先是,趙元昊每遣使奉表入貢,不過稱教練使,衣服禮容,皆如牙吏。寶元元年十二月丙寅,鄜延路奏元昊遣使戴金冠衣緋佩蹀躞,奉表納旌節敕告,其表曰:『臣本自祖宗出於 【 以上六字涑水作『祖宗本出』四字。】 帝冑,當東晉之末,運創後魏之初基。曩者,臣祖 【 涑水有『繼』字。】 遷心知兵要,手握乾符,大舉義旌,悉降諸部,臨河五郡,不旋踵而歸,沿境 【 涑水作『邊』。】 七州,並差肩而克。』又曰:『臣父德明,幸副先局, 【 以上四字涑水作『嗣奉世基』。】 勉從朝命。真王之號,夙感於頒苴。尺土之封,顯蒙於剖裂。』又云:『稱王則不喜,朝帝乃是從。輻輳屢期,山呼齊。 【 涑水有『舉』字。】 伏願以一垓之土地,建為萬乘之邦家。于時再讓靡遑,羣情又迫,事不得已,順而行之,遂於十月十一日郊壇,備禮為祖世 【 『祖世』,涑水作『世祖諡』。】 始文本武興法建禮仁孝皇帝,國稱大夏,年號天授,禮法延祚。伏望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寬慈及物,許以西郊之地,冊為南面之君。敢竭愚庸,常敦歡好。魚來雁往,任傳鄰國之音,地久天長,永鎮西邊之患。至誠歷懇,仰俟帝俞。』

  五

  寶元元年九月十六日,鄜延路都鈐轄司奏:『今月五日六宅使副、金明縣都監、新寨解家河盧關路巡檢李士彬申,四日戌 【 原作『月戌』,據涑水改。】 時,男殿直懷寶及七羅寨指揮使凌妹引到宥州末藏屈已團練侍者末藏福羅,以趙元昊所給宥州山遇令公及姪屈訛相公、從弟吃也相公告身三通來,云:「山遇 【 『山遇』,涑水作『山禺令公』。】 先在元昊處為樞密,兄弟室家,皆居細項,與屈已為昏姻。屈已居宸州南沒姑川,元昊數誅諸部大人且盡,又欲誅山遇。八月二十五日,山遇妹大 【 『大』,夏校引抄本作『夫』。】 易里遇乞令公以告山遇, 【 夏校引抄本重『山遇』二字。】 自河外與侍者二人逃歸,既濟河,集緣河兵,斷河津三處。二十八日,山遇還至細項,使其弟三太尉者,將宥州兵監河津諸屯。二十九日,山遇使侍者吃召屋 【 『吃召屋』,夏校引抄本作『乞召屈』。】 已至細項,九月一日,山遇與屈已坐帳中,召福羅告以事狀,山遇哭且言曰:『去年大王弟侍中謀反,欲殺大王,賴我聞之,以告,大王存至今,我之力也。今乃欲殺我,汝為我賫此告身三通,赴金明,導引告 【 涑水有『延』字。】 州大人,我當悉以黃河以南戶口歸命朝廷。今以發兵在細項,朝廷欲得質者,以我子若我弟皆可也。大王來追我,自以所部兵拒之。汝至南得何語,當丞 【 涑水作『亟』。】 來,我別以馬七八百匹獻朝廷,更令保使者自保安軍驛路告延州,我此月三日集宥州,監州兵之河上,悉發戶口歸朝廷。』 【 涑水有『也密臧』三字,而無以下十七字。夏校引抄本,『次』字作『此』。】 次福羅既得告身,屈已送至長城嶺南而還。」福羅至金明,以狀言本司契勘前此元昊所部有叛者,為元昊所誅也,已具聞奏。今山遇云欲歸, 【 涑水有『朝廷』二字。】 本司商量,以錄白下告身,今李士彬復以告身付福羅,自從其所告,諭福羅以元昊職貢無虧,難議受其降款,已遣還。臣等仍恐虜為姦詐,已戒緣邊刺候嚴備,去訖。』又奏:『六日,保安軍北蕃官巡檢 【 涑水有『殿』字。】 直劉懷忠狀申,洞知山遇相公、屈已王相公、二太尉、三太尉、吃也相公等於二日起兵,有眾二千餘人,劫掠村社族帳,只在宥州境內。尋得保安軍狀云:「五日寅時,山遇及弟防禦、三防禦、姪屈訛相公、從父弟吃也相公,將麾下一十五騎,皆被甲執, 【 涑水有『兵』字。】 抵歸娘族指揮使嚷羅家,云欲歸命朝廷,臣等已令保安軍詰問山遇等,所以來事故,勒令北歸。」仍令緣邊部族首領嚴兵巡邏,或更有北來戶口,皆約遣令還,毋得承受,別致引惹者。』詔鄜延路都鈐轄司嚴敕緣邊諸寨及蕃官等,晨夜設備,遣人詗候,如虜人自在其境,互相攻戰,即於界首密行托備,毋得張皇。或更有山遇所部來投告者,令李士彬等只為彼意婉順約回,務令安靜,所詗知事宜,節次驛置以聞。仍令環慶涇原都 【 『都』,涑水作『路』。】 部署司、麟府路軍馬司准此。是時知延州 【 涑水有『管勾鄜延』四字。】 路軍馬公事刑部郎中天章閣待制郭勸、都鈐 【 涑水有『轄』字。】 四方館使惠州刺史李渭、知保安軍供備庫副使朱吉、高繼隆等破後橋寨。 【 涑水與下文與前『康定元年五月十八日』條相連。】

  六

  康定元年五月十八日,鄜延、環慶路經略使范雍奏:『體量到洛苑使環慶路鈐轄高繼隆、禮賓使環慶路駐泊鈐轄知慶州張崇俊,部領兵馬入西賊界,打破賊後橋寨。先令蕃官奉職巡檢李明領蕃部圍寨,繼隆、崇俊領大軍繼進,與賊鬬敵相殺。又分擘兵甲,令柔遠寨主侍禁閤門祗候武英、監押左侍禁王慶、東谷寨監押奉職 【 涑水有『張立』二字。】 左侍禁閤門祗候北路都巡檢郝仁禹,攻打寨城,其武英先打破寨北門入城。又今淮安鎮都監西頭供奉官閤門祗候劉政、東谷寨主左侍禁賈慶各部,領兵馬入城界駐泊,牽拽策應,破蕩卻吳家外藏土金舍利遇家等族帳。又令入內西頭供奉官走馬承受公事石全正把截十二盤路口,其殿侍軍員兵士及蕃官使喚得力,或斫到人頭,或傷中重,係第一等功勞者,凡一百一十五人。伏乞體念今來北賊不 【 涑水無『不』字。】 住來沿邊作過, 【 涑水作『禍』。】 正當用人之際,特與各轉補名目,所貴激賞邊臣及軍各更効命。』奉聖旨,高繼隆、張俊於見今使額上各轉七資,劉政、郝仁禹以下各轉官有差。 【 並涑水紀聞。】

  七

  祖宗朝,兩府各臣,雖在外鎮,亦以位勢自高,雖省府判官出按事,至其所部,亦絕燕飲之禮,蓋時風如是。武穆曹公瑋,以宣徽南院判定州,王鬷自三司判官計置河北軍糧,至定,武穆一見,接之加禮,往往親自伴食,然酒止五行,蓋已為殊待矣。一日語鬷曰:『玁狁自保歡好,可百年無事。吾聞李德明有子元昊者,桀黠多謀,能得士心,吾密令畫史圖其狀觀之,信英物也。異日德明死,此子嗣事,必為兩邊之患,料此事不出十年,君必當此變,勉之,勉之!』鬷莫測其言。後十餘年,元昊叛,西陲大擾,王鬷果當此時為樞密使,處置失宜,罷知西京。鬷嘗為親僚言之,深歎武穆之明識也。

  八

  西邊城寨皆在平地,綏、銀、靈、夏、寬、宥等州,皆然也。太宗時,錢若水言綏州不可城,以其下有無定河,歲被水害。今綏城建於山上,不唯水不能害,而控制便利,直得勝勢。元豐中,收葭蘆、米脂等寨,亦據山而城。及城永樂,徐給事禧堅欲於平地建築,未就,為西戎所陷。 【 並東軒筆錄。】

  九

  河東忠烈宣勇鄉兵,結社買馬,以填廣銳禁軍,陝西振武亦然。其後宣毅義勇,官助其價,使買馬高大,亦以外填廣銳。大中祥符七年,以歸義軍留後曹賢順為節度,又以其弟賢惠檢校刑部尚書知瓜州。至天聖元年閏九月,始遣人貢方物來謝,遠人去來疎數,於中國無所輕重,有道亦任之而已。 【 東齋記事。】

  十

  趙元昊二子,長曰佞令受,次曰諒祚,其母尼也,有色而寵。佞令受母子怨望,而諒祚母之兄曰沒藏訛哤者,黠虜也,因教佞令受以弒逆之謀。元昊已見殺,訛哤遂以弒逆之罪誅佞令受子母,而諒祚乃得立,而年甚幼,訛哤遂專夏國之政。其後諒祚稍長,卒殺訛哤,滅其族。元昊為西鄙患者十餘年,國家因天下之力,有事於一方,而敗軍殺將,不可勝數,然未嘗少挫其鋒。及其困於女色,禍生父子之間,以亡其身,此自古智賢之君,或不能免,況夷狄乎?訛哤教人之子殺其父,以為己利,而卒亦滅族,此理之然也。 【 歸田錄。】

  十一

  康定中,羌人盜邊,陷金明縣,又追延州,取北關,王師敗于五龍川,都總管劉平石元孫被擒。後數日,賊乃出塞,時許懷德為鄜延總管,聞賊深入,自東路歸,所統兵纔數千。至延州東有百餘山下,見賊馬幾萬騎,許皇遽妄呼曰:『令河東廣銳若干指揮往某處,令折家藩兵幾萬騎往某處。』既而,羌亦退。明日入城,見通判計用章,握手竊語曰:『不意賊馬遂至塞外,其儻早來,亦為擒矣。昨日忽逢賊兵,不覺皇駭,遂詐為河東救兵,妄語分布。今日幸得相見,初勿與他人說也。』相次諸州擒蕃俘,問元昊遁歸之因,咸云:『聞河東救兵至,遂走出塞。』其鈐轄盧押班訟通判計用章之失,自稱賊圍城時,守捍有功。用章屢進狀,言賊之遁去,由許懷德假言河東救兵使然,完延州者懷德也。既而盧計皆得罪,朝廷嘉懷德之功,擢為殿前侍衞馬步軍都指揮使。後以年踰七十,特減歲數,仍總宿衞之職,凡領節鉞者二十餘年。

  十二

  景祐末,夏羌叛,僭號于其境,改易正朔冕服制度,遣使來上旌節。舊制,羌人來朝,悉服胡衣冠,既至,有司命易之,使者曰:『奉本國命來見大國,頭可斷,冠服不易。』竟不能奪,遣歸。慶曆初,羌人輸款,保安軍倅邵良佐已與戎人議定,歲予金帛之數,朝廷遣著作佐郎張子奭假祠曹外郎、殿直王正倫假供奉官閤門祗候至朔方,責戎酋盟書。夏人以金飾頭冠胡蹀躞之類,子奭正倫皆受之,既歸,但云:『羌人新附,不敢逆其意,止以胡服納保安軍官帑。』朝廷亦不罪,盡與所假官。 【 並倦遊錄。】

  ○占城

  慶曆三年正月,廣南東路轉運司奏:『前此溫台 【 涑水有『府』字。】 巡檢 【 涑水有『軍士鄂陵殺巡檢使,寇掠數十州境,亡入占城。泉州商人』二十二字。】 邵保以私財募人之占城,取鄰 【 『鄰』,涑水作『鄂陵』二字。下同。】 等七人而歸,梟首廣州市,乞旌賞。』詔補殿侍,監南劍州酒稅。初內臣溫台巡檢張懷信性苛虐,號張列潔,康定元年,鄰等不勝怨忿,殺之,至是始獲 【 涑水作『平』。】 焉。 【 涑水紀聞。】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五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六

  安邊禦寇(二)

  ◆安邊禦寇(二)

  茂州蠻

  瀘州蠻

  辰州蠻

  儂智高(一)

  ○茂州蠻

  茂州舊領羈縻九州,皆蠻族也。蠻自推一人為州將,治其眾,州將常在茂州,受處分。茂州居羣蠻之中,地不過數十里,舊無城,惟植鹿角,蠻人屢以昏夜入茂州,剽掠民家六畜,及入, 【 原作『人』,據涑水改。】 茂州輒取貨於民家,遣州將往贖之,與之講和而誓,習以為常,茂州民甚苦之。熙寧八年,屯田員外郎李琪知茂州,民投牒請築城,琪為奏之,乞如民所請築城,繞民居凡八百餘步。朝廷下成都路都鈐轄司度其利害,時龍圖閣直學士蔡延慶領都鈐轄,李琪已罷去,大理寺丞范百常知茂州,延慶下百常檢度,百常言其利,朝廷遂令築之。既而蠻酋羣訴於百常,稱城基侵我地,乞罷築,百常不許,訴者不已,百常以梃驅出。九年三月二十四日,始興築城,裁 【 涑水作『纔』。下同。】 丈餘,靜州等羣蠻數百奄至其處,茂州兵裁二百人,百常帥之拒擊,殺數人,蠻乃退。百常帥遷民入牙城,明日,蠻數千人四面大至,悉焚鹿角及民廬舍,引梯衝攻牙城,矢石雨下,百常率眾乘城拒守,至二十九日,其酋長二人為櫑木所殺,蠻兵乃退。既而四月初,屢來攻城,皆不克而退,然遊騎猶 【 以上四字涑水作『然其眾猶遊』五字。】 繞四山,城中人不敢出。茂州南有箕宗關,路通永康軍,北有隴 【 『隴』字據涑水增。】 東路,通綿州,皆為蠻所據。百常募人間道詣成都,及書木牌數百投江中,告急求援,於是蜀州駐泊都監孫青將數千人自箕宗關入,蠻伏兵擊之,青死而士卒死傷不多。又有王供備等 【 涑水有『將』字。】 數千人,自隴東道入,時州蠻請降,從者殺其二子,蠻怒,密告靜州等蠻,使遮其前,而自後驅之,壅溪上流,官軍既涉而決之,殺溺殆盡。既而鈐轄司命百常與之和誓,蠻人稍定。蔡延慶奏乞朝廷遣乞 【 涑水無此『乞』字。】 近上內臣共經制蠻事,朝廷命押班王中正專制蠻事,中書密院劄子皆云:『奉聖旨講和』,而中正自云:『受御前劄子,掩襲叛蠻。』其年五月,中正將兵數千,自箕宗關入,經恭州、蕩州境,乘其無備,掩擊之,斬首數百級,鹵掠孳畜, 【 涑水作『擄掠畜產』。】 焚其廬舍皆盡。既而復與之和誓,至七月,又襲擊之,又隨而與之和誓。及還,奏云:『事畢。』始蔡帥恐監司不肯應給軍需,故奏乞近上內臣共事,中正受宣命,凡軍事皆與都鈐轄司商議,中正將行,奏云:『茂州去成都府遠,若事一一大小與鈐轄司 【 原作『臣』,據涑水改。】 商議,恐失事機,乞委臣專決,關鈐轄司知。』有旨依奏。中正既至,軍事進止皆由己出,蔡不更復得預聞,事既施行,但關知而已,監司皆附之。遂奏『蔡延慶區處失宜,致生邊患。』又『延慶既與之和誓,而臣引兵入箕宗關,蠻渝約出兵拒戰。』蔡由是徙知渭州,以資政學士馮京代之。又奏范百常築城侵蠻地,生邊患,坐奪一官,勒停。隴西田肥美,靜州等蠻時 【 以上五字原作『靜時六州』,據涑水改。】 引生羌據其地,中正不能討,北路遂絕。故事,與蠻為和誓者,蠻先輸貸, 【 涑水作『貨』。】 謂之抵兵,又輸求和物,官司乃藉所掠人畜財物,使歸之,不在者增其價。然 【 涑水有『後』字。】 輸誓牛羊豕棘耒耜各一,乃縛劍門於誓場,酋豪 【 涑水作『家』。】 皆集,人人引於劍門下過,刺牛羊 【 『牛羊』二字據涑水增。】 豕血歃 【 涑水作『瘞』。】 之,掘地為坎,反縛羌婢坎中,加耒耜及棘於上,人投一石擊婢,以土埋之。巫師詛云:『有違誓者,當如此婢。』及中正和誓,初不令輸抵兵求和等物,亦不索其所掠,自備誓直 【 涑水作『具』。】 買羌婢,以氊蒙之,經宿而失。中正先自劍門過,蠻皆怨而輕之,自是剽掠不絕。

  ○瀘州蠻

  元豐三年,瀘州蠻乞弟犯邊,詔四方舘使韓存寶將兵討之。乞弟所居曰歸來州,距瀘州東南七百里。十月,存寶出兵,值久雨, 【 涑水有『四』字。】 十餘日出寨,才六十餘里,留屯不進。遣人詔諭乞弟,有文書服罪請降,軍中食盡,存寶引還。自發瀘州至還,凡六十餘日。朝廷責其不待詔,擅引兵還,命知雜御史何正臣就按斬之。更命林廣將存寶部兵,及環慶兵、黔南兵合四萬人,以四年十二月再出擊之。離瀘州四百餘里,即深篟, 【 七薦切,竹茂也,俗讀若女?音。】 皆高阪險絕,竹木 【 『木』字據涑水增。】 茂密,華人不能入,蠻所恃以自存者也。蠻逆戰於篟外,廣擊敗之,蠻走,廣伐木開道,引兵踵之,又二百餘里,至歸來州,乞弟逆戰,又敗,乃帥其眾竄匿。五年正月己丑,廣入歸來州,唯茅屋數十間。分兵搜捕山篟,皆無所獲,所齎食盡,得蠻所儲粟千餘斛,數日已盡,饋運不繼。先是,有實封詔書在走馬承受所,題云:『至歸來州乃開。』至是開之,詔云:『若至歸來州,討捕乞弟,必不可獲,聽引兵還。』是役也,頗得黔南兵 【 『兵』字據涑水增。】 皆土丁,遇出征日,給米二升,餘無廩給。諸州民夫負糧者,既輸糧,官不復給食,以是多餒死不還,有名籍可知者,四萬人。其家人輔行,及送 【 『送』字據涑水增。】 資裝者不預焉。軍士屯瀘州歲餘,罹瘴疫物故者六七千人,所費約緡錢百餘萬。 【 並涑水紀聞。】

  ○辰州蠻

  熙寧五年,辰州人張翹與流人李資詣闕獻書,言辰州之南江,乃古銀州也, 【 以上三字東軒作『錦州地』。】 接施黔牂牁,世為蠻人向氏、舒氏、田氏所據,地產朱砂、水銀、金布、黃臘,良田數千萬頃,入路無山川之阨,若朝 【 東軒有『庭』字。】 出偏師壓境上,臣二人說之,可使納土為郡縣。書奏,即以章惇察訪荊湖南北路,經制南江事。章次辰州,遂令李資、張竑、明夷中、僧願成等十餘人入境,以宣朝廷之意。資等褊宕無謀,褻慢夷境,遂為蠻酋田元猛所殺。章知不可以說下也,即進兵誅斬,而建沆懿等州。又以潭之梅山,邵之飛山,為蘇方、楊光僭所據,遂乘兵勢進克梅山,建安化縣。又令李誥將兵取光僭,師至飛山,扼險不能度而還。當是時,張頡居憂於鼎州,目覩其事,遂以書抵朝貴,言南江殺戮過甚,無辜者十有八九,以至浮屍塞江,下流之人,不敢食魚者數月。惇病其說,且欲分功以啗之,乃上言昔張頡知潭州益陽縣,嘗建取梅山之議,今臣成功,乃用頡之議也。朝廷賜頡絹三百匹,而執政猶患其異議。會頡伏闕,乃就除為江淮發運使,便道之官,而不敢食魚之說息矣。 【 東軒筆錄。】

  ○儂智高(一)

  皇祐四年,儂智高世為廣源州酋長,役 【 涑水作『後』。】 屬交趾,稱廣源州節度使。有金阬交趾,賦歛無厭,州人苦之。智高桀黠難制,交趾惡之,以兵掩獲其父,留交趾以為質。智高不得已,歲輸金貨甚多。久之,父死,智高怨交趾,且恐終為所滅,乃叛交趾,過江,徙居安德州,遣使詣邕州,求朝命,補為刺史。朝廷以智高怨 【 涑水作『叛』。】 交趾而來,恐疆埸生事,卻而不受。智高由是怨,數入為盜。先是,禮賓使邢贇坐事出為洪州都指揮使,會赦,有薦其材勇,前所坐薄可收,使詔除御前忠佐,將兵戍邕州。贇欲邀奇功,深入其境,兵敗,為智高所擒。贇恐智高殺之,乃紿言:『我來非戰也,朝廷遣我招安汝耳。不幸部下人不相知,誤相與鬬,遂至於此。』因諭以禍福,智高喜,以為然,遣其黨數十人隨贇至邕州,不敢復求刺史,但乞通貢朝廷。邕州言狀,朝廷以贇妄入其境,取敗,為賊所擒,又欲脫死,妄許其朝貢,為國生事,罪 【 涑水作『罷』。】 之,黜為全州都指揮使。智高之人,皆約還,智高大恨,且以朝廷 【 涑水有『及』字。】 交趾皆不納,窮無所歸,遂謀作亂。有黃師宓者,廣州人,以販金常往來智高所,因為之畫取廣州之計,智高悅之,以為謀主。是時,武臣陳珙知邕州,智高陰結珙左右,珙不之知。皇祐四年四月,智高悉發所部之人,及老弱,盡空 【 涑水作『室』。】 沿江而下,凡戰兵七千餘人。五月乙巳朔,奄至邕,珙閉城拒之,城中之人為內應,賊遂陷邕州,執珙等官吏,皆殺之。司戶參軍孔宗旦詈賊而死。智高自稱仁惠皇帝,改元啟曆,沿江東下,橫、貴、潯、龔、藤、梧、康、封、端諸州無城柵,皆望風奔潰,不二旬至廣州。 【 涑水有『知廣州』三字。】 仲簡性愚且狠,賊未至間, 【 涑水作『時』。】 僚佐請為之備,皆不聽。至,遣兵出戰,賊使勇士數十人,以青黛塗面,跳躍上岸,廣州兵皆奔潰。先是,廣州地皆蜆殼,不可築城,前知州魏瓘以甓為之,其中隘甚小,僅容府署倉庫而已。百姓驚走,輦金寶入城,簡閉門拒之,曰:『我城中無物,猶恐賊來,況聚金寶於中邪?』城外人皆號哭,金寶悉為賊所掠,簡遂閉門拒守。轉運王罕時巡按至梅州,聞之,亟還番禺。鄉村亡賴少年,乘賊勢互相剽掠,州縣不能制,民遮馬自訴者甚眾,罕乃下馬,召諸老人坐而問之曰:『汝曹嘗經此變乎?』對曰:『昔陳進之亂,民間亦如是。時有縣令籍民間強壯者,悉令自衞鄉里,無得他適。於是鄉村下 【 以上三字涑水作『鄰村亦』。】 不能侵暴,亦不能侵暴鄰村,一境獨安。』罕即遍移 【 涑水有『牒』字。】 州縣,用其策,且斬為暴者數人,民間始安。罕既入城,鈐轄侍其淵等共修守備,賊掠得海船崑崙奴,使登樓車以瞰城中。又琢石令圓,以為礟,每發輒殺數人,晝夜攻城,五十餘日不克而去。時提刑鮑軻欲遷其家置嶺北,至南雄州,知州責而留之,軻乃詗廣聲聞,日有所奏。罕在圍城中,無奏章,賊退,朝廷賞軻而責罕,罕坐左遷。 【 涑水以下另為一條。】 五月乙巳朔,丙寅,儂智高攻廣州,壬申, 【 涑水作『辰』。】 詔知桂州陳曙將兵救之。初,直史館楊畋,繼業之族人也,嘗為湖南提點刑獄,討叛蠻,與士卒同甘苦,士卒愛之。時居父喪,六月乙亥,詔起畋為廣南西路體量安撫使,畋儒者,迂闊無威,諸將不服,尋罷之。七月丙午,以余靖經制廣南 【 涑水有『東』字。】 西路賊盜。壬戌,智高解廣州圍,西還攻賀州不克,廣南東路鈐轄張忠初到官,所將皆烏合之兵,智高遇戰于白田,忠敗死。西路鈐轄蔣偕性輕率,措置如狂人,軍于太平場,初不設備。九月戊申,智高襲擊殺之。丙寅, 【 涑水作『丙辰』。】 又敗官軍於龍岫洞。丁巳,以余靖提舉廣南東 【 涑水有『西』字。】 路兵甲,尋為經略使,又命樞密直學士孫沔、入內押班石全彬與靖同討智高。西路鈐轄王正倫敗于館門驛,遂陷昭州。樞密副使狄青請自出戰擊賊,庚午,以青為宣徽使、荊湖南北路宣撫使,都大提舉經制廣南東西路賊盜事。諫官韓絳上言,狄青武人,不足專任,固請以侍從文臣為之副。上以訪執政,時龐籍獨為相,對: 【 涑水有『云』字。】 『屬者,王師所以屢敗,皆由大將權輕,偏裨人人自用,遇賊或進或退,力不制 【 涑水有『勝』字。】 故也。今青起於行伍,若以侍從之臣副之,彼視青如無,青之號令復不得行,是循覆車之軌也。青素名善戰,今以二府將大兵討賊,若又不勝,不惟嶺南非陛下之有,荊湖江南皆可憂矣。禍難之興,未見其涯,不可不慎。青昔在鄜延,居臣麾下,沉勇有智略,若專以智高 【 涑水有『之』字。】 事委之,使青先以威齊眾,然後用之,必能辦賊,幸陛下勿以為憂也。』上曰:『善。』於是詔嶺南用兵,皆受青節度,并處置民事,則與沔等議之。時余靖軍于賓州,聞智高將至,棄其城及芻糧走保邕。丁丑,智高陷賓州,靖引兵出,揚言邀賊,留監押守邕州,監押亦走。甲申,智高復入邕州。十一月,狄青至湖南,諸道兵皆會,諸將聞宣撫使將至,爭先立功。余靖遣廣南西路鈐轄陳曙將萬人擊智高,為七寨,逗遛不進。十二月壬申朔,智高與曙戰於金城驛,曙敗,遁歸,死者二千餘人,棄捐器械輜重甚眾。交趾王德政請出兵二萬助收智高,狄青奏官軍自足辦賊,無用交趾兵。丁未,詔交趾毋出兵。青又請西邊蕃落廣銳近二千騎與俱。五年正月,青至賓州,余靖、陳曙皆來迎謁,時饋運未至,青初令備五日糧,既又備十日糧,智高聞之,由是懈惰不為備,上元張燈高會。先是,諸將視其帥如僚宷,無所嚴憚,每議事,各執所見,喧爭不用其命。己酉,狄青悉集將佐於幕府,立陳曙於庭下,數其敗軍之罪,并軍校數十人皆斬之,諸將股栗,莫敢仰視。余靖起拜曰:『曙之失律,亦靖節制之罪。』青曰:『舍人文臣,軍旅之責,非所任也。』於是勒兵而進,步騎二萬。或說儂智高曰:『騎兵利平地,宜遣兵守崑崙關,勿使度險,俟其兵疲食盡,擊之,無不勝者。』智高驟勝,輕官軍,不用其言。青倍道兼行,出崑崙關,直趣其城,智高聞之,狼狽發兵出戰,戊午,相遇於歸仁鋪,青使步卒居前,匿騎兵於後。蠻使驍勇者執長槍居前,羸弱悉在其後。其前鋒孫節戰不利而死,將卒畏青令嚴,力戰莫敢退者。青登高丘,執五色旗,麾騎兵為左右翼,出槍之後,斷蠻軍為三, 【 涑水作『二』。】 旋而擊之,槍立如束,蠻軍大敗,殺獲三千餘人,獲其侍郎黃師宓等。智高走還城,官軍追之,營其城下。夜,營中驚呼,蠻聞之,以為官軍且進攻,棄城走。明日,青入城,遣裨將于振追之,過田 【 原作『由』,據涑水改。】 州,不及而還。智高奔大理。捷書至,上喜謂龐籍曰:『嶺南非卿執議之堅,不能平。今日皆卿功也。』狄青還,上欲以為樞密使同平章事,籍曰:『昔曹彬平江南,太祖謂之曰:「朕欲以卿為使相,然今 【 涑水有『外』字。】 敵尚多,卿為使相,安肯復為朕盡死力耶?」賜錢二十萬緡而已。今青雖有功,未若彬之大,若賞以此官,則富貴極矣,異日復有寇盜,青更立功,將以何官賞之?且青起軍中,致位二府,眾論紛然,謂國朝未有此比。今幸而立功,論者方息,若又賞之太過,是復使青得罪於眾人也。臣所言,非徒便於國體,亦為青謀也。昔衞青已為大將軍,封侯立功,漢武帝更封其子為侯。陛下若謂賞功未盡,宜更官其諸子。』爭之累日,上乃許之。二月癸未,加青護國軍節度使,樞密院副使如故,仍遷諸子官。既而議者多謂青賞薄,石全彬復為青訟功於中書,五月乙巳,竟以青為樞密使,先朝時所司奏置云。 【 涑水無『朝』、『置云』三字。】 余安道募人能獲儂智高者,有孔目官楊元卿、進士石鎮 【 涑水作『鑑』。下同。】 等十人皆獻策請行,安道一一問之,以元卿策為善。元卿曰:『西山諸蠻,凡六十族,皆附智高。其中元卿知其一族,請往以逆順諭之,一族 【 涑水無『一族』二字。】 順從,使之轉諭他族,無不聽矣。若皆聽命,則智高將誰與處?此必成擒矣。』安道悅,使齎黃魚 【 涑水無『魚』字。似衍。】 牛鹽等往 【 涑水有『說』字。『等』作『等物』。】 之,二族隨元卿出見安道,安道皆補教練使, 【 以上四字涑水作『鋪紋綵』三字。】 裝飾譜 【 『譜』,原作『補』,據涑水改。】 牒如告身狀,慰勞犒燕,厚賜遣之。於是轉相說諭,稍稍請降。先是智高築宮於特磨寨,及敗,擕其母弟妻子往居之。聞諸族俱叛,惶懼,留其母及弟智光 【 涑水有『子』字。】 繼封於特磨寨,使押衙一人將兵衞之。智高自將兵五百及其六妻六子奔大理國,欲借兵以攻諸族,走告石鎮兄鑑。安道使元卿等十人發諸族揀完 【 涑水作『陳充』。】 等六州兵襲特磨寨,殺押衙,獲其母弟子以歸。安道欲烹之,廣南西路轉運司奏所獲非智高母子,蠻人妄執之以干賞耳。於是安道奏送京師,請囚之,以俟得智高辨其虛實,詔許之。緣道不縻縶,供待甚嚴,至京師,舘於故府司,朝廷 【 『廷』,涑水作『夕』。】 給飲膳,惟所須,如奉驕子,月費錢三百餘貫,病則國醫臨視。後數月,智光狂發,毆防衞者,欲突走。伯庸上言,智高母數病,不幸死, 【 涑水此句作『智高母致病,不誅』。】 無以懲蠻夷,又徒費國財,養之無用,請戮之。上怒曰:『余靖欲存以此 【 涑水作『此以』。】 招智高,而卿專欲敗 【 涑水作『殺』。】 之邪?』自是羣臣不敢言。智高母年六十餘,隆準方口。智光年二十八,神識不慧,智高使知所部州,不能治,黜之。其妻美色,智高奪之。繼封 【 涑水有『年』字。】 十四,智高長子,智高之僭立為太子;繼明八歲。安道已獲智高母,召其所親黃汾於韶 【 原作『詔』,據涑水改。】 州,使部送至京師。汾自幕職遷大理寺丞,元卿除三班奉職,鎮除齋郎,其餘皆除齋郎殿侍,以元卿、鎮曉蠻語,使留侍儂母。元卿等皆憤嘆曰:『我初獲 【 涑水有『智高』二字。】 母,余侍郎謂我等勿入京師,留此待官賞耳。我等皆曰智高殺我親戚近數十口,我願至京師,分此嫗一臠食之。豈知今日朝夕事之,若孝子之養母。執政者仍戒我云:汝毋得以私憤逼殺此嫗,設有不幸,我等當償其死邪?』數見執政,涕泣求歸,不許。 【 涑水紀聞。】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六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七

  安邊禦寇(三)

  ◆安邊禦寇(三)

  儂智高(二)

  交阯

  南蕃呼中國為唐

  高麗

  契丹(一)

  ○儂智高(二)

  石鑑,邕州人,常舉進士不中第,儂智高陷邕州,鑑親屬多為賊所殺,鑑逃奔桂州。智高攻廣州不下,還據邕州,祕書監余靖受朝命討賊,鑑以書干靖,言邕州三十六洞蠻,素受朝廷官爵恩澤,必不附智高。向者,從智高東下,皆廣源州蠻及中國亡命者,不過數千人,其餘皆驅掠二廣之民也。今智高據 【 『據』字據涑水增。】 邕州,財力富強,必誘脅諸蠻,再圖進取,若使智高盡得三十六洞之兵,其為中國患,未可量也。鑑素知諸洞山川人情,請以朝廷威德說諭諸蠻酋長,使之不附,智高孤立,不足破矣。靖乃假鑑昭州軍事推官,間道說諸洞 【 涑水有『酋』字。】 長,皆聽命,惟結洞酋長黃守陵最強,智高深與相結。洞中有良田甚廣,饒粳糯及魚,四面阻絕,惟一道可入。智高遺守陵書曰:『吾曏者長驅至廣州,所向皆捷,所以還復邕州者,欲撫存汝諸洞耳。中國名將如張忠、蔣偕輩,皆望風授首,步兵易與,不足憂,所未知者,騎兵耳。今聞狄青以騎兵來,吾當試與之戰,若其克捷,吾則長驅以取荊湖江南,以邕州授汝。不捷,則吾寓汝洞中,休息士卒,從特磨洞借馬,教習騎戰,俟其可用,更圖後舉,必無敵矣。』并厚以金珠遺守陵,守陵喜,運糯米以餉智高。鑑使人說守陵曰:『智高乘州縣無備,橫行嶺南,今力盡勢窮,復還邕州。朝廷興大兵以討之,敗在朝夕,汝世受國恩,何為無事隨之,以取族滅?且智高父存勗,本居 【 涑水有『廣源』二字。】 州,弟存祿為武勒州刺史,存勗襲殺存祿 【 『存祿』二字原作『有』,據涑水改。】 而奪其地。又以女嫁廣源州刺史,因省其女,遂引兵襲殺刺史及其婿,而奪其地,此皆汝耳目親見也。智高父子貪詐無恩,譬如虎狼,不可親也。今汝乃欲延之洞中,吾見汝且為虜矣。不可不為之備。』守陵由是狐疑,稍疎智高,智高怒,遣兵襲之,守陵先為之備,逆戰,大破之。會智高亦為狄青所敗,遂不敢入結洞而逃奔特磨,西接大理,地多善馬,智高悉以所得二廣金帛子女,遺特磨布燮 【 『布燮』,涑水作『蠻酋』。】 儂夏誠,又以其母妻夏誠弟夏卿相結納,夏誠許以兵馬借之。智高留其母及一弟一子,并其將於夏誠所居之東十五里絲葦寨,而身詣大理,欲借兵寇西川,使其母以特磨兵自邕州寇廣南。鑑請詣特磨寨說夏誠使圖智高,智高以兵守三弦水,鑑幾為所獲,不得進而還。鑑言於靖曰:『特磨距邕州四十日程,智高恃其險遠,必不設備,鑑請不用中國尺兵斗糧,募諸洞丁壯往襲之,仍以重賂說特磨,使為內應,取之必矣。』靖許之,仍許蕭繼將大兵為鑑後, 【 涑水有『繼』字。】 常與鑑相距。 【 涑水有『十程』二字。】 鑑募洞丁,得五六千人,率之以進。前 【 涑水作『前進』,下文另為一條。】 知邕州蕭注曰:『廣源州本屬田州,儂智高父本山獠,襲殺廣源州酋豪而據之。田州酋長請往擊之,知邕州者恐其生事,禁不許。』廣源州地產金,一兩直一縑,智高父由是富強,招誘中國及諸洞民,其徒甚盛,交趾惡之,遣兵襲虜之。智高時年十四,與其母逃竄得免,收其餘眾,臣事交趾。既長,因朝於交趾,陰結李德正左右,欲奪其國,事覺,逃歸,因求內附。朝廷恐失交趾之心,不納,智高謂其徒曰:『今吾既得罪於交趾,中國又不我納,無所自容,止有反耳。』乃自左江轉掠諸洞,徙居江右文村,陰察官軍形勢,與邕州姦人相結,便 【 涑水作『使』。】 為內應。在文村五年,遂襲邕州陷之。 【 涑水紀聞。】

  ○交阯

  景德中,交州黎桓獻馴象四,皆能拜舞,山呼中節,養於玉津園。每陳鹵簿,必加蓮盆嚴飾,令崑崙奴乘以前導。晉輿服志有象車以試橋梁,亦古制也。

  二

  淳化中,占城國,景德中,交州黎桓,並以馴犀為獻。性絕躁,留養苑中,數日死。大中祥符中,交州復獻馴犀,至海岸,詔放還本國,令遂其性。 【 並談苑。】

  ○南蕃呼中國為唐

  太宗洎明皇擒中天竺王,取龜茲為四鎮,以至城郭諸國皆列為郡縣。至今廣州胡人,呼中國為唐家,華言為唐言。 【 倦遊錄。】

  ○高麗

  高麗自五代以來,朝貢不絕,朝廷每加爵命,必遣使以獎之。故呂相國端、呂侍郎文仲祐之,皆相繼為使。三人者,皆寬厚文雅,有賢者之風。如孔維輩,或朴魯,舉措為其所哂,或貪猥,不能無求索,甚辱朝命。後劉式、陳靖至其國,國王王治者,因語及中國族望,必有高下,如唐之崔、盧、李、鄭。式等言,但以賢才進用,亦不論族姓。治曰:『何姓呂者多君子也?』蓋斥言三呂,亦因以警使者。

  高麗國王王治上言,願賜板本九經書以夸示外國,詔給之。 【 並談苑。】

  ○契丹(一)

  路振奉使契丹,至幽州城南亭,是日大風,里民言,朝廷使來,率多大風。時燕京留守兵馬太原帥秦王隆慶,遣副留守祕書大監張肅迎國信,置宴于亭中,供帳甚備,大閹具饌,醆斝皆頗璃黃金釦器。隆慶者,隆緒之弟,契丹國母蕭氏之愛子也,故王以全燕之地而開府焉。其調度之物,悉侈於隆緒,嘗歲籍民子女,躬自揀擇,其尤者為王妃,次者為妾媵。炭山北有涼殿,夏常隨其母往居之,妓妾皆從,穹廬帟幕,道路相屬。虜相韓德讓尤忌之,故與德讓不相協也。蕭后幼時,常許嫁韓氏,即韓德讓也,行有日矣,而耶律氏求婦于蕭氏,蕭氏奪韓氏婦以納之,生隆緒,即今虜主也。耶律死,隆緒尚幼,襲虜位。蕭后少寡,韓氏世典軍政,權在其手,恐不利于孺子,乃私謂德讓曰:『吾常許嫁子,願諧舊好,則幼主當國,亦汝子也。』自是德讓出入幃幕,無間然矣。既而酖殺德讓之妻李氏,每出弋獵,必與德讓同穹廬而處,未幾而生楚王,為韓氏子也。蕭氏與德讓尤所鍾愛,乃賜姓耶律氏。是夕,宿于永和舘,館在城南。九日,虜遣使置宴于副留守之第,第在城南門內,以駙馬都尉蘭陵郡王蕭寧侑宴,文木器盛虜食,先薦駱糜,用杓而啖焉。熊肪羊豚雉兔之肉為濡肉,牛鹿鴈鶩熊貉之肉為腊肉,割之令方正,雜置大盤中。二胡雛衣鮮潔衣,持帨巾,執刀匕,?割諸肉,以啖漢使。幽州幅員二十五里,東南曰水窗門,南曰開陽門,西曰青音門,北曰北安門。內城幅員五里,東曰宣和門,南曰丹鳳門,西曰顯西門,北曰衙北門。內城三門,不開,止從宣和門出入。城中凡二十六坊,坊有門樓,大署其額,有罽賓、肅慎、盧龍等坊,並唐時舊坊名也。居民棊布,巷端直,列肆者百室,俗皆漢服,中有胡服者,蓋雜契丹渤海婦女耳。府曰幽都府,光祿少卿郎利用為少尹,有判官掾曹之屬。民有小罪,皆得關決,至殺人非理者,則決之於隆慶,喜釋而怒誅,無繩準矣。城中漢兵凡八營,有南北兩衙兵、兩羽林兵、控鶴神武兵、雄捷兵、驍武兵,皆黥面給糧,如漢制。渤海兵,別有營,即遼東之卒也。屯幽州者數千人,並隸元帥府。隆慶驕侈,不親戎事,兵柄咸在蘭陵郡王駙馬都尉蕭寧之手。國家且議封禪,有諜者至涿州,言皇帝將親征,往幽薊以復故地,然後東封泰嶽。虜大駭,遽以寧為統軍,列柵于幽州城南,以虞我師之至。既而聞車駕臨岱,遂止。虜舊有韓統軍者,德讓從弟也,取蕭后姊,封齊妃。韓勇悍,多變詐,虜之寇我澶淵也,韓為先鋒,指麾於城外,我師以巨弩射之,中腦而斃,虜喪之如失手足。自是虜無將帥,遂以寧統之,年五十,勇略不及韓,虜咸憂焉。虜政苛刻,幽薊苦之,圍桑稅畝,數倍於中國,水旱蟲蝗之災,無蠲減焉。以是服田之家,十夫並耨,而老者之食,不得精鑿。力蠶之婦,十手並織,而老者之衣,不得繒絮。徵斂調發,急于剽掠。加以耶律、蕭、韓三姓恣橫,歲求良家子以為妻妾,幽薊之女,有姿質者,父母不令施粉白,弊衣而藏之,比嫁,不與親族相往來。太宗皇帝平晉陽,知燕民之徯后也,親御六軍,傅于城下,燕民驚喜,謀欲劫守將,出城而降。太宗皇帝以燕城大而不堅,易克難守,炎暑方熾,士卒暴露且久,遂班師焉。城中父老,聞車駕之還也,撫其子嘆息曰:『爾不得為漢民,命也。』 【 自虜政苛刻已下事,並幽州客司劉斌言。斌大父名迎,年七十五,嘗為幽州軍政校,備見其事,每與子孫言之,其蕭后隆慶事,亦迎所說。】 近有邊民,舊為虜所掠者,逃歸至燕,民為斂資給導以入漢界,因謂曰:『汝歸矣,他年南朝官家來收幽州,慎無殺吾漢兒也。』其燕薊民心嚮化如此。十日,自幽州北行至孫侯舘,五十里地無陵,出北安門,道西有華嚴寺,即太宗皇帝駐蹕之地也。民言僧堂東壁有御札十五字,虜不令人見,覆以漆板。虜主每至,必開觀之。自通天舘東北行,至契丹國三十里,山遠路平,奚漢民雜居益眾。里民言,漢使歲至,虜必盡驅山中奚民就道而居,欲其人煙相接也。又曰虜所止之處,官屬皆從,城中無舘舍,但於城外就車帳而居焉。契丹國外城高丈餘,步東西有廊,幅員三十里,南門曰朱夏門,凡三門,門有樓閣。自朱夏門入,街道闊百餘步,東西有廊舍,約三百間,居民列廛肆廡下。街東西各三坊,坊門相對,虜以卒守坊門,持梃擊民,不令出觀。徐視坊門,坊中闃地,民之觀者無多。又於坊聚車橐駞,蓋欲誇漢使以浩穰。三里,第二重城,城南門曰陽德門,凡三間,有樓閣,城高三丈,有睥睨,幅員約七里。自陽德門入一里而至內門、內閶闔門,凡三門。街道東西,並無居民,但有短牆,以障空地耳。閶闔門樓有五鳳,狀如京師大約,製度卑陋。東西掖門,去閶闔門各三百餘步,東西角樓相去約二里。是夕,宿大同驛,驛在陽德門外,驛東西各三廳,蓋倣京師上元驛也。虜遣龍虎大將軍耶律照里為舘伴使,起居郎邢耶祐副之。二十六日,持國信自東掖門入,至第三門,名曰武功門,見虜主于武功殿,設山棚,張樂,引漢使升。虜主年三十餘,衣漢服,黃紗袍,玉帶,革?各互靴,方床累茵而坐。左右侍立凡數人,皆胡豎。黃金飾?丕案,四面懸金紡絳絲結網而為案帳。漢官凡八人,分東西偏而坐,坐皆繡墩。東偏漢服官三人,首大丞相晉王韓德讓,年約六十,次曰前都統相公耶律氏 【 不得名。】 次曰參政僕射姓邢氏 【 不得名】 。胡服官一人,駙馬相公姓蕭氏 【 不得名】 。西偏漢服官二人,一曰秦王隆慶,次曰楚王 【 不得名】 。胡服二人,一曰惕隱相公耶律英,次曰常溫相公 【 不得名】 。惕隱、常溫,皆虜官。呼漢使坐西南隅,將進虜主酒,坐者皆拜,惟漢丞相不起。俄而隆慶先進酒,酌以玉瓘玉醆,雙置,玉臺廣五寸,長尺餘,有四足,瓘醆皆有屈指。虜主座前,先置銀盤,有三足,如几狀,中有金罍。進酒者升,以瓘醆授二胡豎執之,以置罍側,進酒者以虛臺退,拜于階下,訖,二胡豎復執瓘醆以退,傾餘酒於罍中,拜者復自階下執玉臺以上,取瓘醆而下,拜訖,復位。次則楚王進酒,如前儀。次則耶律英進酒,如前儀。其漢服官進酒,贊拜以漢人,胡服官則以胡人,坐者皆飲,凡三爵而退。二十七日,自西掖入,至第三門,名曰文化門,見國母於文化殿,設山棚,張樂,引漢使升,蕃漢官坐者如故。國母約五十餘,冠翠花玉充耳,衣黃錦小褧袍,束以白錦帶,方牀累茵而坐,以錦裙環覆其足。侍立者十餘人,皆胡婢,黃金為耳璫,五色綵纏髮,盤以為髻,純練綵衣,束以繡帶。有童子一人,年十餘歲,胡帽錦衣,嬉戲國母前,其狀類韓丞相,蓋國母所生韓氏子也。隆慶已下,遞相瓘醆進酒,如進虜主儀。二胡豎執之至國母前,以授二胡婢,婢以進,伶官致辭於前,文約敍兩朝通讙之意。虜主坐西偏,其舊用器皿皆降殺,以餘官進酒,但用小玉盌,蓋尊其國母故也。二十八日,復宴武功殿,即虜主生辰也。設山棚,張樂,列漢服官于西廡,胡服于東廡,引漢使升坐西南廡隅。國母當陽冠翠鳳大冠,冠有綏纓,垂覆于領,鳳皆浮,衣黃錦青鳳袍,貂裘覆足。俄而殿上施紅罽毯,虜主先起,具玉臺酌瓘醆以進其國母,拜訖,復位。次以餘官進虜主酒,降殺如前儀。次則諸王及蕃官皆進酒,中置其虜食,如幽州宴儀。酒十數行,國母三勸漢使酒,酌以大玉斝,卒,食盤中餘肉,悉以遺漢使。正月一日復宴文化殿,如前儀,胡服官一人,先以光小玉杯酌酒以獻國母,名曰上壽。其次則諸王遞進酒,如前儀,國母亦三勸漢使酒,仍遣贊酒者勞徠之。四日,又宴于文化殿,階下列百戲,有舞女八佾。六日,又宴于武功殿,國母不坐,百戲舞女如前儀,隆慶先進虜主酒,眾官皆拜,韓丞相避席。虜主遣一童子,是前日所見狀貌類韓丞相者,就請之,丞相乃坐。七日,又宴射于南園,園在朱夏門外,虜遣大內惕隱知政事令耶律英侑宴,贈漢巾的者馬五疋,綵二十段,弓一矢十,英又贈馬二疋。園中有臺樹,皆新植,射畢,就坐。英舉大觴以屬漢使曰:『兩朝通讙千萬年,今日也,願飲此酒記英姓名耳。』八日,辭國母于文化殿,漢使升酒三行而出。九日,辭虜主于武功殿,遺漢使及從人鞍馬衣物綵段弓矢有差。虜名其國曰中京,府曰大定府,無屬縣,有留守府尹之官,官府寺丞皆草創未就,蓋與朝廷通使以來,方議建立都邑。內城中,止有文化、武功二殿,後有宮室,但穹廬毳幕。常欲遷幽薊八軍及沿靈河之民以實中京,民不堪命,虜知其不可,遽止。中京南至幽州九百里,至雄州白溝河界一千一百四十五里,東至靈河五百里。靈河有靈、錦、顯、?四州地,生桑麻貝錦,州民無田租,但供蠶織,名曰太后絲蠶戶。東至黃龍府一千五百里,虜謂黃龍府為東府,有府尹留守之屬。又東至高麗女真四十 【 似應作『千』】 里, 【 自靈河已下事,皆接伴副使李詢言,詢嘗使高麗,經女貞沙靈河凡五十程。】 東北至遼海二千里,遼海即東海,樂浪玄菟之地皆隸焉。遼海民勇勁樂戰,歲簡閱以為渤海都。 【 遼海已下事,館伴使劉經言。】 北至上國一千里,即林胡舊地,本名林荒,虜更其名曰臨潢府,國之南有潢水故也,皮室相公為留守。西至炭山七百里,炭山即黑山也,地寒涼,雖盛夏必重裘,宿草之下,掘深尺餘,有層冰,瑩潔如玉,至秋分則消釋。山北有涼殿,虜每夏往居之,西北至刑頭五百里,地苦寒,井泉經夏常凍,虜小暑則往涼殿,大熱則往刑頭,官屬部落咸輦妻子以從。 【 自臨潢已下事,亦劉經言。】 東北百餘里有鴨池,鶩之所聚也,虜春種稗以飼鶩,肥則往捕之。 【 接伴副使邢祐言之。】 西南至山後八軍八百餘里,南大王、北大王統之,皆耶律氏也。控弦之士各萬人,二王陸梁難制。虜每有徵發,多不從命,虜亦姑息。 【 此二王事,得之於?州知州馬壽。】 上國西百餘里有大池,幅員三百里,鹽生著岸,如冰凌,朝聚暮合,年深者堅如巨石,虜鑿之為枕,其碎者類顆鹽,民得採鬻之。上國之地,北有秣笪國,有鐵驪國,二國產貂鼠,尤為溫潤,歲輸皮數千枚。 【 鹽池貂鼠事皆邢祐言之。】 虜之兵有四,一曰漢兵,二曰奚兵,三曰契丹,四曰渤海兵,駙馬都尉蘭陵郡王蕭寧統之。契丹諸族曰橫帳兵,惕隱相公統之,即虜相耶律英也。奚兵常溫相公統之,歲籍其兵,辨其耗,登以授於虜。給衣糧者,唯漢兵,餘皆散處帳族,營種如居民。每欲南牧,皆集於幽州,有四路,一曰榆關路,二曰崧亭路,三曰虎北口路,四曰石門關路。榆關在薊州北百餘里,崧亭關在幽州東二百六十里,虎北三百里。石門關在幽州西一百八十里,其險絕悉類虎北口,皆古控扼奚虜要害之地也。虎北口東三十餘里又有奚關,奚兵多由此關而南入,山路險隘,止通單騎。 【 榆關事涿州刺史李質言,崧亭關、石門關等路,幽州客司牛榮言之。】 虜有翰林學士一人,曰劉晟,知制誥五人,其一曰劉經。歲開貢舉以登漢民之俊秀者,牓帖授官,一効中國之制。其在廷之官,則有俸祿, 【 李詢為工部郎中,月得俸錢萬,米麥各七石。】 典州縣則有利潤莊。藩漢官子孫,有秀茂者,必令學中國書篆,習讀經史。自與朝廷通好已來,歲選人材,尤異聰敏知文史者,以備南使,故中朝聲教,皆略知梗概。至若營井邑以易部落,造舘舍以變穹廬,服冠帶以卻氊毳,享廚爨以屏毛血,皆慕中國之義也。夫惟義者可以漸化,則豺虎之性,庶幾乎變矣。去年車駕東巡,虜受諜者之訴,遂徵兵幽薊,以備王師之至。朝廷推誓大信,邊郡徹警,虜聞之,大慚,自以為誤於小民,失信於大國,於是械送諜者,以歸於我。洎臣等持國信以至境上,虜乃下令曰:『昨者,徵兵燕薊,以備南,敢有言於漢使者,誅及其族。』 【 虜下令事殿侍魯進聞之於契丹語。】 自是迎待國信,彌勤至矣。自白溝至契丹國凡二十驛,近歲已來,中路又添頓舘,供帳鮮潔,器用完備,燭臺炭鑪,悉鑄以銅鐵。奚民守舘者,皆給土田,以營養焉。國信所至,則蕃官具芻秣,漢官排頓置,大閹執?丕案舍利勸酒食,與漢使言,率以子孫為契,觀其畏威懷德,必能久守歡約矣。 【 乘軺錄。】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七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八

  安邊禦寇(四)

  ◆安邊禦寇(四)

  契丹(二)

  唃廝羅

  高昌國

  日本

  新羅

  潞州李筠

  侯舍人

  室种

  ○契丹(二)

  北虜中,多有圖籍,亦有文雅相尚。王矩為工部郎中,本燕人,為虜將邪律 【 忘其名。】 掌其書記,常從其出入。邪律兄及兄之子,太平興國中,戰沒於代郡。後邪律經舊戰處,覽其迹,悲涕作詩,記其兩句云:『父子並隨龍陣沒,弟兄空望鴈門悲。』

  二

  開寶中,虜涿州刺史邪律琮遺書於我雄州刺史孫全興,求通好,曰:『兵無交於境外,言即非宜。事有利於國家,專之亦可。』其文采甚足觀。 【 並談苑。】

  三

  契丹阿保機,當唐末五代時最盛。開平中,屢遣使聘梁,梁亦遣人報聘。今世傳李琪金門集,有賜契丹詔,乃為阿布機。當時書詔不應有誤,而自五代以來,見於他書者,皆為阿保機,雖今契丹之人自謂之阿保機,亦不應有失。又有趙志忠者,本華人也,自幼陷虜,為人明敏,在虜中舉進士,至顯官。既而脫身歸國,能述虜中君臣世次、山川風物甚詳。又云:『阿保機,虜人實謂之阿保謹』,未知孰是?此聖人 【 歸田有『所以』二字。】 慎於傳疑也。 【 廬陵居士集。】

  四

  北蕃每宴使人,勸酒器不一,其間最大者,剖大瓠之半,托以金,受三升,前後使人無能飲者,唯方偕一舉而盡,戎主大喜,至今目其器為方家瓠,每宴南使,即出之。 【 東軒以下為另一條。】 真宗與北蕃謀和,約以逐年除正旦生辰外,彼此不遣泛使。而東封太山,遣祕書監孫奭特報,亦只到雄州而止,奭牒報北界,請差人至白溝交授書函。是時北朝遣閤門使丁振至白溝,以受孫書。厥後,北蕃欲討高麗,遣耶律寧持書來告,是時知雄州李允則不能如約止絕,乃遣人引道耶律寧至京。泛使至京,自此始矣。至康定中,西戎擾邊,仁宗泛使郭稹 【 東軒作『郭積金』。】 奉使入北朝,北朝亦遣蕭英、劉六符等至京,自是泛使紛紛矣。 【 東軒筆錄。】

  五

  契丹之先,有一男子乘白馬,一女駕灰牛,相遇于遼上,遂為夫婦,生八男子,則前史所謂迭為君長者也。此事得於趙志忠。志忠嘗為契丹史官,必其真也。前史雖載八男子,而不及灰牛白馬事。契丹祀天,至今用灰牛白馬。予嘗書其事於實錄契丹傳,禹玉恐其非實,刪去之。予在陳州時,志忠知扶溝縣,嘗以書問其八男子迭相君長時,為中原何代,志忠亦不能答,而云:『約是秦漢時。』恐非也。

  六

  予嘗使契丹,接伴使蕭慶者謂予言,達怛人不粒食,家養牝牛一二,飲其乳,亦不食肉。煮 【 原誤作『糞』,據活字本改。】 汁而飲之,腸如筋,雖中箭不死。

  七

  予嘗接伴,勸契丹酒,有馮見善者,謂予曰:『勸酒當以其量,若不以量,譬如徭役而不用戶等高下也。』以此知契丹徭役,亦以戶等,何以中國而不量戶等役人邪?

  八

  蕭慶嘗言:『契丹牛馬有熟時, 【 東齋有『有不熟時』四字。】 一如南朝養蠶也。』予問其故,曰:『有雪而少露出草一寸許,如此時, 【 東齋作『有雪而才露出草一寸許時,如此則。』】 牛馬大熟,若無雪,或有雪而沒卻草,則不熟。』蓋虜中視此以為豐凶也。 【 並東齋記事。】

  九

  幽薊八州陷北虜幾二百年,其間英主賢臣,欲圖收復,功垂成而輙廢者,三矣。此豪傑之士,每深嗟而深惜也。初,周世宗既下關南,欲乘勝進攻幽州,將行,夜中疾作,乃止。藝祖貯財別庫,欲事攻取,會上仙乃寢。柳仲塗守寧邊,今博野也,結客白萬德,使說其酋豪,將納質定誓以為內應。掩其不備,疾趨直取幽州,會仲塗易地, 【 澠錄有『而罷』二字。】 河朔之人,至今以為恨。 【 以下澠錄為另一條。】 國初有王彥升者,本市井販繒人,及壯從軍,累立戰功,遷防禦使。性極殘忍,每俘獲戎人,則置酒宴,引戎人以手捽其耳,對客咀嚼,徐引巵酒。戎人血流被面,彥升笑語自若,前後噉千百人,亦可怪也。 【 澠水燕談。】

  十

  太祖攻晉,水浸河東之年,晉危,使偽命殿直程再榮間道入契丹求救兵,至西樓,叩於契丹宣徽使王白曰:『南朝今攻弊國,危戚不保,乞師以救。』白深於術數,謂再榮曰:『晉必無患,南兵五月十七日當回,晉次日必大濟。』再榮因問他後安危之數,白曰:『後十年,晉破,即掃地矣。非惟晉破,而契丹亦衰,然而扶困卻犯中原,飲馬黃河而返。』又曰:『晉破二十年後,契丹微弱,滅 【 湘錄有『絕』字。】 幾無遺種矣。子但記之。』是時,王師果不克晉,殆後十年,當太平興國四年,方平晉壘。又白嘗謂契丹扶困再犯之事者, 【 湘錄有『即』字。】 太宗征漁陽旋兵,雍熙丙戌歲,命曹武惠彬伐燕,不利。是年終,虜報役,王師失勢於河間,虜乘勝抵黃河而退。皆如王白之言。白,冀州人,年七十,語氣方直。雖在契丹,嘗諫曰:『南朝天地山河,與虜不同,雖暫得少勝,不足永恃。彼若雪恥,興兵復燕薊,破榆關,而直趨灤河,恐穹廬毳幙,不勞一踐而盡。』契丹厭其語,欲誅之,蓋賴其學術以免, 【 湘錄脫『以免』二字。】 年八十卒。 【 湘山野錄。】

  ○唃廝羅

  唐末,西北蕃在者有回鶻、吐蕃,而吐蕃又分為唃廝羅,始甚強盛,自祥符間,衂於三都谷,勢遂衰弱,視中國為神明,惕息不敢動,異時,與回鶻皆遣使自蘭州入鎮戎軍,以修朝貢。及元昊將叛,慮唃氏制其後,舉兵攻破萊州諸羌,南侵至於馬銜山,築瓦山,會斷蘭州舊路,留兵鎮守。自此唃氏不能入貢,而回鶻亦退保西州,元昊遂叛命,久為邊害,朝廷患之。議者以為唃氏尚在河湟間,又與元昊世仇,儻遣使通諭朝廷之意,使西戎有後顧之憂,則邊備解矣。仁宗然之,寶元二年,遣屯田員外郎劉渙奉使,自古渭州抵青堂城。始 【 東軒有『與』字。】 唃氏遇,渙為述朝廷之意,因以邈川都統爵命授之,俾掎角以攻元昊。廝羅謝恩大喜,請舉兵助中國討賊,自此元昊始病于牽制,而唃氏復與中國通矣。 【 以上東軒為一條,在卷三。以下為另一條,在卷五。】 延州當西戎三路之衝,西北金明寨、正北黑水寨、東北懷寧寨,而懷寧直橫山,最為控要。頃薛向、种諤取綏州,建為綏德城,據無定河,連野雞谷,將謀復橫山,而朝廷責其擅興, 【 東軒作『兵』。】 二人者皆黜罷。熙寧五年,韓丞相絳以宰相宣撫陝西,復取前議,遂自綏州以北,築賓草堡,東築吳堡,將城銀州,會抽沙,不可築而罷,遂建羅兀城,欲通河東之路。既而日月淹久,糧運不繼,言事者屢沮止之。旋屬慶州, 【 東軒有『卒叛』二字。】 遽班師,韓以本官知鄧州,副使呂大防奪職,知臨江軍,棄羅兀等城,而河東路不能通矣。

  二

  咸平中,張文定公齊賢建議,蕃部中族盛兵眾,可以牽制繼遷 【 東軒作『千』。】 者,唯西涼而已。真宗皇帝用其議,拜潘羅與 【 東軒作『丐』。】 為西涼節度使,旁泥埋為鄯州防禦使,俾掎角攻討,卒致繼遷之死。唃氏遂保宗歌城,用僧立遵 【 東軒有『奉』字。】 為謀主,部落寑盛,勁兵數萬。祥符末,遣使貢名馬,請為朝廷討夏州,真宗以戎人多詐,命曹瑋知秦州以備之,果得其詐偽之情。及瑋破魚角陣,戮貴樣丹,又於三都谷大破西涼入寇之兵,復以奇計斬立遵,於是西涼破膽矣。 【 並東軒筆錄。】

  ○高昌國

  高昌國,唐以車師前王庭地所置西州也。自安史之亂,復陷西戎。太平興國中,遣使來貢,命供奉官王延德報聘,往復數載。其國無雨,人皆以白堊塗屋以居,嘗雨數寸,室廬皆壞。有勑書樓,藏唐朝格律勑詔。開元九年三月九日寒食,至今用之。延德後為度支使、舒州團練使。

  ○日本

  公言,雍熙初,日本僧 【 音彫】 然來朝,獻其國職員令年代紀。然衣綠,自云姓藤原氏,為真連國五品官也。然善筆札,而不通華言,有所問,書以對之。國有五經及釋氏經教,並得於中國,有白居易集七十卷。地管州六十八,土曠而人少,率長壽,多百餘歲。國王一姓相傳六十四世,文武僚吏皆世官。予在史局,閱所降禁書,有日本年代紀一卷,及然表啟一卷,因得修其國史傳甚詳。然後歸,附商人舡奉所貢方物為謝。案日本,倭之別種也,以國在日邊,故以日本為名,不惟改之,蓋通中國文字故。唐長安中,遣其大臣真人來貢,皆讀經史,善屬文,後亦累有使至,多求文籍釋典以歸。開元中,有朝衡者,隸太學,應舉,仕至補闕,求歸國,授檢校祕書監,放還。王維及當時名輩,皆有詩序送別,後不果云。歷官左右常侍、安南郡督。吳越錢氏,多因海舶通信。天台智者教五百餘卷,有錄而多闕,賈人言日本有之,錢俶致書於其國主,奉黃金五百兩求寫其本,盡得之,訖今天台教大布江左。 【 並楊文公談苑。】

  ○新羅

  天聖中,新羅人來朝貢,因往國子監市書。是時,直講李畋監書庫,遺畋松子髮之類數種,曰:『生芻一束,其人如玉。』畋答以:『某有官守,不敢當』,復還之,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於是使者起而折旋,道不敢者三。新羅箕子之國,至今敦禮義,有古風焉。 【 東齋記事。】

  ○潞州李筠

  潞州節度使李筠謀反,其長子涕泣切諫,不聽,使其長子入朝,且詗朝廷動靜。太祖迎謂曰:『太子!汝何故來?』其子以頭擊地,曰:『此何言?必有讒人謗臣父耳。』上曰:『吾亦聞汝數諫爭,老賊不聽汝耳。汝父使汝來者,不復顧惜,欲殺之耳。吾今殺汝何為?歸語汝父,我未為天子時,任自為之。我既為天子,汝獨不能少讓之耶?』其子歸,具以白筠。筠反,有僧素為人所信嚮,筠乃召見,密謂之曰:『吾軍府用不足,欲借師之名以足之,吾為師作維那教化錢糧各三十萬,且寄我倉庫,事畢之日,中分之。』僧許諾,乃令僧積薪,坐其上,剋日自焚。筠穿地道於其下,令通府中,曰:『至日,走歸府中耳。』筠乃與夫人先往,傾家財盡施之,於是遠邇爭以錢糧饋之,四方輻輳,倉庫不能容,旬日,六十萬俱足。筠乃塞其地道,焚僧殺之,盡取其錢糧,遂反。引軍出澤州,車駕自往征之,山路隘狹,多石,不可行。上自於馬上抱數石,羣臣六軍皆負石,即日開成大道。筠戰敗於境,上走入澤州,圍而克之,斬筠,遂屠澤州。進至潞州,其子開城降,赦之。

  ○侯舍人

  太宗末年,關中羣盜有馬四十匹,常有怨於富平人,至必屠之,驅略農人,使荷畚鍤隨之。曰:『吾克富平,必夷其城郭。』富平人恐,羣詣荊姚,見同州巡檢侯舍人告急。舍人素有威名,率眾伏於邑北,羣盜聞之,捨富平不攻而去,舍人引兵於邑西邀之,令士皆傳弩,戒勿得妄發,曰:『賊皆有甲,不可射,射其馬,馬無具裝。又劫略所得,非素習戰也,射之必將驚潰。』既而合戰,眾弩俱發,賊馬果驚躍散走,縱兵擊之,俘斬略盡。餘黨散入他州,巡檢獲之,自以為功,送詣州邑,盜固稱我非此巡檢所獲,乃侯舍人所獲也。巡檢怒,自詣獄責之,曰:『爾非我獲而何?』盜曰:『我昔與君遇於某地,君是時,何不擒我邪?我又與君遇某地,君是時棄兵而走,何不擒我邪?我為侯舍人所破,狼狽失據,為君所得,此所謂敗軍之卒,舉帚可撲,豈君智力所能獨辨邪?』巡檢慚而退。

  ○室种

  室种者,虜相昉之子,來奔於我。以為諸衞將軍、領刺史、西京巡檢。种好馳逐射獵,洛中水竹尤勝,种常語人曰:『洛陽大好,但苦於園林水竹交絡翳塞,使盡去之,斯可以擊兔伐狐,差足樂耳。』 【 並楊文公談苑】

  宋朝事實類苑卷第七十八

  ●附錄

  皇宋事寶類苑原序

  皇宋事寶類苑後序

  皇朝類苑跋

  皇宋事實類苑自序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宋朝事實類苑引用書目

  ○皇宋事寶類苑原序

  宋左朝請大夫權發遣吉州軍州事 江少虞撰古之史者,載籍極博,其所表見,皆不虛書。其軼乃 【 明抄本作『多』。】 時時見於他說,不可不知也。太史公網羅天下放失舊聞,至於分散數家之事,則甚多疎略,後世猶或非之。然則自漢已來,千有餘歲,君臣善惡治亂之外,紛紛籍籍,日有日繁,使論著之人,隨世裒掇,有所未盡,况軼於他說者?歷年浸久,疎舛殘餘,不少概見,則史失其傳矣。史冊所無有,學者不道也;錯亂磨滅,不可復知者,豈勝計耶!我宋肇興,聖神克繼,垂二百年,太平憲物容典,踵治古而增華,未有緝熙炳煥可考如今者也。不刊信史,誠足以表覈萬代, 【 『足』字上疑脫一『不』字。】 然而秘省邃嚴,非外學所得見。若其遺文逸說,事美一時,語流千載者,縉紳先生尚能言之,往往皆前日 【 活字本明抄本並作『世』。】 命世巨公名卿,老師宿儒,以其所接於耳目,可以警憲于世者,筆之載錄傳紀,無慮數十家,常惜其畔散不屬,難以稽考。曩因餘暇,備極討論,自一話一言,皆比附倫類而整齊之,去其文不雅馴,或有牴牾者。自餘據實條次,不敢以一字增損,總凡會目,合為一書,名曰:皇宋事寶類苑。聖謨神訓,朝事典物,與夫勳名賢達前言往行,藝術仙釋神怪之事,夷狄風俗之殊,纖悉備有,釐為二十八門,選義按部,考詞就班,如出一家語。不待旁搜遠覽,而太平逸遺之美,整麗 【 明抄本作『嚴』。】 具在,足以觀見當時風政,庶幾乎尚有典刑哉!此學士大夫之所欲聞,亦喜傳而樂道也。深媿識見淺陋,擇焉不精,取焉 【 『焉』字據明抄本增。】 不詳,故於每門之末,不敢斷意訖詞,篇篇存之,將有望於後之君子云。紹興十五年五月十七日謹序。

  ○皇宋事寶類苑後序

  君子之述歷古今,不極其盡不止,非固為是旁搜曲抉而以為能也。蓋懼一有軼遺,則前哲言行,或不得垂聲邁烈於天下後世耳。左丘明既傳春秋,而猶作國語;劉子政出史記後,而猶作說苑,抑亦史氏之所未列與?或列而未盡者,悉極意而裒掇之。今其書存,其事傳,亦足以知其為博洽君子矣。太守江公,自幼以文學擅名於時,郡政之暇,訖無異好,唯以書史為勳績。一日語遼吏曰:『古之述世說者多矣,與其有述於古,孰若有述於今?非今之言勝,今之時勝也。曩嘗集名卿巨公論著皇朝之遺事者,且數十家,揆敍整次,累至數十萬言,是宜刊而廣之。』??吴辱以為可教而教焉,竊觀其味腴擷芳,收拾散逸,摠而一之,渾乎其可名,釐而別之,秩乎其有倫,挹而翫之,森乎其若開羣玉之府,而聯累璀璨,迭相輝映,光於今,大於後,必矣。左氏、劉氏二外傳,皆上下千百載,差次十餘國,然後僅足其篇,其與粹然一出於聖代聲明文物者孰愈?門生左迪功郎充吉州州學教授汪??吴謹序。

  ○皇朝類苑跋

  皇宋事寶類苑,吉州太守江少虞所撰也。蓋此書之趣,恐遺文逸說,可事美一時,語流千載者之泯絕也;其顛末詳于序文,今不復贅矣。伏惟皇帝陛下,叡智夙成之天性,柔仁博愛之至道,悉叢于聖躬。紀綱整肅于朝中,車書混一于海內,加之萬機餘暇,孳孳學術,惜白駒忙於晝窗,跋紅燭轉於夜几,不啻校訂本朝國史,特設經史子集之庫。其經營也,塗以黝堊,堆以金碧,甍棟雄麗,而結霞闌楯,衡直而煥日,意匠出巧,輪焉,奐焉。其前有池,水漣漪,湛凝碧,浮鳥戲乎其上,游鱗躍乎其中,佳木秀而布繁陰,奇石疊而幻小峯,風致瑋其庭除,如此大觀,豈可以口舌贊揚而盡哉?然而令如薛稷、馬懷素、沈佺期、武平一之俊才知之。於是下勑命曰:『令皇宋類苑鏤梓。』其叡旨要,前人之言,往古之行,取之左右逢其原,且又欲令天下國家之人誦斯文者,視其美以為勸,視其惡以為戒。嗚乎!大哉體!手業已了畢,則先賢之言之美也,以之為寶而玩之,則崑山粹精之玉,不足比擬焉。高文之才之俊也,以之為苑而遊之,則鄧林之材,楩楠?梓不足譬喻焉。况又樂花開而禮葉茂,氣焰生而麗藻光,以盡美善矣。間者,辱宣麻命於臣僧某甲曰:『跋此書尾。』如臣某淺術末智,醯甕之雞,坎井之蛙,如不知甕外之天,井外之海。今又老懶,眼生昏花,憑烏皮?睡工夫之外,別無一所為,何以與毛刺史楮先生從事哉?雖然固辭固請,普天率土,無處回避,故綴荒蕪詞,塵黷宸眷,惟深慚縮。臣某,不勝蒙恩遇故,奉謝其萬一,跋非臣敢所書。元和七年重光作噩六月晦日,前南禪臣僧瑞保謹書。

  ○皇宋事實類苑自序

  少虞自幼喜雜覽,家居摘諸史雜記關於風化者,纂成此篇,題曰皇宋事實類苑。始於本朝祖宗聖訓,終於風土雜志,總六十三卷。少虞不敏,何敢為著述,但傳舊而已。考之歲月,越十四寒暑,更俟博洽君子訂焉。紹興戊寅九月日江少虞志。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事實類苑六十三卷】 宋江少虞撰。少虞始末未詳,據序首自題,稱左朝請大夫權發遣吉州軍州事,而江西通志亦未載其履貫,蓋已不可考矣。其書成於紹興十五年,以宋代朝野事迹見於諸家記錄者甚多,而畔散不屬,難於稽考,因為選擇類次之,分二十四 【 原誤作二。】 門,各以四字標題,曰:祖宗聖訓、君臣知遇、名臣事蹟、德量智識、顧問奏對、忠言讜論、典禮音律、官政治績、衣冠盛事、官職儀制、詞翰書籍、典故沿革、詩賦歌詠、文章四六、曠達隱逸、仙釋僧道、休祥夢兆、占相醫藥、書畫技藝、忠孝節義、將相才略、知人荐舉、廣智博識、風俗雜記。自序作二十八門,蓋傳錄之訛也。所引之書,悉以類相從,全錄原文,不加增損,各以書名注條下,共六十餘家,凡十四年而後成,故徵採極為浩博。其中雜摭成編,有一事為兩書所載,而先後並存者,又如邊鎬稱邊和尚等事,及諸家詩話所摘唐人詩句,與宋朝事實無所關者,亦概錄之,未免疎於簡汰。然北宋一代遺文逸事,略具於斯,王士禎居易錄稱為宋人說部之宏構,而有裨於史者,良非誣也。其間若國朝事始、三朝聖政錄、三朝訓鑒、蓬山志、忠言讜論、元豐聖訓、傅簡公佳話、兩朝寶訓、熙寧奏對、劉真之詩話、李學士叢談等書,今皆久佚,藉此尚考見一二,是尤說家之總彙矣。王士禎載此書作四十卷,今本實六十三卷,檢勘諸本皆同,疑為士禎筆誤,或一時所見,偶非完帙歟?

  ○宋朝事實類苑引用書目

  涑水紀聞       楊文公談苑       傅簡公佳話

  東軒筆錄       沂國文正公筆錄     丁晉公談錄

  歸田錄(廬陵歸田錄、廬陵居士集)       東齋記事

  三朝聖政錄      國朝事實        澠水燕談錄

  帝學         湘山野錄        范蜀公蒙求

  蓬山志        三朝訓鑒        玉壺清話

  青箱雜記       東坡集         倦遊雜錄(倦遊錄)

  兩朝寶訓       國朝寶訓        元豐聖訓

  元豐寶訓       熙寧奏對        忠定公語錄

  本朝名臣傳      沈括筆談(沈存中筆談) 金坡遺事

  名臣遺事       魏王別錄(韓魏王別錄) 李學士家談

  贊寧要言       乘軺錄         國朝事始

  景文公筆記      春明退朝錄       雲齋新說

  魏大諫見異錄     趙康靖公聞見錄     魏王語錄

  劉貢父詩話      李希聲詩話       後山詩話

  三山居士詩話     名賢詩話        西清詩話

  漢皋詩話

附錄:

事實類苑六十三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宋江少虞撰少虞始末未詳據序首自題稱左朝請大夫權發遣吉州軍州而江西通志亦未載其履貫葢巳不可考矣其書成於紹興十五年以宋代朝野事迹見於諸家記錄者甚多而畔散不屬難於稽考因爲選擇類次它分二十二門各以四字標題曰祖宗聖訓君臣知遇名臣事迹德量智識顧問奏對忠言讜論典禮音律官政治蹟衣冠盛事官職儀制詞翰書籍典故沿革詩賦歌詠文章四六曠達隱逸仙釋僧道休祥夢兆占相醫藥書畫技藝忠孝節義將相才畧知人薦舉廣智博識風俗雜志自序作二十八門葢傳錄之訛也所引之書悉以類相從全錄原文不加增損各以書名注條下共六十餘家凡十四年而後成故徵採極爲浩博其中雜摭成編有一事爲兩書所載而先後並存者又如邊鎬稱邊和尚等事及諸家詩話所摘唐人詩句與宋朝事實無所關者亦槪錄之未免疎於簡汰然北宋一代遺文逸事畧具於斯王士禎居易錄稱爲宋人說部之宏構而有裨於史者良非誣也其閒若國朝事始三朝聖政錄三朝訓鑒蓬山志忠言讜論元豐聖訓傅商公佳話兩朝寳訓熙寧奏對劉眞之詩話李學士叢談等書今皆久佚藉此尚考見一二是尤說家之總彚矣王士禎載此書作四十卷今本實六十三卷檢勘諸本皆同疑爲士禎筆誤或一時所見偶非完帙歟(四庫全書總目·子部·雜家類)

皇朝事實類苑二十六卷陳氏曰知吉州江少虞撰紹興中人其書亦可入小説類(四庫全書·史部·政書類·通制之屬·文獻通考卷二百二十八)

皇朝事實類苑二十六卷知吉州江少虞撰紹興中人其書亦可入小説類(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直齋書錄解題卷十四)

紹興皇朝事實類苑紹興中江少虞撰次二十六卷祖宗聖訓名臣事迹及藝術仙釋神怪夷狄風俗釐為二十六門(四庫全書·子部·類書類·玉海卷五十五)

江少虞弘治衢州府志字虞仲常山人政和八年進士調天台學官寇至守倅皆遁去少虞獨率弱卒堅守兩旬慷慨感激人有死志首射殺渠魁賊遂潰歴建饒吉三州守治狀皆第一(四庫全書·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浙江通志卷一百七十)

江少虞字虞仲常山人政和進士調天台學官寇至守倅遁去少虞獨率弱卒堅守人有死志首射殺渠魁賊遂潰去歴建饒吉三州守治狀皆第一所著宋朝類要詔藏史館有雜著經說奏議百餘卷(四庫全書·子部·類書類·萬姓統譜卷三)